劍門關。


    烈日之下,金色戰輝,耀光四射,奪人雙目。北城衛統領公孫宇氣定神閑,端坐在劍門關門樓之上,細細品著熱茶。


    其身後,兩百名禁軍將士,身著金甲嚴陣以待,門樓下六百將士隨時待命,其餘的一千二百名將士,卻是不翼而飛。


    西北方蜿蜒崎嶇的山路,忽而卷起漫天煙塵,人馬奔騰之聲,呼嘯而至。


    公孫宇眼皮一抬,心道:敵人,終於來了!


    浩浩蕩蕩的烏嵌大軍,看到劍門關沿途一路烏嵌將士屍體,以及那一座座屍體堆砌成的小山,卻沒有一具屬於大陳,內心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烏嵌大將端詳屍體,推衍昨日戰局,卻是觸目驚心:屍體若均勻分布,那必是兩軍交戰的結果。但此刻屍體堆積如山,殺人手法卻皆是見血封喉,一擊斃命,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一人對戰千軍,全部擊斃,一個不留。這種人,太可怕了!就算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怕是也鮮有人能做到。無形之間,烏嵌大軍的士氣已受到巨大衝擊。


    烏嵌大將抬手製止軍隊前行,厲聲高喝:“眾將士,先為我烏嵌勇士收屍,而後全力攻下劍門關,殺入南陳腹地,為我烏嵌戰死的大好男兒,報仇——”


    “是!”全軍聽令,速速收屍,僅僅一刻鍾,一千具屍體已收拾完畢。


    環顧四周烏嵌軍隊,此刻已不再像剛來之時,被周圍彌漫的死氣所懾,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滔天恨意和殺氣,這股由一個個軍人凝結出來的精氣神,將死氣牢牢鎮壓。


    門樓上的公孫宇淡定依舊,看到烏嵌大將輕描淡寫一句話,便將君塵所留下削弱敵軍士氣的手法給破掉了,由心讚道:“烏嵌雖小國,也能有如此上將軍。來人,通報姓名!”


    “諾。”一名金甲戰士應諾,便朝敵軍喊話,“我軍乃是大陳禁軍北城衛,這位是我北城衛統領:公孫宇。敵將何人,報上名來!”


    “吾乃烏嵌大將及辛,爾等可準備好受死了嗎?”及辛大喝一聲揮手示意,“將士們,殺——”


    “讓他們殺!”公孫宇淡然一揮手,繼續品茶。


    “諾!”金甲戰士立與劍門關門樓之上,等待敵軍進攻。


    “嘣兒——”公孫宇打個響指,隻聽聞劍門關兩側劍峰之上轟然巨響傳下,抬眼望去,滾滾碎石傾瀉而下,砸入敵軍之中。


    烏嵌大將及辛一個手勢,全軍急刹車並迅速後撤數百米,還好山路狹長,作戰空間狹小,聚集在劍門關下的士兵有兩千多,受到滾石衝擊的僅有數百人。


    “哦?治軍嚴明高效,如臂使指,厲害!”公孫宇神色依然,點頭稱讚,可心中還是對這一擊造成的效果有些不滿。


    烏嵌士兵的大部隊都在後邊排著,若不然烏嵌士兵密密麻麻壓上來,他們會損失更多。但烏嵌大將也非庸人,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初次衝鋒受挫,及辛立即命人清點死傷人員,並安排後勤將他們抬到大軍後方,交給醫師治療。近百人死亡,一百多人重傷,兩百多人輕傷,還好損失不大。


    及辛雙目凝視門樓上品茶的金甲男子,凝重之色閃過:這敵將非但武功高強,謀略也是當世少有。


    看公孫宇神色淡然自若,定是胸有成竹。果然成功來的不會那麽容易,但本將軍絕不坐失良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必須盡快突破劍門關,直搗南陳國都,大業可成。


    念及此,及辛抬手高喝:“弓箭手準備!”


    “是!”一排排弓箭手迅速列陣準備,隻待及辛一聲令下。


    “放箭——”及辛大喝一聲,密麻如雨的箭矢,朝劍門關飛射而去。


    麵對撲麵而來的箭雨,公孫宇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找地方躲著!”


    “諾。”劍門關上二百名金甲戰士,立即向兩邊劍峰壁上扔出鷹爪,借力掛在山壁背側,以山壁為掩體躲避箭雨,而門樓下的六百金甲戰士本就有門樓在前遮擋,紋絲不動。


    公孫宇緩緩起身,望著飛梭而來的箭矢,輕微動作,閃避卻是恰到好處。


    “可惡,停止放箭!”及辛見及此,果斷下令:“擂鼓——”


