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張相思,在聽到鬱平生聲音的那一瞬,終於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鬱平生來了,她知道,自己不用再擔心了!


    “相思。”


    鬱平生站在林超的旁邊,對著手機,柔情萬千的喊著張相思的名字。


    “平生,我在,我和孩子都很好,別擔心!”


    哪怕此時身上正被針線穿過皮肉,其實她已經痛到無力呼吸了,可是麵對鬱平生時,她卻依舊拚命在硬撐著。


    因為她痛,他會比她更痛。


    “嗯。”


    鬱平生知道,她此時正在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公司這邊交給我,你放心!”


    他又道。


    “好!”


    “我掛電話了,你先休息一會。”


    鬱平生臉上的神色有點恐怖,但對張相思說話的聲音,卻溫柔地膩死人。


    “好!”


    然後,鬱平生就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遞給了林超,然後抬起頭,目光如寒潭一般,掃過張睿淵幾人,聲音宛如九尺之冰,足以冰凍千裏。


    “從現在開始,我將代替張相思,擔任相思集團董事長的職位。直到相思調養好身體,她願意回來為止。你們可有意見?”


    董事們紛紛搖了搖頭,毫不遲疑,也不敢猶豫。


    鬱平生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很懾人,讓他們不敢直視。沒有緣由,莫名的不敢拒絕。


    “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相思集團的代理董事長。”


    鬱平生一捶定音。


    “我不同意!”


    張睿淵猛得開口,大聲的說道


    鬱平生目光如箭直射張睿淵,冷冷的笑道:“你不配!”


    “鬱平生,你別忘了,我也是相思集團的股東。”


    張睿淵在鬱平生麵前,可不敢像在張相思麵前那般的囂張。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報警了。張語婷,葉嵐,柳瑩,張睿淵涉嫌蓄意謀害張相思,差點一屍兩命……”


    “你這是誣陷!”


    張睿淵很激動。


    “張語婷眾目睽睽之下,故意去撞相思,這可是很多人都親眼看到的。葉嵐也是,故意推的老太太,讓老太太去撞相思……你們剛才一起唱的那一出戲,觀眾可不少。現在卻想狡辯,是不是遲了點?”


    鬱平生的目光掠過張語婷,即便隻是一眼,卻讓張語婷直發抖。


    “鬱平生,你含血噴人!我根本連碰都沒碰張相思,再說了,張語婷和葉嵐的行為,和我有什麽關係?”


    張睿淵臉色鐵青,氣的不得了。


    “嗬!是嗎?那你還是去和警察解釋吧!”


    說話間,就有兩名警察來到了會議室。


    “首長!”


    兩名警察看到鬱平生先恭敬的敬了一個軍禮。


    鬱平生並沒有向往常一樣回一個軍禮,而是站著沒動,答道:“這裏沒有首長,隻有受害者。”他微微一頓,然後伸手指向坐在一起的張睿淵和張語婷,又道:“我懷疑這兩位涉嫌謀害我的妻子張相思,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


    “請首長放心!我們會立即調查清楚的。”


    兩名警察站得筆直,答道。


    然後,他們就走向張睿淵和張語婷,說道:“兩位,請隨我們走一趟。”


    “我不服!你們這是以權謀私。”


    張睿淵一拍桌子,猛得站了起來。


    “同誌,你別激動,我們隻是請你隨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而已。”


    “明明就是他在誣陷我。”張睿淵指著鬱平生,大聲的道:“他這是以權壓人,以權謀私,你們互相勾結,官官相護,我要去舉報你們。”


    “可以!”警察卻很淡定,“但在這之前,還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另外,有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脅,走正規程序報的警,我們受理案件,然後對嫌疑人進行取證調查。目前還處於調查階段,我們警方並沒有認定你就是凶手。現在,我們隻是請你回去協助調查。但你如果執意不配合,那我們隻能用非常手段帶你回警局!”


    張睿淵沉吟了半響,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答道:“我願意配合!”


    “我不去!”


    見張睿淵同意了,張語婷頓時色變。


    “警察同誌,就是這個女人撞得我的妻子,在座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鬱平生冷聲道。


    “我可以做證,就是她故意撞的,我當時就在現場,我親眼看到了。”


    林超站出來,指證張語婷。


    “我沒有,他在撒謊!”


    張語婷臉上全是害怕,情緒很是激動。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她竟然轉身就要跑。


    另位一名警察迅速的抓住了她,然後拿出手銬將她拷了起來。


    “走!”


