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玉查看賬本的時候,對望月樓以往的一些弊端做了調整。


    他調整的,都是一些浮於表麵的現象,並沒有深入去挖掘。


    當天下午,長安城的各條街道就張貼了望月樓發出的告示。


    曹鑠離開望月樓之後,衛泱出了家門。


    帶著兩名仆從正在街道上走著,他看見前麵聚集了一群人。


    “去看看前麵怎麽回事。”衛泱吩咐一個仆從。


    仆從飛快的跑了過去,片刻之後回到他麵前:“前麵牆上貼著告示,好像是望月樓張貼的。”


    望月樓……


    衛泱當即想到如今的望月樓總管事換成了衛玉。


    他這位侄子才做了總管事,絕對不會什麽都不幹,張貼在牆上的告示應該是公示了一些要緊的信息。


    帶著仆從擠過人群,衛泱看到牆上果然貼著一張告示。


    瀏覽著告示的內容,衛泱微微笑了一下。


    告示是在宣稱望月樓從今往後與淩雲閣再無關係,望月樓的總管事也換成了衛玉。


    看完告示,衛泱擠出人群,招呼了兩名隨從一聲:“跟我去望月樓!”


    衛泱來到望月樓的時候,衛玉才看完賬本。


    聽說是五叔來了,衛玉親自迎了出來。


    見到衛玉,衛泱打量著他笑道:“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我還以為會和以前有什麽不同,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變化。”


    “五叔可不要取笑我了。”衛玉回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被魏王看上,把望月樓交給了我,現在想想可還惶恐的很。”


    “惶恐的怕是不止你一個。”衛泱回道:“我出門的時候,你父親和你三叔去了淩雲閣,應該是打聽關於望月樓的事情去了。”


    “主公下了命令,望月樓從此以後與淩雲閣再沒有任何瓜葛。”衛泱說道:“我剛才也讓人安排好了,望月樓裏凡是淩雲閣安插的人手,一律都給打發出去,我這邊養不起,也養不了。”


    “望月樓存在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依附著淩雲閣。”衛泱問道:“你就不覺得魏王要你接管這裏,是有其他什麽目的?”


    “還能有什麽目的。”衛玉回道:“主公是要我把望月樓經營起來,淩雲閣一家獨大的日子太久,要是不讓他們感覺到緊迫,以後說不準會鬧出什麽故事。”


    “魏王考慮的還真是周全。”衛泱說道:“到別院傳達魏王意思的居然是大魏長公子,見到長公子的時候,你父親和三叔可是很不從容。”


    “五叔不說我也明白。”衛泱歎了一聲說道:“父親向來對我不是很待見,三叔等人也是不肯與我親近。這麽多年我在衛家,幸虧有五叔照應著……”


    “你我叔至也說不上什麽照應。”衛泱說道:“當初我照應你,如今不是也來求你照應著了。”


    “叔父什麽都不用說,我已經明白你來這裏是要做什麽。”衛玉說道:“主公雖然把望月樓交給了我,可望月樓並沒有什麽油水,恐怕我是幫不了五叔。”


    “你幫不了我,可我卻能幫得了你。”衛泱說道:“我們衛家向來和淩雲閣有生意上的往來,不過那些往來都是你父親他們在打理,我以往隻是在邊上幫襯著一些。如今你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我倒是覺著機會來了。”


    “不知五叔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衛玉說道:“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


    “衛家最近有一批從外地購置過來的絲麻。”衛泱說道:“這些絲麻產自江東,送到中原很難被中原人認可。如今倉庫裏絲麻堆積了不少,不知你有沒有辦法,給這些絲麻處置掉?”


    “處置絲麻?”衛玉搖頭說道:“望月樓可沒有錢把它們購置過來。要是我手裏有錢,最先購置的應該是一些美人,還有給各地望月樓配備更好的廚子。”


    “購置美人和配備廚子……”衛泱想了一下,對衛玉說道:“這些我可做不了主,要不等我回去問問你父親?”


