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瑜受封完那一天的夜裏睡的格外香甜,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於勞累還是因為終於認祖歸宗之後得了父親承認之後的興奮的緣故。


    魏清婉被魏皇禁足了,不敢明目張膽地跑出來,據秦瑾瑜宮裏昨夜值夜的宮女說,魏清婉那邊的燈亮了一夜,秦瑾瑜八卦地向那邊的宮女打聽了一下,果然得知了魏清婉為了抄寫宮規一夜沒睡的消息。


    秦瑾瑜對於這個消息表示驚奇,畢竟魏清婉壓根就很討厭抄書,以前每次被罰都十分懈怠,前幾日偷偷懶看看花,根本寫不了幾個字,一直拖到最後一日才奮筆疾書。還有幾次她實在抄不完就讓流珠模仿她的字跡抄寫,被沈昭儀發現之後成功的收獲了一頓訓斥。


    “倒真是難為她了,”秦瑾瑜頗感同情地拍了拍流珠的肩膀:“幫我告訴魏清婉,說我對她的毅力感到非常欽佩,但是好好休息比什麽都重要,熬夜對身體不好。”


    “我就從來不熬夜。”魏寶鳶興匆匆地在旁邊說道,滿臉都寫著“我好乖快來表揚我的”的期待。


    秦瑾瑜摸了摸她的頭作為鼓勵,小姑娘開心地朝她吐了吐舌頭。


    被忽視了已久的魏清淮總覺得有哪兒怪怪的,上前捏了捏魏寶鳶的臉:“榮安你偏心啊,平時咋不見你對我這麽熱情呢?有了姑姑就不喜歡你八叔了?”


    以前都是他和秦瑾瑜一起去上書房的,兩人邊說話邊走路,不知不覺就到了上書房,倒也不覺得路遠。太子的閨女榮安郡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親兄弟姐妹太孤單了的緣故,今天一大早就跑到了秦瑾瑜的宮殿外眼巴巴地候著,說以後她都要和秦瑾瑜一起去上書房,在得知魏清淮也是來找秦瑾瑜的時候居然還瞪了魏清淮一眼。


    魏寶鳶瞪完他就一直捧著臉坐在附近的涼亭裏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隨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一般,一副“我怎麽這麽聰明”的表情跑到魏清淮麵前問他:“八叔,你今天出門前看了黃曆嗎?”


    魏清淮莫名其妙:“沒有,怎麽了?”


    “怪不得你不清楚,”魏寶鳶嚴肅地點了點頭,湊到他耳邊煞有其事地說道:“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宜早出門早做事,不易等待,不然會倒黴,所以你就不要在這裏等瑾瑜姑姑了。”


    魏清淮小時候為了逃課也編過一些離譜的話,乍一聽這話不僅覺得有些親切,又有些好笑:“那你不是也在這兒等她嗎?”


    “我是女孩子沒關係的,”魏寶鳶的反應速度賊快,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這個隻對男孩子有效。”


    “你八叔是個無神論者,”魏清淮笑的欠扁:“從來都不信這些。”


    魏寶鳶為難地低下頭去思考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可你是男的,幹嘛老是跑來找瑾瑜姑姑?你去跟男孩子玩,我這個女孩子才適合跟瑾瑜姑姑一起玩,你不要搗亂。”


    魏清淮:???


    到底是誰在搗亂?


    時間回到現在,被魏清淮掐了一把的魏寶鳶立即就跳開了,委屈地一把抱住秦瑾瑜的胳膊:“姑姑,他掐的我好疼。”


    秦瑾瑜簡直無語,魏清淮現在雖然已經十六歲了,卻還是那麽幼稚,看著卻跟七歲的魏寶鳶沒啥區別:“你別總是那麽大力,別把我家寶鳶掐壞了。”


    “寶鳶怎麽跟你一個樣,”魏清淮撇嘴:“一點兒都不受力。”


    秦瑾瑜聽到這個話就來氣,之前魏清淮總喜歡拍她肩膀,而且每次都超級用力,讓秦瑾瑜曾一度懷疑他倆到底是“好兄弟”還是仇人。


    “你力氣真的很大,”秦瑾瑜盡量克製住自己想要捶魏清淮一頓的想法:“以後千萬注意點,別傷了別人。”


    “我力氣大嗎?”魏清淮卻是不太相信的模樣,轉頭問了問自己身邊伺候的宮人,宮人點了點頭,還配合著一言難盡的表情,想必是平日裏沒少受這位殿下摧殘。


    “行吧我認了,”魏清淮很是大度地彎下腰來:“大不了讓榮安再掐回我就是了。”


    魏寶鳶還沒動手,秦瑾瑜倒是被人推了一把,幸好危機時刻魏寶鳶拉了她一把,秦瑾瑜才能做到安穩地站在原地。


    秦瑾瑜早就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由於感受出那人並沒有惡意所以就沒在意,誰知身後的人竟真出手了。


    帶著滿心疑問的秦瑾瑜立刻轉了身,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頭發略微有些淩亂,頂著一雙黑眼圈明顯是一夜沒睡的魏清婉。


    此時的魏清婉與平日裏活潑的模樣大相庭徑,整個人看著有氣無力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對勁,活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頓之後又餓了三天的模樣。


    魏寶鳶驚了,有些害怕地對魏清淮嘀咕了一句:“熬夜之後的人這麽可怕的嗎?”


    秦瑾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裏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你怎麽了?難道又要和我絕交嗎?”