    就這樣,張睿淵和張語婷就被警察給帶走了。


    鬱平生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會議室的董事們,說道:“我很感激你們,今天在最後關頭還是選擇了支持相思。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和大家一起共事,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說話間,他就對著董事們鞠了一躬。又道:“至於張睿淵和張語婷,我暫且把他們當成公司的股東吧!你們剛才也看到了,他們被警察帶走了。所以,對於我將成為相思集團代理董事長一事,就當他們棄權吧!”


    眾人一愣,還能這樣?這也太無恥了吧!


    鬱平生卻根本不管他們,臉上毫無異樣,又繼續說道:“相思還在手術台上,她和孩子都在等著我,我現在要馬上趕去醫生。所以,今天的董事會就暫時先到這裏。我在這裏以後的工作,還得請大家多多支持。另外,有一句醜話我先說在前頭。相思接任董事長的時間並不長,但這已經是在座的各位第二次逼她了。


    誠然,她在這方麵確實經驗不足,但是我奉勸你們一句,別欺人太甚。你們也別當相思好欺負,她把你們當前輩,敬重你們,你們別倚老賣老。別以為手上有點股權就了不起?你們有的,相思都有。你們沒有的,她也有。我想你們大約聽說過,我這個人是部隊出身,一貫奉行鐵血的手腕,可沒相思那麽好說話。所以,我奉勸各位好自為之。”


    這一番話,恩威並施,直把董事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林特助,你來收尾,我先走了。”


    聲落,鬱平生轉身往外走。


    “是,董事長!”


    ……


    醫院。


    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張相思從裏麵被推了出來。


    明槿舒和隋然最先迎了上去。


    “相思!”


    兩人異口同聲的叫道。


    張相思臉色慘白,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她對著圍著推車的眾人點了點頭,輕輕一扯嘴角,對著他們笑了笑。


    “相思,你受苦了!”


    明槿舒握住張相思的手,又開始掉眼淚。


    “沒關係。”張相思拍了拍明槿舒的手,目光四處瞟。“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替張相思主刀的那名醫生,將孩子送到張相思麵前,說道:“孩子還不足月,現在必須要送到保溫箱裏去。”


    張相思深深的看了繈褓裏那個弱小的團子一眼,很想親親他,可是卻根本動不了。


    “好!”


    聲落,張相思又伸手拉住了那名醫生,問道:“孩子不會有事吧?”


    “不會,你放心吧!”


    “謝謝你!”


    直到這一刻,張相思才落了淚。


    那是幸福的眼淚,無論如何,她終究還是保住了這個孩子,還有相思集團。


    “病人現在很虛弱,需要休息,先回病房。”


    另外一名醫生說道。


    “鬱平生呢?”


    張相思卻伸手拉住的手,問道。


    “剛才他來過電話了,他已經在趕來醫院路上。”


    “哦!”張相思微微一頓,又道:“槿舒,我好累,想睡覺。”


    “你睡吧!我們都在這裏,你放心!”


    明槿舒握著張相思的手緊了緊。


    等她再低下頭,張相思已經閉上了眼。


    毫不誇張的說,這中間不會超過五秒鍾。


    她真的太累了!


    ……


    一眾人將張相思送進了重症病房,醫生的意思是,張相思的話還需要觀察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小時之後,如果沒有異常,張相思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鬱平生再回到醫院時,張相思已經進了重症病房。因為張相思睡著了,所以他就沒有進去了,怕打擾到她。


    醫生說,她需要休息。


    糟了那麽大的罪,怕是累極了吧?


    明槿舒告訴鬱平生,孩子因為不足月,所以被送到了保溫箱裏。


    鬱平生去了保溫室,隔著玻璃看了孩子一眼。


    很小的一隻,是個男孩。


    他和相思的孩子,是相思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生下來的。


    光是想著,心裏就柔軟的一踏糊塗。


    他站在外麵,靜靜的看著這個小家夥,心裏滿的仿佛要溢出來了一般。


    過了一會兒,小家夥突然就哭了起來。


    雖然他才出生幾個小時,也似乎很虛弱,可是他的聲音卻很洪亮。


    沒等鬱平生去叫,就有護士進去了。


    不一會兒,護士又出來了。


    “他怎麽了?”


    鬱平生連忙問道。


    “需要喂他喝一些水,奶瓶有準備好嗎?”


    聞言,鬱平生有點懵。


    張相思是在那樣危急的情況入院的,怕是什麽都沒有帶吧?


    “我馬上去買。”鬱平生拔腿就跑,隻是跑了兩步,又折了回來。“怕是不成,現在這麽晚了,母嬰店都關門了。再說新買的也沒有消毒不能馬上用。我這一來二回的,寶寶肯定等不了這麽久?怎麽辦?”


