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如病情好轉,黛謠跟慕容娉第二日上午便帶人帶了好些補品過來,大大小小堆了差不多小半個倉庫。


    凜親王府的管家也一道將準備的東西送到了承和宮,另外一些先前不曾走動的左右相夫人和一些官家夫人都在接下來的兩日拜訪承和宮。


    喜如不是很擅長跟別人打交道,但好在這些人跟他們村子裏的完全不一樣,一個個斯文端莊得不像話,於是也更堅定了喜如要做學問的心。


    但奈何榮猛這些日子實在太忙,早出晚歸的,喜如早上醒來時他就已經走了,晚上睡著了他才回來,中午倒是會在一塊吃飯。


    不過就那點兒時間喜如也不想再折騰他,便軟磨硬泡地說通了綠楠,讓綠楠偷偷教她認字。


    綠楠好說歹說,幾乎每次教完都得說上一句不能讓別人知道,喜如當然曉得她是顧忌著規矩,每次都很耐心地應下。


    但有句話叫“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到了第四天,眼看著年關將近,喜如本以為男人也會跟之前一樣忙外頭的事,便在吃完午飯後舍去午睡時間讓綠楠進屋教她學問。


    不曾想喜如才剛複習先前學的複習了兩個字外麵就傳來宮人問安的聲音。


    又因著綠楠教喜如這事兒隻有暫時去小廚房的綠杉,以至於男人都帶門口了她們才知道他回來了。


    兩個姑娘頓時嚇得不輕,趕緊著把筆墨紙硯往茶幾底下藏。


    哪曾想喜如一個不慎將墨抹到鼻頭了,還沒來得及擦,人已經進來了。


    綠楠一時緊張,問安的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個調,聽得榮猛不禁皺眉。


    喜如為掩飾,討好地過來道:“不是才剛走麽?怎麽這就回來了?”


    綠楠聽到聲音往她那看了看,結果這一看可不得了,王妃鼻尖上還留著墨呢!


    喜如不自知,平時當著綠楠等人的麵被男人牽牽手都能臉紅好久的人這會兒卻一上來就主動挽住了榮猛的胳膊。


    榮猛一眼就瞥見了她鼻子上的東西,再不著痕跡地嗅了嗅屋裏的那股淡淡的墨味兒,頓時了然。


    “不歡迎我回來?”他沒回答喜如的話,明知故問,還當著倆人的麵專門走到茶幾跟前落座。


    “!”綠楠嚇得寒毛都立起來了,然而榮猛卻跟沒看到她似的也沒讓她起身。


    喜如大驚,轉了轉眼珠後對綠楠道:“我有些渴了。”


    綠楠一聽,好家夥,王妃這是要支她走,趕緊著道:“奴婢這就去換茶。”


    說著,便要起身。


    誰知才剛走了兩步,就聽那低沉的聲音道:“什麽東西?”


    綠楠一震,回首就見榮猛將筆墨從茶幾底下給拿了出來,還沾了一手的墨。


    喜如心頭一凝,對綠楠擺手示意她趕緊出去,自己則撓著後腦往男人麵前走。


    這事兒說白了就算講規矩,那也是綠楠越矩,要真追究起來受罰的隻有綠楠。


    喜如當然選擇為綠楠說話,等門一關上,立馬就討好地跪坐在男人身邊,如實將自己逼迫綠楠教她認字的事給兜出來了,自然免不了為綠楠說話。


    榮猛本身是不介意這種規矩的,小妻子能跟人交好是好事,他沒必要非得把她跟下人隔得明明白白。


    可一看她這一副討好樣兒,鼻尖上還留著墨,看上去就跟小狗一樣,他沒忍住,便想逗弄她,佯裝不悅道:“又瞞我?”


    喜如一聽,不禁想起前些天的那件事兒來,驚得雙目睜圓,心說這哪兒跟哪兒啊,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難不成也非得驚動他?


    於是趕緊道:“沒有瞞你,那……那不是你忙麽?我閑著實在沒趣,所以就讓綠楠教了,你別怪罪她,當然……也別怪罪我……”


    說著,抬手往鼻尖上擦了一把,沒發現自己手上沾著墨,小臉上被她擦了一道黑色。


    榮猛不曾見過她這憨狀,著實覺得好笑,便故意板著臉道:“都學了些什麽?”


    說話間,手上已經拿起了喜如剛剛複習的兩個字:玄蒼。


    他的名。


    歪歪扭扭的,筆畫之間還隔著很寬的距離,就像剛學字的孩童,毫無美感可言,更別說力道了。


    “你別看!”


    喜如臊得慌,想從他手裏把那張紙搶過來,不料男人胳膊一抬,立馬就讓她仰視了。


    喜如起身去奪,被男人一把抓住腰帶拽到了懷裏,伸手,根本就夠不著。


    “為何不讓我看?”


