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瑜仔細觀摩著萬承宇的麵部表情變化,其震驚之情不似作假,一時間倒也摸不透羽皇的意思,但既然有人送來了通行證,她萬萬沒有棄之不用的道理:“萬侍衛,口說無憑,如今聖旨在此,莫非你想要抗旨不成?”


    萬承宇麵色僵硬,眼珠子都要蹬出來了,卻沒有後退半步:“陛下既然吩咐我攔住二位,我自然要恪盡職守,免得有些心懷不軌之人弄虛作假,私闖皇城。”


    在場的其他守衛也都是萬氏的人,此刻雖然態度還算客氣,卻也都是和萬承宇一個陣營的。


    表麵上不動聲色,趁秦瑾瑜和萬承宇交涉的時候圍了過來,將前進的道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讓秦瑾瑜和蘇珩進去了。


    蘇珩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撇了柳元一眼。


    柳元將聖旨遞給蘇珩,隨後便一把掏出隨身的佩劍,將劍尖對準萬承宇,神情凝重:“萬侍衛,我本不願與你為敵,但若是你執意如此,我便也隻能動手了。”


    “不知好歹!”萬承宇哈哈大笑三聲,眼神輕蔑之極:“就憑你們幾個人......”


    遠處傳來急切的馬蹄聲響,生生的讓萬承宇接下來的笑聲卡在了喉嚨當中。


    策馬而來的人群皆是宮中侍衛的裝扮,此刻見到柳元,紛紛下馬拱手齊呼道:“統領!”


    對麵的人數最多也就二十多人,卻遠比萬承宇這邊多,萬承宇的臉漸漸的漲成了難看的豬肝色:“你瘋了不成?竟想在此處鬥毆打架!柳元,你自己不想活,也別拉著我們下水!”


    柳元手中的劍又往前移了一寸,眼看便要抵住萬承宇的脖子:“我等奉陛下旨意行事,自是無罪。若是再不讓開,隻怕爾等都將連陛下治罪的時日都活不到,今日便魂喪於此。”


    這話說的頗為血腥,即便是萬承宇也不由得心中發寒,出於對自己小命的珍惜,他咬牙切齒片刻,終究是後退兩步,頹然地將手往下一擺,對自己身後一個個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幹架的守衛喊道:“停!讓他們過去!”


    萬承宇身邊都是追隨萬氏的人,有些是草莽出身,一向不拘小節,是真的準備拔刀砍人的,也有些人不過是被迫依附萬氏,惜命的很,剛才拔刀不過是迫於無奈,此刻見萬承宇退縮,不由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蘇珩顧念著母親的安危,此刻實在是心急如焚,伸手去拽身邊的一匹馬就想策馬進宮,被柳元生生攔下:“十一殿下大可安心,陛下既然準許二位覲見,又派我等前來,說明此事隻好不壞。”


    說著,他伸手對眼前的馬車一指:“還請二位上車,小的自會護送二位。”


    話音未落,蘇珩已經跳上馬飛奔而去,隻給柳元留下一陣馬蹄聲遠去的聲響。


    秦瑾瑜露出甜甜的笑容,伸手在其中一名侍衛的肩膀上一拍,眉宇間浮現出一絲莫名的同情來:“兄弟,對不住了。”


    那侍衛耳根子一下就紅了,正要義正嚴辭地說一堆類似於“郡主你請自重怎可如此輕浮”的話語,他的身邊猛然一空,再次抬首時,秦瑾瑜已經飛奔出去好遠,還騎著他的馬。


    柳元意識到不妙,這二位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容易衝動的人,卻未必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立即也上了自己的馬,對著手下命令道:“還不趕緊跟上!”


    一群人都趕緊趕忙地跟上,兩匹疾馳的馬後麵,除了一群烏壓壓緊跟著的侍衛,還有兩個被搶了馬之後隻能步行的**憐。


    有了柳元等人跟隨,一路上再阻攔的人不多,蘇珩和秦瑾瑜很快就到了宮城的最內一層。


    到了此處,是萬萬不可再策馬前行的,需下馬步行。


    蘇珩二話不說就跳下馬往裏麵奔,速度堪比閃電,不過是眨眼間便已跑出很遠,宮人攔都攔不住。


    好在秦瑾瑜反應快,經過多年苦練體力也跟得上,沒有落下蘇珩太遠。


    隨意抓了幾個宮人問清楚蘇寒和司空珞如今所在的地方之後,兩人又是一路狂奔,直到再次在殿外被攔截下來。


    蘇珩抽出懷中的聖旨:“此乃陛下之旨意,召見我等,爾等可還有異議?”


    能在此處的宮人也都是平日裏伺候慣了羽皇的,此時見到聖旨,也不敢來攔,隻得戰戰兢兢地低著頭後退幾步,給兩人讓出一條道來。


    秦瑾瑜聽覺極為敏銳,還未接近的時候便已聽到林皇後暴怒的聲音,似乎還是對著司空珞說的,等到了殿門之外時,刀劍出竅的聲音忽然入耳,驚的她手一抖,竟生生地把門給撞了開來!


    蘇珩被她的行為所驚,然而轉眼看見殿內的場景時,身子竟定格在了原地,滿眼震驚。


    秦瑾瑜抿著嘴巴,目光僵直,渾身上下的驚愕絲毫不比上次看到蘇瑤和淩君澤打架要輕。


    昏暗的大殿中央,視覺所最直接接觸的地方,鮮紅的血蜿蜒而下,滴落地麵,融入了這一室的黑暗。


    夏日的風,裹挾著血腥的氣息,撲麵而來。


    大殿中央,司空珞筆直而立,垂下的一縷發絲上和麵頰上,都有鮮紅的血。


    林皇後似失了神誌的行屍走肉,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緩緩跪坐在地。


    無盡的痛楚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的麵部表情從狠絕轉變為驚訝,最終在倒地之後,在渾身上下都浸入鮮血之後,定格成了永恒。


    陽光從被推開的殿門之外射入,無數肉眼可見的塵埃在空中起起伏伏,像極了要將她埋葬的泥土。


    生命的最後,渾身的力氣都在劇痛當中喪失,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一切光影和人走過的聲響都像是從極遠處傳來的聲響,幻覺一般聽的不真切。這一生的榮辱哀愁都在這一刻走馬燈似的浮現,轉瞬即逝,伴隨著越來越沉重的黑暗,緩緩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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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國永盛十五年,繼後林氏暴斃宮中,疑似妖邪之物作祟所致,至今仍不明其因。宮中請術師做法三日之後,帝以妃嬪之禮將其下葬皇陵。”


    ————摘自後世乾淩年間史學家所著書籍《羽國永盛年間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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