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卿在那邊愁腸百結,顧言之這邊則是臘月寒冬。


    這一個多星期以來,顧言之公司的人日子都相當難過。


    原本老板隻是為人冷淡,不苟言笑,但是好歹還算有些人氣,尤其是每天晚上加班時,偶爾還能看到他神色溫柔的打電話,那表情那眼神真是讓人如沐春風。


    可最近不一樣了,老板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在公司通宵達旦的工作,臉色還總難看的要命,看人的眼神就跟含了冰塊似的,涼颼颼冷冰冰的,光是要靠近他就已經花光了今天所有的勇氣,更加不用說要跟他說話了。


    之前秘書部有個人打錯了一個字,老板直接把整份文件駁回讓他重做,還扣了一個月的獎金,簡直是人間慘案。


    不過公司裏最慘的還是要屬秘書先生。


    原本跟著老板的葉大助理不在,很多事情都變成了由秘書先生來做,秘書先生心裏也很苦啊。他也不知道老板到底是怎麽了,經常盯著手機不說話,偶爾眼神還陰鷙冰冷的嚇人,有時候又會突然消失半天,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去了,等他回來之後臉色就會更加陰沉。


    秘書先生是從來不會亂八卦的,他的專業水平和沉穩的性格是顧言之錄用他的重要原因,可顧言之最近實在是太反常了,反常到秘書先生也不由得在暗地裏猜測,難道他是某些方麵的生活不協調?


    顧言之自然不知道下屬對他的種種猜測,他也沒有這個心思去理會。


    他盯著手機,界麵上是他跟蘇雲卿的聊天記錄,上麵的時間還停留在一個星期以前,最後一句話是他的‘晚安’。


    在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之前沒有任何聯絡,就像是已經把彼此忘記了一樣,可是隻有顧言之自己知道,他有多思念對方,沒有一刻不再想她,也沒有一刻不再克製著自己,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顧言之閉了閉眼,把手機蓋在桌麵上,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現在還不行。


    他雙手撐著額頭,眼裏暗潮翻湧。


    在他完全克製住自己想要把對方的翅膀折斷,想要把對方鎖在自己身邊的衝動之前,還不能見她。


    ++


    另一邊,雖然母胎單身但是自詡戀愛理論知識豐富的古婉淇還在開導蘇雲卿。


    她現在已經能夠基本斷定蘇雲卿絕對是跟自己的小男朋友吵架了,一看這種要死不活的眼神和樣子就知道了。


    她抱著蘇雲卿的肩膀輕輕晃了晃,問道:“雲卿,你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蘇雲卿搖搖頭,沒有說話,但是眼眶早已經悄悄紅了。


    古婉淇安慰道:“哎呀,情侶之間吵架是很正常的嘛,都說不吵不鬧分的快嘛。對彼此的了解和包容肯定都是在吵架中逐漸增加多的嘛。”


    蘇雲卿抬眸看她,濕潤的眼角和微顫的睫毛看的古婉淇都要心疼了,也不知道麵對這張臉她男朋友怎麽舍得跟她生氣。


    “情侶不怕吵架,但是怕彼此不坦誠。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彼此坦誠,而不是為了和好粉飾太平。有些事情你不說出來,光是壓在心底是沒用的。”


    人的有些負麵情緒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的,它隻會積累在心底最深處,隨著時間而逐漸發酵,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有什麽誤會,你們好好說清楚嘛,你現在在這裏難過的不得了,對方也不知道啊。”


    蘇雲卿聽到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把事情掐頭去尾,隻挑重要部分的跟古婉淇說了一遍。她省去了顧言之和霍鎮川的名字,隻說是有個男生送自己回家,然後被對方看到了,接著她怎麽跟對方解釋他都不說話,就強硬的要她不要再和那個男的來往。


    古婉淇聽到之後忍不住笑了,說道:“你們倆果然就是小孩子啊,這根本就是小學生談戀愛啊。”


    蘇雲卿不懂,可憐巴巴的看著古婉淇。


    “婉淇姐,是我做錯了嗎?我那天是不是不應該反抗他?如果我聽話一點,是不是就不會鬧成這樣了?”


    事後蘇雲卿也曾仔仔細細的回想過那天晚上的事情。過去十幾年的教育讓她習慣了隱忍和乖順,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她肯定是會先選擇安撫好顧言之的情緒,然後再慢慢把事情說清楚。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著了什麽魔,情緒的爆發根本不受控製,她在那一刻完全忘記了自己過去的千依百順,心裏隻剩下委屈和傷心。


    古婉淇誇張的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為了這對小情侶真是操碎了心。


    “這個事情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你男朋友根本就是吃醋了呀。”


    蘇雲卿頓了一下,咬著唇說道:“可我都跟他解釋清楚了啊,我跟霍……跟那個人隻是普通朋友關係,甚至可能連朋友都不太能稱得上。而且他吃醋為什麽衝著我來。”


    古婉淇說:“他那也不是說衝著你來,而是嫉妒起來控製不住自己。你別看有些人平時好像很冷靜,什麽事情都影響不了他,其實吃起醋來才可怕。不過這麽看來,你男朋友的獨占欲有點厲害啊,隻不過是送你回來就鬧成這樣,那要是以後你拍親熱戲怎麽辦?”