    魏清婉隻是定定地看著她,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已經聽了一會兒他們的談話:“魏清淮是動手的人,所以他感覺不出來他使出的力氣大不大,但是榮安能感覺到。”魏清婉又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覺得我剛才推你的時候的力氣算不算大?”


    秦瑾瑜想了想,也低聲回答道:“還好,反正比魏清淮拍人的時候輕多了。”


    魏清婉皺起眉頭,又抬起手來:“我再推你一下,你再感受感受。”


    魏清婉手還沒有落到秦瑾瑜身上,就先被魏清淮攔住了:“女孩子要溫柔,別動不動就動手,若是傷了秦瑾瑜你能擔得起責任嗎?”


    “我秦瑾瑜有事,”魏清婉對他可是毫不客氣:“你別攔著。”


    “沒事,”魏清淮眼看又要攔,秦瑾瑜出聲阻止:“你別急,她應該是有事要說。”隨後便拉著魏清婉走到了一邊:“你到底怎麽了?若是有話就直說,別憋著,對你自己沒有好處。”


    魏清婉並不回答,隻是又推了她一下,這回力道加大了些,弄的秦瑾瑜又是一個趔趄:“這樣呢?力氣大嗎?”


    秦瑾瑜瞪她一眼:“你還問我?這力氣大的都快趕上魏清淮了,我告訴你啊,你要是再推我我可要還手了。”


    魏清婉拉著臉,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敷衍地說了一句“抱歉”之後就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這回卻是揉了揉眼睛,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抄了一晚上的宮規,隻睡了半個時辰,實在是睡懵了,你別到處說,若是父皇母妃知道我推了你肯定又要罵我。”


    說完這句話的魏清婉就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宮殿,還讓流珠快速地帶上了門。


    魏清淮怪異地看著秦瑾瑜:“她又怎麽了?昨日不還為了你出頭嗎?怎麽今日態度這麽惡劣?”


    魏寶鳶則是扁了扁嘴:“姑姑你沒事吧?疼不疼啊?”


    “我沒事,她估計是晚上抄書累著了,”秦瑾瑜擺了擺手:“別管她了,我們去上書房吧。”


    “清婉姑姑真是的,居然推你,”魏寶鳶嘀嘀咕咕:“你這麽好,我就不舍得推你。”


    除去魏清婉突然跑出來的那個小插曲,今日似乎和往常沒什麽區別,就是多了一個魏寶鳶在哪兒嘰嘰喳喳。


    魏寶鳶抱著秦瑾瑜的胳膊說個不停,話嘮的魏清淮根本插不上話,就連秦瑾瑜也說不了幾句,大都數時間就是魏寶鳶在說,她簡單地應和幾句。


    “姑姑,”魏寶鳶突然降低了音量,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昨天下午在宮裏的西邊看到清婉姑姑了。”


    “真的?”這個時候的魏清婉應該已經去抄宮規了才對,秦瑾瑜沉默了一下,才說:“她不是被禁足了嗎,怎麽跑那麽遠。”


    魏寶鳶也其實也不是很確定:“我昨天跑去那邊玩,隱隱約約間看到灌木叢那兒有人一閃而過,看著有點清婉姑姑,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啦,也可能是我眼花看錯了。”


    秦瑾瑜心底總有古怪的感覺,正要打聽一下魏寶鳶還看見了什麽,魏寶鳶卻已經跳躍到了別的話題去:“姑姑姑姑,我問你個問題哦,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見秦瑾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趕緊拉了拉秦瑾瑜的手,認真地強調:“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答案,所以想來問問你。”


    “說吧,”秦瑾瑜笑了笑:“隻要是我知道的我就告訴你,若是不知道你就隻能去問夫子了。”


    “你肯定知道!”魏寶鳶明顯有些興奮:“若是有一天,你所親近信任的人背叛了你,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會怎麽做?會反擊還是忍讓?”


    秦瑾瑜一愣:“你怎麽會想到這樣的問題?誰跟你講的?”


    “肯定不會有人傷害她,”魏清淮在旁邊插了一句嘴:“若真有,我一定保護她!”


    “場外人士不要幹擾答題,”魏寶鳶歪著頭說道:“不是別人跟我講的,是我自己聽夫子授課之後想出來的。夫子曾說,先帝在世的時候,爺爺和當時二皇子原本是一對非常友愛的兄弟,誰知那個二皇子為了儲君之位竟然和爺爺反目,甚至間接害死了上官將軍。”


    魏寶鳶小姑娘沒有注意到她說到上官將軍被害死那一瞬間魏清淮黯然神傷的表情,隻是繼續說道:“爺爺仁慈,本來不想和那個二皇子計較,卻耐不住二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隻出手懲罰了他。這個故事讓我好難受,好兄弟為什麽就要變成敵人呢?親情難道就真的沒有利益重要嗎?若換做是姑姑,你會怎麽做?”


    “我啊......”秦瑾瑜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輕聲回答:“對於親近的人,我對他們是完全信任的,即便是有一天他們做了傷害我的事情,我也會覺得這並不是他們的本意。”


    魏寶鳶不解地看著她:“就這樣嗎?你難道不生氣不怨恨嗎?”


    “我不是聖人,當然會怨恨,”秦瑾瑜摸摸她的頭:“我也不是一味地坐以待斃,若有一天我的忍耐和信任被殘酷的傷害消磨殆盡,我會反擊,讓那個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當然,”秦瑾瑜微笑:“對於親近之人,我還是很有耐心的,我相信以後並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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