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你這個……”


    宋景年正要帶走洛櫻,蕭玉心忽然去而複返,雖然沈遙對她來說很重要,可是度魂秘術更加重要,她剛剛一時衝動,差點忘了洛櫻還在這裏。


    一語未了,就看到洛櫻的身邊多了一個身著玄色長袍的男子,她頓時愣了一下。


    宋景年緩緩的轉過頭看了蕭玉心一眼,蕭玉心就像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唬得五官頓時扭曲了樣子,本能的,她轉身就要逃離,卻聽到宋景年陰冷的嗓子幽幽響起:“殺了她!”


    “不!”蕭玉心蒼白著滿是驚懼的臉色大叫一聲,伸手指著宋景年懷裏的洛櫻道,“她中了毒,沒有解藥,她一定會死!”


    宋景年輕輕的將洛櫻抱了起來,洛櫻想要掙紮,渾身卻依舊軟的一絲力氣都沒有,他看了一眼蕭玉心,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你以為朕需要你的解藥來救她?”


    “難道你有辦法替她解毒?”說話時,蕭玉心唇角的肌肉不可控的抽搐了起來,她後悔極了,實在不應該折返回來。


    隻是她沒有想到,做了皇帝之後的夜無心竟然會親自跑到這裏來救洛櫻。


    宋景年不再想和她多說一個字,手一揮,就衝出來一群人將蕭玉心團團包圍起來,形成一座牢不可破的人牆,蕭玉心急了,大聲道:“夜無心,你知道你抱著的女人是誰嗎?她根本不是洛櫻,她是……”


    宋景年的眸光立刻變得陰狠起來,不想再讓她多說一個字,袖袍猛力一揮,飛出數支羽針,羽針從人牆的縫隙裏直射出去,蕭玉心大驚,右足尖用力往地上一點,想要淩空而起,躲過羽針,剛運足功,腿下忽然一軟,她竟然跌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是毒發了,一種瀕死的絕望在瞬間將她淹沒。


    一枚羽針不偏不倚正好插入了她的咽喉處。


    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公主——”這時,忽然傳來幾個女人的驚叫一聲,隨著聲音而來的有五六個蒙著麵的女子。


    宋景年淡淡道:“將她們全體殺了!”


    一聲令下之後,她便帶著洛櫻離開了。


    “阿櫻,阿櫻……”


    “姑娘……姑娘……”


    遠處傳來衛元極和阿涼焦急的呼喚聲,他們的聲音似有若有傳入了洛櫻的耳朵裏,洛櫻心下一急,想要掙脫開,忽感覺胸前一痛,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不知昏沉了多久,洛櫻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帶著一種莫可名狀的焦慮:“皇上,你是不是將櫻妹妹帶進宮來了,為什麽,你為什麽一直不肯放過她?”


    “雲姐姐,是雲姐姐嗎?”洛櫻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她拚命的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的絲毫抬不起。


    還有她的頭好痛,嗓子也是火辣辣的痛,身體裏好像有股火在將她慢慢燃燒一樣。


    這時候,又傳來另一個帶著憤怒的陰冷聲音。


    “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


    “皇上……”


    “朕讓你馬上滾出去!”


    “不,我一定要見櫻妹妹!”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差點刺穿洛櫻的耳膜,可是她還是無法醒來。


    “冰冰,冰冰……”


    “你若再不滾,朕就再殺一人!”


    “皇上……”雲安楠的聲音裏帶了濃重的哭腔,然後洛櫻就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用熱毛巾輕輕幫她擦拭了臉上的汗,然後又擦拭了她的手,他的動作極其溫柔,又聽他道:“長清,你知道嗎,其實我最想要得到的不是皇位,而是你。”


    他的聲音也極其的溫柔,透著一種無奈而又愴然的氣息。


    “不,阿離哥哥,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洛櫻想告訴他,卻怎麽努力也說不出來話。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衛元極,可是我依舊不能放開你,因為你是我的解藥,我的命。”


    “阿離哥哥,你為什麽要這樣說?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他的話她聽得很清楚,可是她的話他卻一點都聽不見。


    “你說,不管用什麽辦法,隻要能救我,你都願意做,長清,你忘了自己對我的承諾嗎?”


    “……”


    “你隻是記起了我是宋離,卻記不起曾經對我許下的承諾。”


    “……”


    “其實救我的辦法很簡單,在血月之夜,將你的身體奉獻給我,做我宋離的女人。”


    “不,阿離哥哥……”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非要做他的女人才能救他?