    “咚——咚——咚——咚——”戰鼓響起,烏嵌將士所有人挺起胸膛,緊握手中的兵器,等待將軍的命令。


    而此刻的公孫宇絲毫不為所動,依舊風輕雲淡地坐在那裏繼續品茶,兩百金甲戰士也有序回歸崗位,等待烏嵌士兵的進攻。


    “殺——”士氣鼓足,及辛一馬當先,率領士兵向劍門關發起進攻。及辛雖然在領軍衝鋒,但雙目無時不刻關注著公孫宇的動向。


    隻見公孫宇放下手中茶杯,伸出右手隨時準備打響指。及辛忽感心中一揪,可衝鋒之勢已成,不可再退,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再退士氣必然又大幅受損,隻得把心一橫繼續向前。


    待敵軍兵臨城下,公孫宇又“嘣兒——”的一聲打個響指,兩側劍鋒又是一陣亂石滾落而下。


    “眾將士不必擔心,他們沒有多少石頭的,隻要攻上劍門關,他們就算有,也沒辦法再扔了。”及辛身先士卒衝在最前,朝劍門關攀援而上。在他的帶領下烏嵌士兵也步步緊隨,攀援攻關。


    “有點兒意思。”公孫宇輕輕一笑,放下茶杯,起身再打一個響指。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無數亂石滾滾而下,狹長的山路徹底堵死,將烏嵌士兵隔成前後兩段。


    劍門關下正衝鋒而上的士兵回身一望,後路已斷,頓時心中一陣驚慌。


    “眾將士莫要驚慌!”及辛出言穩定軍心,“亂石隻是暫時堵住了退路,無需多時,我軍將士必會翻越障礙,前來支援。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這幾百殘兵敗將嗎?隨我一起拿下劍門關,殺——”


    話音一落,烏嵌軍心瞬間再度穩定,所有士兵有條不紊繼續攻關。


    此刻,公孫宇也終於不再閑坐,手持長槍厲聲大喝:“殺——”


    “殺——”劍門關上二百將士齊聲呐喊,與敵軍展開生死搏殺。


    烏嵌雖人多勢眾,但受限於狹小空間,無法形成有效的大麵積進攻,大部分人能做的,隻是在後麵呐喊助威而已。


    及辛確實是帶兵能人,身先士卒,遇到突發情況,鎮定自若,並能在最短的時間,想到最佳的解決辦法。


    交戰未及一刻,城上的金甲戰士已有兩人死亡、十多人身受重傷。這還是公孫宇及劍門關下的戰士,及時策應的結果。


    大陳禁軍中有一條不成文,卻所有人恪守的規定:無論任何戰事,能戰不傷,能傷不亡,亡必同歸!


    就是說隻要還有戰力,能不受傷,盡量保證自己不受傷;能夠通過受傷避免死亡,盡量受傷不可致亡;既然必死,那就和敵人同歸於盡,為自己的戰友再減少一名敵人。


    這是君塵出任禁軍將軍兩年來下的死命令。


    因此,金甲戰士在戰鬥中,隻要累了或者受傷,乃至於輕傷都立即換人休養。可就算如此,金甲戰士中的熟悉麵孔,仍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戰爭的持續,不斷減少。


    公孫宇表麵不動聲色,實則心裏早已怒火衝天,但作為統帥,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第一小隊整體休息,第二小隊上。”


    早已在劍門關下摩拳擦掌的第二小隊,迅速接管戰場,與敵軍展開殊死搏殺。


    第一小隊隊長退到後方,指著關下敵軍,撕裂而憤怒的嗓音響徹四周:“吾梁成對天發誓,若今日不死,來日必將爾烏嵌小國殺個血流成河,以慰我這死去的弟兄在天之靈。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天人共戮!”


    血誓即成,天地在一瞬間似昏暗了許多,原本烈焰高照的天空也增添幾分血色。


    受梁成的感染,公孫宇突然想起陳武帝北征的誓師宣言,一時間心中熱血沸騰,縱身一躍落在門樓頂端,高聲長嘯:“犯吾大陳天威者,雖遠必誅!”


    劍門關上下金甲戰士一聽,瞬間豪情激蕩,心潮澎湃,張口齊聲呼應:“犯吾大陳天威者,雖遠必誅!”


    頓時金甲戰士們士氣更盛,就像打了雞血,渾身殺氣騰騰,戰鬥更加迅猛!


    與之相反,受大陳金甲戰士氣勢所鎮,烏嵌士兵的士氣越來越低落,衝殺在前麵的將士也不負先前那般英勇。


    及辛回望一眼,正思索提升士氣的對策,恰巧看到被截斷的退路,此事已有很多烏嵌士兵翻越過來。


    及辛麵露一絲喜色:“區區亂石,何以能擋我烏嵌大好男兒的腳步,援軍到了,弟兄們咬緊牙關加把勁兒,隻要破了劍門關,加官進爵、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殺——”眼見後援將至,烏嵌士兵也定下心來,受及辛的激勵再次衝殺上去。


    “加官進爵,封侯拜相?真是異想天開!哼——”公孫宇嗤之以鼻,還真當我們是幾百殘兵敗將了,我要給你們留下永生難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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