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敢過來。”這是魏清宸的原話。


    “你都敢叫我過來,我為什麽不敢過來。”秦瑾瑜騎著馬和魏清宸並行。


    “我看人最注重對方人品,”魏清宸開口:“若是覺得對方可以,便會給予信任,想著你也不會搗亂,這才叫你過來。”


    “信任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同時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秦瑾瑜目視前方:“人們所能看到的東西決定我們的思想和情感,影響了行動,然而很多時候,這個世界呈現給我們的不一定就是最真實的場景,周圍人的情感和自己未來的去向,都要靠自己摸索。”


    “我剛到你的時候,就明白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魏清宸說:“經曆果然可以改變一個人,看來你是成長了。”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想的,至少在我心裏,永遠無憂無慮永遠不用成長才是最好的,”秦瑾瑜說著說著,表情忽然凝重起來:“所以很多時候我其實很羨慕魏清婉,她所過的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國師的妹妹危在旦夕,她傷心不已,如今宮內又要發生爭鬥,你還羨慕她嗎?”這是魏清宸在發問。


    “也是,”秦瑾瑜想了想,竟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難,能解決的盡量解決,解決不了的也隻能直麵麵對。”


    “你好像沒有以前那麽樂觀了,”魏清宸瞥了她一眼:“按照老八的描述,你在去江城之前還是比較活潑的。”


    “人總是會變的,”秦瑾瑜忽然話鋒一轉:“今天這件事,若單單隻是權利爭鬥,我其實是不大想參與的,然而這背後所涉及的東西太多,無論是出於家族角度還是為了保命,我都不能袖手旁觀。”


    “說了半天還是要與我為敵。”雖然早知道會這樣,魏清宸的語氣還是有些遺憾,和親人敵對的感覺終究不好受,然而一切都由不得他選擇,說白了他不過就是個被推著前進的傀儡罷了。


    “那為何不動手?”魏清宸問。


    秦瑾瑜握住韁繩的手愈發地用力,即便是手被摩擦的刺痛發紅也沒有鬆開:“與你無關。”


    這些年來秦瑾瑜上過戰場,為了自保殺過人,她自認為不算太善良,但也實在無法對親人下死手,更何況魏清宸對她還有救命之恩。


    “你還是心太軟了,”魏清宸的聲音透露出惋惜,:“有做狠事的能力,卻偏偏要做軟弱,這樣對你自己和那些與你利息相關的人,究竟是好是壞?”


    “這句話說的應該是你才對。”秦瑾瑜反駁。


    事實上魏清宸說的也沒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每個人都不止代表他自己,在做出每一件事的同時,還要為身後的人考慮。


    “你看著倒是很輕鬆,”魏清宸轉頭看秦瑾瑜,忽然很是認真地來了一句:“你大概不知道,父皇擬了一份聖旨,而這份聖旨的內容可以堪稱是驚世駭俗,若是公布,定會引起動蕩。”


    魏清宸說話的聲音忽然降低了很多,若非秦瑾瑜聽力好還真的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這一番話無異於重錘擊在秦瑾瑜心間,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在聯想起來魏清宸這些日子裏對魏皇的盡心盡力以及魏皇的評價,秦瑾瑜一時間也不好判斷魏清宸是否在撒謊。


    盡管心裏再驚訝再不安,秦瑾瑜也還是要做出鎮定的模樣:“沒有證據的東西就不要胡說了,以免惹禍上身。”


    魏清宸卻是不管不顧的說了下去,他的聲音很小,所表述出來的話語卻不亞於驚雷:“聖旨有提及到廢太子,陛下最看重的繼承人,並不是二哥。”


    手心的刺痛還在持續,秦瑾瑜卻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嘴唇動了動,最終才以僵硬的表情說出了“我不信”。


    秦瑾瑜這一代,無論皇子公主都是清字輩,唯有名字最後的那一個字才是長輩用心取的,象征了長輩對晚輩的美好祝願或是期待。


    而魏清宸的宸包含帝王之意,正是魏皇親自所選。


    這是一個分量極重的字,也是一個不太可能作為人名的字。


    “這些事你早晚有一天會知道。”魏清宸絲毫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質疑:“不過等你知道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晚了。”


    “你說什......”秦瑾瑜正要質問,身子卻忽然軟了下去。


    一種無力感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全身,所有的力氣仿佛都在這一瞬被抽剝離去,就連靈力也渙散的使不出來。


    剛才她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魏清宸和後麵那些人身上,如今突發狀況,她趁著自己還有最後一絲力氣,側身往魏清宸腰間處一劈,搶過魏清宸腰間的香囊一看,這才發現了古怪之處。


    魏清宸多年來腰間一直佩戴著各種各樣的香囊,據說都是他妻子為了表達夫妻之情做出來的,大家早都習慣了,因此秦瑾瑜即便是看到香囊聞到了香味也沒有覺得很古怪。


    秦瑾瑜對香料和迷藥略知一二,並沒有非常精通,直到拿到香囊後愈發濃鬱的味道加速了她的頭暈和無力,她才確認自己是被坑了。


    眼看自己要摔下馬去,秦瑾瑜趕緊順勢往下一趴,用僅剩的力氣維持平衡,不至於讓自己摔下馬去。


    此刻的她沒覺得傷心或是憤怒,倒是安心了些。


    魏清宸是德妃之子,背後站的是朱家,秦瑾瑜是太子這邊的人,背後是與朱家敵對的秦家,兩人本來就不屬於同一陣營,魏清宸對她出手這件事簡直在正常不過了。


    在這樣一個你死我活的局麵,不動手的才是傻子。


    秦瑾瑜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傻子。


    然而之前自己顧念著情誼不大好動手,既然對方先出手,那麽自己也不必再客氣了。


    若是魏清宸能登位,德妃就是手握大權的太後,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是朱家還是德妃都不可能留秦瑾瑜性命。


    至於魏清宸,誰知道呢?


    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接觸了那至高無上權力的人。


    上位者必多疑,猜忌更是免不了的,誰能保證到時候他還能留秦瑾瑜的性命。


    秦瑾瑜人沒力氣了嘴卻不閑著,雖然說話費力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到底什麽計劃?既然沒有立即弄死我,難道我還有別的用處?”


    後麵的副將則是有些驚訝,其實他一開始並不太相信魏清宸所謂的“計劃”,隻認為是他因為心軟臨時編出來的說辭,沒想到他還真的留有一手。


    “都說二哥除了妻女之外最為在意的就是你,”魏清宸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感情:“我今天就想看看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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