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後之前還從未在羽皇麵前展露出這般的神情,宮人們更不曾看到過帝後爭吵的場景,此刻都瑟瑟發抖,楊邵淵稍微好些,卻也難免有些惶恐。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隻希望這二位能悠著點,不要給這本就腥風血雨的宮廷再增添煩擾了。


    羽皇聞言果然麵色巨變,餘光瞥見楊邵淵仍跪在地上,當即怒喝一聲:“做好你的事情,滾!”


    隨後才轉過身去怒罵林皇後:“林氏,如今你真是愈發的不知好歹了!”


    這聲“滾”雖然聽著駭人,在楊邵淵耳中卻宛如特赦,他終於鬆了口氣,一刻都不敢過多地停留,飛快地從地上彈了起來,語速飛快,也沒了平日裏告別時地繁文縟節,簡短地說道:“是,臣這就滾!”


    話音未落,人已沒了蹤影,如一陣旋風般刮到殿外,匆忙地離去。


    林皇後冷眼瞧著眼前的丈夫,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分,隻有無盡的不屑:“當年是您不顧尹氏已有夫君的事實,強行納她為妾,隨後又疑心蘇寒不是你的兒子,如今才會生出這些事端。”


    羽皇作為一個聞名諸國的暴虐君王,吵起架來氣勢上自然也更甚林皇後一籌:“朕是天子,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朕的,朕做了什麽,也輪不到你來置喙!”


    “是啊,都是您的,那您還擔心什麽?”林皇後也不甘示弱,當即反問道:“蘇寒幼年時臣妾便建議您除掉他和尹貴妃,也算是早早的解決了心頭大患,是您不肯,說什麽尹貴妃早已和您兩情相悅,定是不會背叛您的。”


    林皇後說到這兒,竟忍不住冷笑出聲:“您一邊說著尹貴妃忠誠善良,又一邊懷疑她與外男勾結,意圖混淆皇族血脈,就這樣反反複複多年,臣妾光是看著啊,都替您覺得累!”


    羽皇指著林皇後,怒目而視,眼中的憤怒如火般燃燒,本是想要喝斥她閉嘴,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半天下不來,也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羽皇劇烈地咳嗽了幾下,隻覺得心頭似有火燒,難受異常。


    林皇後聽見他的咳嗽聲,卻連頭也不回,訴說著多年前殘酷的事實:“蘇寒頗有才能,命格不凡且生來顯貴,您擔憂他未來會成為榮登大位,特意下了聖旨不準他繼承皇位,又因為疑心親手殺了尹貴妃,並讓巫老將尹貴妃的魂魄鎮壓在康王府下,實行密術消磨蘇寒的命格。”


    羽皇咳嗽了一陣,終於緩和了幾分,心口卻疼痛依舊,他捂住心口看著林皇後,眼神如刀:“你想說什麽?”


    往日的林皇後根本就沒有這麽囉嗦,也不會莫名其妙如此詳細地回憶往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羽皇深知這個道理。


    “沒什麽,隻是陛下讓臣妾憶了往事,想起從前種種,覺得有些感懷罷了,”林皇後的說辭極其的敷衍,瞥向他的眼神有些詭異:“如今尹貴妃魂魄消失,密法雖然被迫終止,這十年來的效果依然在,蘇寒的氣運幾乎被磨滅幹淨,命格也隨之逆轉,若想要登上皇位,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住口!”這些並非什麽好的回憶,驟然提起隻能讓人痛苦萬分,如針一般紮在心間,羽皇猛地站起,目眥欲裂:“滾下去!”


    林皇後如今已經和羽皇撕破了臉皮,她如今勢力不弱,羽皇的身子又差,她本就存逆反之心,如今更是一點兒都不懼怕,站在原地平靜地說了下去:“區區一個血統不明的皇子,何必如此費心?即便是不忍心直接殺掉,蘇寒出宮開府之前那麽多年來,您所讓人在他飯菜裏和宮裏下的藥也足以令他一生都沒有子嗣。”


    羽皇怒極,抬手便要扇林皇後一巴掌,被林皇後身手敏捷地躲過。


    羽皇的怒氣達到了頂值,正想叫人來處置皇後,卻被門口一聲沉重的響聲所驚。


    聽到巨響回頭去看是人下意識的反應,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避免。


    這一回頭,羽皇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門口的地上,散落了幾個竹簡。


    而低著頭沉默地看著地上竹簡的人,正是本該被禁足的皇長子蘇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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