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


    沈猶珩抬眼,看見山道上傅暘策馬而來,不知何時行至她麵前,居高臨下地傾身喊她。


    她不以為怪,他們也差不多來往一月有餘了。拍拍腰間的一縷草稞,她起身向他道。


    “阿九,今天又要去哪兒玩?”


    九暘總是會找很多新鮮的地方帶她到處玩,記得有一次,他們一起去追天上一隻歪歪斜斜的大雁,結果自己跌進泥坑,還是他把狼狽不已的自己拔出來。還有一次,他來找她做桃花釀,結果最後,他被自己灑得滿身花瓣滑稽可笑。還有一次,她想去放風箏,結果風箏不小心把他繞了進去,等他脫出來了,風箏也飛走了。


    “來。”


    傅暘眉眼帶笑地向她伸出手,沈猶珩眉角一挑,握住,上馬。傅暘跨坐在她身後,俯身在她耳邊說,“去南柯樹喝酒如何?”


    “好。”


    他笑了,策馬揚鞭,上次他們一起釀的桃花醉好了,這次正好可以去南棵樹底下把那些酒壇挖出來。傅暘一隻手半摟著她,另一隻手握緊馬韁,向著忘憂穀的中心飛馳而去。


    ……


    “無厭,你當真確定要去尋那藥王麽?”


    王座上的男人一雙桃花眼風流如斯,半支著頭,斜倚著椅背,麵向大殿中央站著的那一襲黑袍的男子發問。


    “臣不在的日子,皇上就落得清靜了。”


    姬無厭負手立在殿中,不卑不亢地直視上位者。魔瞳微睨,眼中熾熱猶如火焰燃燒。


    “嗬,可惜你這一去,少說也要半月,倒是寡人會略覺無趣罷了。”


    上位者凝視著他。


    “去吧,寡人等你回來。”


    “臣告退。”


    姬無厭拱手一揖,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毫不留戀地大踏步轉身離去。


    姬無厭離開之後,王座上的男人緩緩放下了手,盯著他離去的背影,輕歎一聲。


    “可惜了,當真是要無趣一段時間了呢。”


    這一來一回,一個月就過去了,他離開他這麽久還真是第一次,他真是有些好奇,姬無厭和那原本毫無交集的藥王,到底是什麽關係。


    ……


    “裴珩,放眼望去,你所見何?”


    傅暘睥睨前方,問身旁喝得小醉的沈猶珩。


    “嗝…自然是這北衿風調雨順,上皇治國有方,予所見皆是雲收雨霽,天下太平。”


    傅暘嘴角帶笑,繼續問道。


    “裴珩,如若有人毀你一切珍視,你當如何?”


    他隻聽過這天下黎民讚他治國有道,可誰又曾知,王位非他所圖。他隻不過是,拿回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裴珩處在自己的境地會如何,他是會臥薪報仇,還是從此不問世俗?


    “如若有人毀我一切珍視,我必傾盡一切換他此生無情無心,寂靜寥落,孤苦一生,惡果自恃!”


    沈猶珩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何會說出這些話,仿佛是自己內心早就想過這事,也早就有了答案,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吧。她搖了搖頭,不再細想。


    傅暘挑了挑眉。


    “裴珩,你有沒有想過去參加科考?”


    如果他能進宮,成為自己的臣子,那真是再有趣不過了。


    沈猶珩醉眼朦朧地歪了歪頭,崇明要她少與外人來玩,也要她在穀中潛心研習,她原本也不是個執意於功名利祿的人,但是麵對傅暘的發問,她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好,今年秋闈,我可以去試試。”隻是她其實並不擅於那策論,如果他覺得自己可以去試試,那她權當是玩一下也好,反正時間對她來說還早,未來也還很長。


    也許,隻要她想努力,最後奪魁也未必不可。


    暮歸。


    “裴珩,你在這穀中也待了一年了,可曾想過出去走走。”


    沈猶珩疑惑地歪了歪頭,以前崇明一直反對自己想要出去的心理,強調必須等自己學有所成了再去曆練,免得丟了他堂堂藥王的臉麵。怎的如今忽然想要自己出去了?


    難不成是因為與自己朝夕相對,覺得無聊了,還是他有新徒弟了?


    崇明沉默不語,昨日夜觀星象。


    他…大去之期不遠矣。


    凶死,他連卜了三卦。


    沒有一次是吉。


    他不得不…放沈猶珩離開了啊。


    其實這麽久以來,他也漸漸開始欣賞這個小丫頭,表麵上是玩世不恭,對什麽事的興趣來的快也去得快。但是他也曾撞見過夜半星稀,她披衣而起在竹林中反複練習自己白日裏教給她的功法直到日初。


    她一直很努力,隻是不想自己看到而為她擔心罷了。她倔強的可怕,什麽事隻要認定了就會做到底,從來沒有半途放棄。他此生最為驕傲的事便是收了這樣一個徒弟。


    “我想去科考。”


    沈猶珩不管他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這種話,但她還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想著是在征求崇明的同意,而隻是想告訴他一聲自己的打算。


    “不行!”


    崇明臉色大變。


    “除了為官,其他的為師都任由你。”


    他可以任由她做任何事,但絕對不能去為官,去踏入朝堂。


    否則有朝一日,她若是想起了前塵往事,發現自己一直盡力效忠的王朝,是滅了自己九族的仇人,她當如何?


    更何況,崇明深知,她雖說不看重功名利祿,但內心可是十分要強,隻要認定的事便無法更改。她若是位極人臣,那時無論是有人認出她,還是她的女兒身被發現,後果都無法可想。


    而當前的南梓一夕之間的覆滅,雖說那些帝王近臣都被誅了九族。但無人敢保證是否有記得前朝皇長女容貌的人。而沈猶珩當時又是那般耀眼,難保被人識出。


    沈猶珩皺眉。


    她沒有想到,崇明竟然會反對自己。


    “不好,等我有權有勢之後,想找我的父母,肯定也容易了許多!”


    她愈發覺得去參加科考是一件好事,如果自己入朝為官,將來混出頭了,想要動用關係搜尋自己的親身父母,也許可以容易很多。


    崇明的語氣依然堅決。


    “不行,我絕不允許!”


    沈猶珩覺著,崇明今日的語氣怎麽這麽怪,是他提出自己可以出去的,現在自己隻是要去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科舉,他的反應就這麽激烈,或者是他其實真有失心瘋?


    “你就隻信為師這一次,你此生都不要踏入官場,好麽?”


    崇明見她態度堅決,伸手揉了揉眉心,放緩了語氣,柔聲勸道。


    他真的無法想象沈猶珩有朝一日想起來了自己的曾經會怎麽樣。他的心中有了一些後悔,說不定一開始,就不應該瞞著她罷。


    可惜木已成舟,在她的眼裏,自己一直都是她的師傅,而自己此刻也不可能再把她真正的身份告訴她。


    希望…她能聽進去一次自己的話吧。


    一次就好。


    崇明如是想。


    沈猶珩見他如此說,倒也服了軟。


    “好。”


    但她心中,卻漸漸升起了一個想法。


    這次科考,她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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