    她不想這樣,她著急的渾身浸出冷汗來。


    這時,她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歎息聲:“皇上,洛櫻姑娘身上的毒……”


    “有了血靈芝,再過兩日就能清除餘毒了。”他溫柔的聲音驟變陰沉,又問道,“對了,未晚,洛熙平招了嗎?”


    “洛熙平一口咬定鎖心鑰被人盜走了,他和洛櫻查了許久都沒有查到鎖心鑰的下落,他還說盜走鎖心鑰的人落下了一顆帶著香味的珠子。”


    “珠子?”


    “對,這顆珠子洛熙平交給了……”聖姑勾起脖子朝著床上看了一眼,“交給洛櫻姑娘了,不過洛櫻姑娘一直說沒有找到鎖心鑰的下落。”


    “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慢著!”


    聖姑腳步一定,看著宋景年時,發現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幽暗無比,她的心立刻有些慌亂起來。


    “未晚,那一天,想要對洛櫻下手的是不是你?”


    她的臉色驟然一變,同時,又覺得鬆了一口氣,這麽多天,她一直提心吊膽,生怕教主知道了那天她想要除掉洛櫻,可是後來教主一直沒有問她,對她也沒有任何的處罰,相反,還和從前一樣的信任她重用她,可是她的心從未有一刻的放下。


    他終於問她了,她反而覺得沒什麽可提心吊膽的了。


    她咬了咬下嘴唇,點頭道:“是。”


    “為什麽?”


    “從古至今,有多少英雄豪傑葬送在女人手上,卑職不想皇上也……”成為其中一員,後麵的幾個字,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宋景年的臉色,實在不敢說出口。


    “你以為朕是夏桀商紂?”


    聖姑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卑職絕不敢這樣想,也不會這樣想。”


    “你不敢,你不會,可是你依然那樣做了?”


    “皇上饒命,卑職再也不敢了。”聖姑匍匐在地,冷汗涔涔浸濕了衣衫。


    “朕若想取你性命,就不會留你到現在,未晚,你可知道,你若殺了她就是殺了朕!”


    聖姑緩緩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皇上,您為什麽要這樣說?”


    “你隻知道雲安楠的血能救朕的命,卻不知道洛櫻才是朕真正的解藥。”


    聖姑狠狠一震,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她隻知道那一夜血月之夜,教主讓她為洛櫻準備了一身嫁衣,她一直以為教主要娶她隻是因為愛她。


    “所以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傷害她,這個人也包括你,未晚!”


    幸虧長清沒事,否則,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


    “是,卑職有罪,卑職甘願領任何責罰。”


    “鎖心鑰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朕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去一趟黔州,拿下蔣先的人頭送給北涼的飛虎大將陳治國,記住,此事務必要辦的機密。”


    “卑職領命。”


    洛櫻就聽到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然後耳邊歸於一片靜謐,漸漸的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她醒了過來,這一次,她終於可以睜開眼睛了,朦朧間,她看到一個熟悉的玄色身影正朝著她俯身過來。


    張張唇,她想說話,唇卻幹裂的發疼。


    “長清,你終於醒了。”說話時,他手上溫熱的白絹輕輕拭上了她的嘴唇,她頓感幹裂的唇舒服許多。


    她又試著說話,卻聽到自己沙啞的不像話的聲音;“皇……上……”


    “在你麵前沒有皇上,隻有宋離。”


    “……”


    “你怎麽樣,感覺好點了沒有?”


    “我……”


    她隻說了一個字,他彎起眼角,衝著她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拂了拂她的額頭,又聽他低低“嗯”了一聲,聲音溫柔的好似春天裏拂過臉龐的暖風:“燒終於退了,你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這一次,他的手不再冰涼,而是有了一種難得的溫度,拂在額頭讓人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還有他眼角凝起的溫柔笑容,讓她在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小時候病榻前,一直照顧她的宋離。


    洛櫻疑惑的看著他,整個人還處於一種懵懵懂懂的狀態之中,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宋離,陰冷的他,溫暖的他?


    她已經分不清了。


    “來,長清,我扶你起來,你該喝藥了。”


    洛櫻還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沒有抗拒,任由他溫柔的扶起自己,將軟和的枕頭在背後墊好,然後他起身端起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藥,一勺一勺,第一勺都細心的用嘴吹到適中的溫度喂到她的嘴裏。


    他的手觸到她的臉上的肌膚,帶來一陣陣酥酥麻麻溫暖的感覺。


    窗外刮來一陣暖風,吹動紗帳如波浪般蕩漾,她忽然咳了一聲,將嘴裏的藥咳了出來,他立刻用帕子為她拭幹淨唇角邊流出的藥,回頭大怒道:“是誰將窗戶打開的?”