    “問了也是沒用。”衛玉搖頭:“他巴不得我做不成,又怎麽可能幫我?”


    “這可難說。”衛泱說道:“隻要你能幫著衛家把這批絲麻給處置了,其他的我都有辦法。”


    “絲麻如今並不緊俏。”衛玉想了一下:“尤其是生絲和苧麻,別人買回去還需要紡成紗線,想要把它們給處置了,可不是我說要辦就能辦成的。”


    “你這麽說,肯定是已經有了辦法。”衛泱笑著說道:“別人不知道你,難道我還不清楚?”


    “一年。”衛玉說道:“要是五叔肯給我一年時間,我一定會把絲麻都給賣出去。不過五叔得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絕對也是辦不到。”


    “要我答應什麽?”衛泱問道:“是不是絲麻先不要錢?”


    “剛才我就說了,望月樓沒有錢。”衛玉回道:“我們沒有錢,五叔又要把東西送來,我也隻能說是望月樓和衛家彼此幫忙。我留下這些絲麻,錢是肯定不會先給的。五叔給我劃出一個價錢,等到我把它們賣了出去,當然會與衛家分了好處。”


    “整整一年不把錢給結算了,可就相當於衛家有一大筆錢壓在了望月樓。”衛泱想了一下說道:“要是壓著這些錢的日子不是太長久,我倒還能做得了主張。可這些錢既然是一年以後才會給,我就沒辦法獨自做主,還是要與你父親和你三叔商量了才行。”


    “五叔有辦法把那些絲麻給賣出去?”衛玉向衛泱問了一句。


    衛泱回道:“眼下還是沒有辦法,不知哪天能給絲麻全都賣了出去……”


    “要是能賣出去,還不早就賣了?”衛玉笑著說道:“五叔所以來找我,無非是這些絲麻根本沒辦法貨賣出去。我可以很明確的說,這些絲麻要是積壓在你們手裏,即便三年以後,還是留在倉庫。絲麻與別的東西還不太一樣,三年不用,難道還能和新的一樣?我就怕到時候價錢折了七八成,還不一定有人會買。”


    “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你嘴上倒是越發的不饒人了。”衛泱說道:“絲麻並不是賣不出去,隻是要賣出去就得運送到別的地方……”


    “五叔知不知道為什麽絲麻不容易賣?”衛玉打斷他,突然問了一句。


    衛泱說道:“可能是如今天下間絲麻太多……”


    “那倒不是。”衛玉回道:“絲麻並不是太多,主要的是主公在洛陽城外弄了一片農莊,據說栽種了一樣名為棉花的作物。等到成熟,長成的棉花可以用來紡成紗線。我雖然沒有見過,可也聽說過,那東西產量要比苧麻高的多。而且用它紡出的紗線很是細膩,比生絲保暖,也比苧麻柔順。這麽好的東西,一旦上了集市,五叔認為絲麻還能賣出去多少?”


    “你的意思我是明白。”衛泱回道:“你就是要說服我把絲麻賣給望月樓,而且還會一年之內分文不給。”


    “賣給望月樓,總比留在衛家要好。”衛玉回道:“五叔要是不肯答應,那就留在倉庫裏好了。”


    衛玉走到曹鑠先前站過的窗口,望著外麵的街景,不再理會衛泱。


    “得了,那就把絲麻給你好了。”衛泱說道:“不過價錢我們要好好談一談。”


    “價錢?”衛玉笑著說道:“當然是按照現有最低市價,五叔是來找我幫忙,我雖然是你的侄兒,可也是望月樓的總管事。自家人來談生意,我本應回避。隻因以往五叔對我照應不少,所以才親自來談。五叔總不會讓我也跟著為難吧?”


    “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你總不會連衛家都不認了。”衛泱說道:“雖然衛家以往對不住你,可那裏畢竟是你的家……”


    “我的家在望月樓。”衛玉回道:“從主公讓我接管望月樓的那一刻起,我雖然是衛家的子孫,同時也是望月樓的總管事。作為望月樓的總管事,我又怎麽可能做出對不住主公的事情?主公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當然不能為了衛家,而讓望月樓吃虧。”


    “現在不是望月樓吃虧,而是衛家在吃虧。”衛泱說道:“你是一個銅錢也沒給,就把我們的絲麻給弄到了手。而且一年後結算,還是按照現有的時常最低價。你就不覺著這麽做,有些對不住衛家?”


