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恩雅的父親看起來其貌不揚,深溝一樣的皺紋遍布他滿是滄桑的臉,深邃的眼神是生活打磨後的痕跡,一頭濃稠的頭發已然斑白,身材消瘦格外沉默。


    而她的母親更是骨瘦如柴十分精幹,手上有著細密的小傷口,臉上帶著艱難生活的壓力。


    兩個人今天為了見葉秋,已經穿了他們平日裏都舍不得穿的新衣服,那都是陳恩雅省吃儉用給他們買的,今天是大場合又來到了大酒店,他們也打扮了一番。


    可是他們的打扮,在這個酒店中依舊是嘴底層的,看起來不倫不類甚至有些弄巧成拙的感覺。


    更何況,他們還突然給葉秋跪了下來。


    這一下,大堂內不少人頓時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恩雅,還不跪下來!”父親抬起頭看向陳恩雅,陳恩雅也急忙就要跪下。


    這怎麽行?


    葉秋急忙拉住了真要跪在自己麵前的陳恩雅:“快起來快起來!叔叔阿姨你們這是做什麽?”


    陳母老淚縱橫:“恩人,是你救了我們一家,恩雅什麽都跟我說了,要不是因為你,丫頭的身子就被玷汙了,而之前更是你將我和我老伴從綁匪手上救了出來,若不是你,我們這個家早就完了,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一定要給你磕幾個頭!”


    陳父話不多,但是渾濁的眼中都是感激。


    葉秋搖搖頭蹲下來扶住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我和恩雅是同事,叔叔阿姨要真是給我磕頭了,以後我還怎麽麵對恩雅?我已經和恩雅說了,那都是舉手之勞,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出手相救,這頓飯我來吃,但是這個禮我絕對不能受,若是你們再不起來,我現在就走了。”


    說著,葉秋衝著陳恩雅擠眉弄眼,後者也勸說道:“爸,媽,你們快起來吧,你們這樣葉秋會不自在的。”


    葉秋都這麽說了,老夫婦也隻能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陳父微微彎腰:“恩人,你先坐。”


    葉秋也不客氣了,看這夫婦兩人的架勢,要是自己不坐下來,他們指定是不敢坐的。


    看到這麵的小鬧劇結束,大堂內的人又各吃各的起來。


    隻是不時隱約有人用嫌棄的眼神看向他們的位置,似乎對他們這樣的人為什麽能進這高級場所消費感到疑惑。


    葉秋一桌人也不會理會這些。


    “今天是恩雅入職的日子,我們幹一杯吧。”


    葉秋端起手上的啤酒樂嗬的說。


    陳恩雅一家人趕忙端起酒杯,四個人其樂融融的撞了一下,葉秋的心情也很不錯,從蘇醒之後麵對這個時代,葉秋有諸多的不適應,最主要的就是人情味的變化,他總覺得這個時代很多為人處世的標準都變了,恩人不是恩人好人不是好人,一切都變得那麽奇怪。


    但是今天,麵對陳恩雅的父母,葉秋再一次找回了自己那個時代熟悉的味道。


    這才是人應該有的樣子。


    倒不是葉秋要求別人對自己感恩戴德,而是像林夕詩和顧子茜那樣的,他實在是費解啊。


    酒過三巡,今天陳恩雅和陳母也高興喝了一杯酒,酒精上頭,大家的話匣子也就打開了,通過聊天葉秋直到,陳恩雅的家庭比他想象的還要困難。


    為了支持陳恩雅在臨安上學讀書以及日常的消費,老夫婦兩個將家裏的田地都賣了來到臨安旁邊的縣城打工。


    陳母在一家紡織廠工作,陳父在工地搬磚。


    搬磚,這個詞葉秋在手機上頻頻看到,儼然已經成為了這個時代一個戲弄的詞。


    但是,真正直到搬磚辛苦的能有幾個人呢?


    曾經他們是麵朝黃土背朝天,如今他們依舊如此。


    隻是手裏的糧食因為生活所迫,變成了磚頭和紡織機,但是不變的都是他們的堅持。


    對於生活的堅持。


    陳父在工地因為勞損過度曾經昏倒了四次,而陳母也在紡織廠因為不小心在手上留下了一個個傷疤。


    有些人活著是為了享受生活。


    可有些人,真的隻是活著。


    “恩雅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而且還是考到臨安這樣的大城市,是我們家,是我們全村的驕傲,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讓她有個好前程。”


    陳母擦著眼淚說。


    說到動情處,聲音顫抖。


    陳父沉默著,眼中閃著濃濃的父愛,父愛如山,沉默無言。


    陳母抹了抹淚痕笑了笑:“讓恩人看笑話了,我們恩雅也懂事,幾次都想回去,但是怎麽我們也不能讓孩子回去啊,我們那地方,要是她回去了還能有什麽好前景?現在好不容易院裏麵願意讓孩子留下來,以後還有那麽好的福利,解決了住宿問題,不管怎麽說,都算是熬出頭了啊。”