    這時候,有個小宮女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嚇得瑟瑟發抖,跪於地上:“皇上饒命,屋子裏藥味太重,奴婢想開窗透透氣,這樣對姑娘也……”


    他不等她說完,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來人啦,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說話間,就走進來兩個侍衛要將宮女拖出去。


    “咳咳……”洛櫻一聽她就咳了一聲皇上就要殺人,一急之下,咳了更厲害了,慌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不準你……你殺人!”


    宋景年愣了一下,滿臉的陰沉忽轉溫柔:“好,就聽你的。”


    說完,擺擺手道:“放了她吧!”


    兩個侍衛麵麵相覷的對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僅憑洛櫻的一句話,皇上就放人了,而且洛櫻還是用了一種命令的語氣,皇上不僅沒有半點生氣,反而很溫柔。


    二人立刻鬆開了手,小宮女感激涕零的衝著洛櫻連連磕頭:“謝謝姑娘不殺之恩,奴婢……”


    “好了,還不將窗戶關上!”


    “奴婢遵命。”


    “皇上……”正此時,有一個年約二十幾的白麵太監急急跑了進來,想要回稟什麽,卻看見洛櫻醒了,立馬閉上了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洛櫻看見了他:“你是小順子?”


    “奴才參見洛櫻姑娘。”小順子趕緊跪下來行禮。


    “你趕緊起來。”見到小順子,洛櫻忽然想起那天昏迷時聽到雲安楠的聲音,她看向宋景年,急切的問道,“對了,雲姐姐是不是在宮裏?”


    宋景年沉默了的點了點頭。


    “我想見見雲姐姐,可以麽?”


    “當然可以。”頓一頓,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要等你先吃過午膳才許見她。”


    “好。”


    宋景年伸手摸摸了她的頭發,唇角露出一絲寵溺的意味,如果她能一直乖乖的待在他身邊,做他的皇後該有多好,他起了身朝著殿外走去,小順子又看了洛櫻一眼,立刻機敏的跟著宋景年走了殿外。


    宋景年的聲音裏已沒有了絲毫溫柔:“什麽事?”


    小順子十分恭謹道;“皇上,先皇後衛元琦想求見皇上。”


    宋景年眉心一蹙,疑惑道:“她要見朕作甚?”


    “她……她想去清源山。”


    宋景年似乎想起了什麽,揮揮手道:“你告訴她,不用來見朕,她若想去清源山見宋星辰,就隨她!也不必讓她回來了。”


    “多謝皇上恩典。”小順子感恩戴德的離開了。


    宋景年抬眸望了一眼天空,強烈的陽光直直的照射下來,照著他雪白的臉色近乎完全透明,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瞳仁依舊是連最熱烈的陽光也透不進去的黑暗。


    他站在那裏望了一會,不知他在想些什麽,稍傾,便返身回了寢殿,陪著洛櫻一起用過午膳之後,突然門簾微微一動,人還未到,洛櫻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櫻妹妹……”


    “雲姐姐……”洛櫻激動的就想要起身,雲安楠已經走了進來。


    一看見宋景年在這裏,雲安楠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走到他麵前行了禮,宋景年神色淡淡的“嗯”,又對著洛櫻溫和道:“朕就不打擾你們了。”


    洛櫻還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她不僅想見雲安楠,還想帶走她,她一時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座深宮裏,而且,她突然失蹤,大哥和元極他們一定擔心死了,剛剛她本想直接跟宋景年提出要立刻回去,又怕一下子要求太多,會將他激怒。


    她知道,現在她和宋景年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無論他對她有多麽的溫柔,她都進不去他溫柔背後冰冷的內心。


    她緊緊握住雲安楠的手,認真的打量著她,她整個人就像失了血一般,異常憔悴,她忽然想起了所有。


    “下一個血月之夜,你我洞房藥燭,便可讓我魂魄歸一,長清,你做得到嗎?”


    “罷了,下一個血月之夜,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沒有雲安楠,我也撐不到那個時候,所以長清,哪怕我是你的阿離哥哥,我也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換的機會,下一個血月之夜,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隻要雲安楠不死,我一定會將她還給你……”


    所有的所有,在她見到雲安楠的這一刻全都清晰起來。


    “雲姐姐……”她伸手顫抖的指尖觸摸著她憔悴的麵容,聲音哽咽道,“你怎麽又回來了,是他逼你回來的嗎?”


    西華門之變的那一天出現的雲姐姐根本不是雲姐姐,她以為雲姐姐回到了金陵,不會再卷入這場戰爭了,可是那天她在昏昏沉沉之中聽到她的聲音,她就知道她又回到了宋景年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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