    蘇雲卿沒接話,顯然是還沒有心思跟她開玩笑,古婉淇也隻好勸道:“好了好了,既然知道原因了,那如果他來找你和好的話,你也別太為難他,差不多了就原諒他吧。我看到你這樣死氣沉沉的樣子可都要心疼了。我們雲卿小妹妹之前多開心啊,現在連個笑臉都不給姐姐了。”


    知道古婉淇是想逗她開心,蘇雲卿勉強勾了下唇,低聲說道:“我們都一個星期沒有聯係了,而且……真要說起來,我們其實什麽關係都不算。”


    她跟顧言之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已經不是夫妻了,而情侶關係其實有一直很曖昧,兩個人都沒有明確的表達過心意,顧言之除了說過‘你隻能是我的’這句話之外,也再沒有過任何承諾。


    誠然,蘇雲卿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她可以感受到對方對她是有感情的,可是這份感情到了什麽地步,在現在這種兩個人已經鬧成這樣的情況下,這份感情是不是還在,這些蘇雲卿都不得而知。


    她的委屈和難過伴隨著濃濃的不安,已經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古婉淇聞言驚訝的看著蘇雲卿,“你們倆……還沒正式確定關係嗎?”


    蘇雲卿猶豫了一會,含糊說道:“曾經陰差陽錯……後來分開了,但是他說他要重新追求我,所以……”


    “所以你們現在還不算正式情侶咯?”古婉淇有些無語,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確實是會玩的。“告白過嗎?”


    蘇雲卿想了想,她跟顧言之之間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兩個人行為舉止都已經恍若熱戀一般,但是要說正式的告白確實是沒有過的。


    如果有的話,可能蘇雲卿也不會因為跟對方的一點分歧就整日胡思亂想,惶惶不安了吧。


    她的反應古婉淇看在眼裏,知道這就是沒有的意思,頓時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既然你們都沒互相告白,也沒真正確定男女關係,那你還為他傷心什麽?還管他做什麽!”


    “別管他?”


    “對!”古婉淇以為顧言之是故意吊著蘇雲卿,故意跟蘇雲卿曖昧,她腦補了各種渣男情節,頓時就越想越氣,怒道:“雲卿你聽我說,忘記我剛才說過的話,像他這種隻想跟你曖昧不想給你承諾的,不負責任的男人,千萬不能要!你們既然沒有確定關係,那你就有權利去選擇更好的人,他有什麽資格生氣?!”


    “我……還可以選擇其他人?”蘇雲卿越聽越迷糊,古婉淇說的她之前想都沒有想過,就算是跟顧言之解除了婚姻關係,因為他們倆也總在一處,相處模式也幾乎沒怎麽變,甚至是更膩歪了,所以蘇雲卿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其他人。


    而且顧言之的人雖然沒有出現,可他身邊的葉閃還在,而且進節目組之前那些花也沒斷過……


    蘇雲卿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她也的確是被古婉淇的話給動搖了。


    “好了,你不要再想了。”古婉淇拍拍她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就當老公死的早!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忘了那個渣男!”


    ++


    蘇雲卿當然不可能一覺醒來就忘了那個他,事實上她想的更厲害了,節目拍了幾天就精神恍惚了幾天,整個人沉默的厲害。在鏡頭拍到她時,她還可以勉強保持微笑,等一下節目她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了,看的古婉淇心疼不已。


    這天要做個小遊戲,是讓選手們跟這一期的手藝人嘉賓做接力,通過一道道關卡後把物品傳遞過去。


    有一個關卡是要爬扶梯到一個兩米高的架子上,拿出任務物品以後再下去傳給隊友。蘇雲卿和夏碧舒在一個隊,眾人在分配任務之時,分到蘇雲卿去爬架子。


    “雲卿年紀小,身體輕,爬起來快。”


    蘇雲卿對這個沒有異議,事實證明她也完成的很好,在前兩輪的時候她們隊在三組中也一直保持著優勢。


    到最後一輪決勝局時,由於前麵的隊友出了一點小失誤,所以導致到蘇雲卿這個環節時已經有些落後,蘇雲卿手腳並用飛快的爬上架子拿到任務物品之後,在往下爬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的原因,在離地麵還有兩三階扶梯的時候,她眼前暈眩了一下。她用力閉閉眼,動作微頓。


    而在她下一棒夏碧舒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她看別的組都跑過去了心裏一急,也不管蘇雲卿人還在扶梯上,直接原地跳起把她手上的任務物品往下用力一扯。


    蘇雲卿原來就有些眩暈,被她這樣往下一拉,腳下一個打滑,直接就從扶梯上滑了下來。


    幸好她本來就已經快到了,手又還抓著扶梯沒鬆,所以才沒摔在地上,隻是右腳落地的角度和力道不對,腳腕往一邊扭了一下。


    蘇雲卿用力抓著扶梯扶手站穩身體,咬牙忍住了痛呼聲,臉上神色如常,甚至後續的遊戲都沒受到影響,一直到所有遊戲環節結束,工作人員才發現她走路的姿勢有些異常。


    等掀開她的褲腿一看,腳腕已經高高腫起,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工作人員驚呼一聲,立刻讓人拿急救箱裏的噴劑和冰塊過來,一邊替她做緊急護理一邊責怪道:“你怎麽不早說?!你都不痛嗎?”


    蘇雲卿剛才做遊戲時確實是覺得並不那麽痛的,現在可能是因為精神鬆懈下來了,終於才開始感受到扭傷的威力。


    蘇雲卿這個情況是沒有辦法繼續參加這天的錄製了,所幸也就隻剩下一個場地,拍一些大家和樂融融參觀學習的鏡頭就行了,所以蘇雲卿也就沒有參加,而是在工作人員的陪伴下回去了。


    這幾天一直跟在附近,但是隻在最外圍跟著的葉閃並不知道拍攝時發生的事情,所以當他遠遠看到蘇雲卿被人扶著上車時,臉色立刻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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