    現在陳恩雅正式轉正了,夫婦兩人的壓力一下子就輕了。


    兩個人累死累活在工廠和工地幹活,一年到頭掙不了幾萬塊錢,在東部地區生活消費又高,看他們骨瘦如柴的樣子就知道平日裏怕是省吃省住的堅持著,如今陳恩雅穩定了,確實輕鬆了太多啊。


    正說著的時候,啪嗒一聲,陳父口袋裏的錢包掉了出來。


    十幾張沾滿了汗水已經褶皺的百元鈔票散落一地,還有一些十塊五塊的零零散散。


    這些,都是血汗錢啊。


    有人路過,踩了上去,錢上留下了鞋印,人也沒有回頭,甚至還跺了跺皮鞋,好像弄髒了他的鞋底一樣。


    陳父也沒在意,他彎下腰撿著錢,沉默著。


    看到這一幕,葉秋的心中一痛。


    他這個人最不忍麵對的就是努力生活的人被生活欺淩。


    他站起來:“我去上個洗手間。”


    話音落下,他跟在那個踩錢男人的身後朝著洗手間走去。


    到了洗手間後,男人進了隔間裏麵,葉秋站在隔間外將手放在了隔板上。


    撲騰。


    裏麵傳來了男人倒地的聲音。


    葉秋臉色冷淡的收回了手:“最少,你應該說聲對不起。”


    瞟了一眼後,葉秋轉身離開洗手間,男人沒有大問題,不過腦子暈疼兩天是免不了了,離開了洗手間之後葉秋繞了個彎走到了前台位置把那一桌菜的帳給結了。


    他怎麽可能讓陳恩雅一家出錢。


    對於他們來說,這一桌菜的話費可能就是他們一個月的生活開銷了。


    回到餐桌的葉秋遠遠就看到自己那一桌正在吵鬧著什麽。


    隻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正對著陳父不停的指指點點,嘴裏口水亂飛的怒罵著。


    “臭老頭你直到老子這雙子多少錢嗎?”


    那小年輕指著自己擦得黑亮的皮鞋,隻是那皮鞋上卻有一個不小心印上的腳印。


    小年輕氣急敗壞:“六千!這可是紅蜻蜓的鞋子,你跟我說聲對不起就行的?再說了,你踩疼了老子的腳,這怎麽辦?”


    陳父臉上焦急,他不斷的點頭哈腰的道歉:“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走過來,我也沒看到啊......”


    “喲?還想推卸責任?”


    小年輕大怒:“我告訴你糟老頭子,你這種鄉巴佬就不應該來這裏吃飯知道嗎?這是你能消費的地方?路邊攤隨便你吃,你在這裏吃,那就是礙了我們的眼,那就是髒了我們的胃口!”


    說著,小年輕上下看了看陳父的穿著冷笑出聲:“瞧瞧你這哪裏買的廉價貨?工地打工的吧?拜托,這是大酒店,你一個打工佬也敢進?”


    說完,小年輕指著陳父:“說吧,你準備怎麽補償。”


    陳父臉色絕望,他顫抖的掏出自己的錢包,將剛剛整理好的一千多塊錢掏了出來:“先生.....我身上隻有這麽多錢了,全給您您看可以嗎?”


    小年輕看到那褶皺的錢有些嫌棄,他撇著嘴接了過來數了數隨即大笑出聲:“就這一千三就想完事了?”


    話音落下,他手一用力將錢砸在了陳父的頭上。


    血汗錢灑落一地。


    還有尊嚴。


    小年輕眼睛一咪看向了坐在陳父對麵的陳恩雅,眼角有猥瑣的味道流露出來,他幹咳了一聲:“這樣吧,讓你閨女陪我一天,今天這件事就算了。”


    他早就盯上這個妞了,剛才他們下跪鬧笑話的時候小年輕就注意到了陳恩雅,心裏動了心思,剛才自己趁著陳父想起身去結賬,急忙見機走了過來,剛好讓他踩在了自己的腳上。


    那接下來的一切,還不都是自己說了算?


    小年輕心中得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陳父陳母:“怎麽樣,我就玩一天,你們這種進城打工的應該有這個覺悟,想要在這裏活下來,就得付出點什麽,說不定小爺我開心,還能賞你們點錢。”


    陳父陳母被氣的臉色通紅,他們憤怒的看著小年輕正準備理論嗎。


    這家夥的背後頓時又冒出了七八個人,各個威脅的看著他們。


    陳恩雅護在父母身前,小年輕嘿嘿一笑:“別掙紮了,就一天的事,讓小爺好好享受一下,你不也舒服?這事就算完了。”


    陳父和陳母咬著牙,夫婦眼中有魚死網破的念頭。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站在了陳恩雅一家人前。


    葉秋看著麵前這個小年輕淡淡道:“踩到你的腳了是嗎?”


    小年輕一愣,他知道這小子也是這桌的,當下陰笑了一下:“怎麽著,要出頭?”


    “是啊。”


    葉秋點點頭。


    然後抬起了自己的腳,朝著這家夥再一次踩去。


    哢嚓......


    那是腳骨碎裂的聲音。


    葉秋趕忙不好意思的說:“啊,不小心踩到你的腳了這可怎麽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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