    “我從沒覺著對不住衛家。”衛玉回道:“衛家以往對我怎樣,五叔應該看的明白。先前我還尋思著,要是衛家仍然對我不待見,連個來和我談生意的人都沒有,我就去聯絡張家。衛家怎麽與淩雲閣做生意,我不著也不想多問。倘若衛家與望月樓確實沒有往來的可能,我就去聯絡張家。張家早年資助劉備舉事,劉備被主公滅了以後,他們也是家道中落,一天不如一天。望月樓今天雖然還是不行,用不多久一定可以與淩雲閣分庭抗禮。衛家與淩雲閣之間的往來,隻不過是淩雲閣諸多往來者之一。而我要是聯絡了張家,一定會讓張家全麵負責與望月樓之間的經營。我想張家一定會對此很感興趣,畢竟望月樓做的越大,他們的利益也就越大。”


    “我覺著你還是不要太自信了。”衛泱歎了一聲說道:“望月樓已經存在多年,到如今還是毫無起色,要知道,積弱太深,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逆轉的。”


    “五叔說的確實沒錯。”衛玉笑著回道:“當初望月樓一直沒有起色,理由你不過兩條。其中一條,是望月樓一直被淩雲閣壓製,想要翻身也沒有機會。另一條則是我還沒有來到這裏。如今我已經宣布望月樓和淩雲閣毫無瓜葛,而且也已坐鎮這裏。兩條均已齊備,五叔難道還認為望月樓沒有翻身的那天?”


    衛玉不僅自信,而且話說的也是十分張狂,衛泱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愣了一愣,他對衛玉說道:“罷了,既然你有自信把望月樓做好,我當然希望能夠成真。我來這裏的意思其實也是想要與望月樓之間達成營生上的往來。隻要望月樓肯與衛家合作,衛家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幫襯。”


    “現在好像不是衛家在幫襯望月樓,而是望月樓在幫著衛家。”衛玉嘿嘿一笑:“五叔可千萬不要給說的反了。”


    “先不說其他,絲麻我會讓人送到望月樓。”衛泱說道:“你讓人準備好交割也就是了。至於衛家能不能幫襯你,現在說了還早,我們等著以後再看。”


    “要是衛家真的想要幫我,那就給我弄一筆錢過來。”衛玉嘿嘿一笑,對衛泱說道:“我現在其他什麽都不缺,隻是缺少一些讓望月樓重新振興起來的錢財。”


    “魏王難道不給你分撥錢財?”衛泱很是詫異的問了一句:“他應該不會不知道,如今的望月樓不過是個空殼。”


    “主公當然不會不知道。”衛玉說道:“可大魏也是缺錢,雖然看著各地欣欣向榮一派繁華,可整整在主公手裏的錢財並沒有多少。以後望月樓要是能和淩雲閣一樣為主公分憂,倒是還會好些。眼下不僅無法分憂,反倒還是主公的拖累,我又怎麽好找他要錢?”


    “我們衛家是經營獲利的。”衛泱皺起眉頭想了一想說道:“你要衛家拿出錢財資助望月樓,隻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看來我也隻好找張家去了。”衛玉歎了一聲說道:“在拍賣會上故意得罪了張成,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得罪張成居然是你故意的?”衛泱一愣:“讓張家損失了那麽多錢,難道你就不擔心他們有所記恨,絕對不肯與你合作?”


    “當然不用擔心。”衛玉回道:“張成蠢,張家其他人可不蠢。我要是把打算告訴他們,想必張家會欣然答應。”


    “說說你的打算。”衛泱說道:“要是靠得住,說不準我還真能幫你一些。倘若我覺著靠不住,別說是衛家,就算是我,也絕對不會答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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