    護士看鬱平生這著急的模樣,就知道他是第一回當爸爸,笑了起來。


    “你先別急,我這裏有消過毒的奶瓶,我先喂寶寶喝點水。晚一些,他怕是會餓,你去看看媽媽有沒有奶水,不然就準備一些奶粉。”


    “好,我馬上去!”


    鬱平生轉身就往重症病房那邊跑。


    一眾好友都守在重症病房外沒有離開,在張相思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之前,他們自然是不放心的。


    鬱平生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對明槿舒說道:“槿舒,我要回家一趟,我得去把一些待產的東西拿過來。相思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母乳,我得先準備好奶粉……”


    “雲中已經從家裏幫你拿過來了。”


    傅雲中畢竟是這群裏人第一個當爸爸的,自然也有經驗一些。


    “哦!那真是太好了,謝謝雲中。”


    “不用客氣。”


    “見到孩子了嗎?”


    “見到了。”


    鬱平生從傅雲中手裏接過收納箱,說道:“槿舒,我得先給寶寶送奶粉過去了。”


    “好的!”


    然後,鬱平生抱著收納箱就跑。


    “送個奶粉,幹嘛把那個大一個收納箱都抱過去呀?”


    鬱平生跑遠了,明槿舒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傅雲中笑了起來,“平生第一次當爸爸,沒有經驗,有些手忙腳亂嘛!”


    明槿舒卻是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相思和孩子都平安。”


    ……


    直到第二天上午,張相思才醒來。


    因為還沒有滿二十四個小時,所以她還不能轉入普通病房。重症病房是嚴格控製訪客的,所以隻有鬱平生一個人換上防菌服進去看張相思。


    “老公。”


    張相思看到鬱平生進來,微微一笑,溫柔的叫道。


    鬱平生在病床前坐了下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相思,你受苦了。”


    張相思卻隻是搖了搖頭,問道:“你看到寶寶了嗎?”


    “看到了,寶寶現在很好,你別擔心。”


    鬱平生答道。


    “嗯。”張相思伸手握住鬱平生的手,半晌之後,又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呀?從手術室出來,寶寶就被送進保溫箱了,都沒來得及問。”


    “男孩,謝謝你,相思。”


    “那我們努力,下次我再給你生一個女兒。”


    張相思知道鬱平生想要一個女兒,可這一胎是個男孩,那就拚二胎好了。


    聞言,鬱平生愣了一下,頓時就紅了眼眶。


    她因為生孩子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剛回來,吃盡了苦頭,痛不欲生。即便是他,現在都是心有餘悸,更何況是受過那樣酷刑的她?


    可就在剛才,她卻還有勇氣對他說,下次再給你生一個女兒。


    一個女人,得有多愛那個男人,才會在剛生下一個孩子,尤其是九死一生才生下這個孩子之後,還能鼓起勇氣再為他生一個。


    “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這一次,他就已經差點嚇破了膽,這樣的經曆,他真的不敢再想還有第二次。


    “別怕,這次是意外。對不起,沒有保護好我自己和我們的寶寶。”


    張相思懂鬱平生,知道他的害怕。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寶寶,也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鬱平生低下頭,根本不敢直視張相思的眼睛。


    張相思的手指卻撫上了他的嘴角,擔心的道:“怎麽受傷了?怎麽回事?”


    鬱平生這才抬起頭,搖了搖頭。


    “沒事。”


    “是不是隋然打你了?”


    張相思和隋然一起長大,自然了解他的脾氣。


    “沒事,我也確實是該揍,他打得不重。”


    “你幹嘛不躲開呀?”


    張相思有些不高興的道。


    鬱平生沒有說話。


    那種時刻,哪裏還能顧及到這些?


    “我讓你擔心了,嚇倒你了,是吧?”


    張相思伸手輕輕撫了撫鬱平生的臉。


    鬱平生握住張相思的手,親了親。


    即便鬱平生沒有說話,但張相思卻能感覺到他的害怕。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擔心。”


    鬱平生卻突然俯身虛抱住了張相思,依舊不說話,隻是抱著她。


    “鬱平生,我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你的。”


    鬱平生的臉頰貼著張相思的脖子,許久都沒有說話。等到鬱平生抬起頭時,張相思那一片肌膚已經濕潤了。


    鬱平生哭了,不是那種滔滔大哭,而那著壓抑,無聲的哭泣。


    “相思,你一定要好好的。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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