    榮猛挑眉,故意將紙舉高,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說:“你不是還想讓我當你先生麽?這就不讓看,往後如何做我學生?”


    他故意將“先生”和“學生”兩個詞強調得清楚,深邃的眼眸裏還含著幾分戲謔,完全不似平日裏在外的冷漠,倒是跟那紈絝子弟都幾分相似。


    喜如讓他說紅了臉,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是忙麽,那就……那就不耽誤你時間……”


    榮猛蹙眉,抬頭看了看那兩個字,“這便是你這幾日來的成果?莫不是先生不行,我怎麽不認識?”


    喜如本就因自己寫得醜不好意思給他看了,結果還被他這麽一說,一張小臉兒頓時紅成番茄,掙紮著要起來去搶。


    “不認識……不認識就別看,反正又不是寫給你看的。”


    榮猛偏是不依,在她起身的瞬間低頭照著她的小嘴啄了一口。


    喜如一個踉蹌重新倒回她懷裏,羞得耳根都紅了,“榮大哥,你!”


    他以前都不這樣兒的,好像自從倆人定了那契約後他在她麵前就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


    她有時候都在懷疑,這是不是才是他的本性。


    榮猛適可而止,不像為此將人逗得狠了,便將手放下來。


    喜如逮著機會搶了過來直接揉成了團然後攥在手裏不給他絲毫可趁之機。


    榮猛笑出了聲,低沉悅耳的嗓音聽得喜如的心尖發酥,紅著臉要從他懷裏起來,結果卻被男人的指尖點住了鼻子。


    “小花貓。”


    榮猛笑時候,遂左臂一伸,放在對麵桌上的小鏡子便到了他手裏。


    於是,喜如就瞧見了自己被墨糊的一臉,羞得頭頂險些冒出煙來。


    “別動,”榮猛就著茶幾上的白水用方巾沾了水給她擦臉,這樣的姿勢讓喜如完全被他包裹在了懷裏,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兩人間的溫度就上升了。


    榮猛的手從她的臉移到唇瓣,小小地摩挲了兩下,低聲道:“怎麽想起寫我的名了,嗯?”


    喜如微微張了張嘴,然後難為情道:“就……就想知道你的名兒咋寫的,你笑話我,那我以後不寫了……”


    “我在逗你,”榮猛打斷她的話,低笑道:“這都看不出來?”


    喜如撇嘴,“你以前不這樣兒的,變壞了。”


    榮猛失笑,揉著她的唇吻:“變壞了就不喜歡了?”


    喜如抓住他的手,難以啟齒道:“你別這麽說話……”


    聲音本就好聽,還這樣跟她說,身上的力氣都快被說沒了。


    榮猛收了聲,低頭吞下她的聲音,片刻後將人鬆開,道:“會寫自己的名麽?”


    喜如通紅著臉,點頭後又搖了搖頭,榮猛挑眉,“會,不會?”


    喜如坐起身來,扭扭捏捏攥著那團紙,“會……可寫得不好。”


    最開始學的時候就先學的他兩個名兒,然後是她的,可寫出來的跟綠楠寫的完全就不像。


    榮猛勾了勾唇,將紙從茶幾底下拿起來平鋪,擺好硯台和筆,指了指自己身前,“過來,我教你。”


    喜如微訝地睜大了眼,“真不用去做事了啊?”


    榮猛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人拉到跟前,把筆交到她手上,從身後擁著她,“父王有事跟人說,暫時不需得我,食指上抬一點,對。”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喜如情不自禁往他懷裏縮了縮,便由他捏著她的手在紙上落墨。


    “如何?”榮猛側頭,在她耳畔親了親。


    不同於綠楠的娟秀,他的字更顯蒼勁大氣,筆鋒淩厲有力,就跟他這個人一樣,一眼便能讓人瞧出厲害。


    “好看,”喜如偏了偏頭,想到自己的鬼畫符,簡直無地自容。


    榮猛又把著她的手在“喜如”倆字的邊上落下“榮猛”二字,比起玄蒼,他更喜愛與她相識時的名字。


    “榮猛……”喜如喃喃,將他的名字念出聲。


    榮猛心頭微動,按著紙張的手落到她肩頭,然後捏著她的下巴將人帶到自己眼前,就著前後的姿勢覆上她的唇。


    喜如長睫輕顫,側頭張嘴將他放進來。


    正是情濃之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殿下,殿下不好了,出事兒了!”


    榮猛皺眉,鬆開喜如抹去她唇角的亮色,揚聲道:“何事?”


    小禮子自是不敢貿然闖入,便在外頭道:“外族人進了靈宮,街上正鬧著,藤王殿下和凜王爺已經趕過去了!”


    “外族?”榮猛神情一凝,鬆開喜如的手“騰”地起身,“進來說。”


    小禮子推門而進,慌忙道:“有幾個剛從人界回來的成年靈獸,一個時辰前還好好的,忽然癲狂,已經打殺了好幾個族人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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