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顧哲瀚立即開口反駁。


    “祖母弄錯了,雖然嫣兒不在候府,可嫣兒的教養母親可不敢懈怠,就怕有一天回到候府會讓人瞧不起,給候府丟了臉麵,所以,母親剛入邊關之時就給嫣兒請了教養嬤嬤。這個嬤嬤姓馮,乃是宮裏老太妃身邊的人,在宮裏呆了三十來年,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所以就請旨回鄉,正好讓母親知道了,就請回家給嫣兒做了教養嬤嬤。馮嬤嬤,進來給老夫人請安。”


    “是,奴才遵命。”


    一聲答語從門口響起,眾人隨著挑簾聲向外望去,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挑簾進了廳堂,雖然穿著粗布衣服,但那通身的氣派卻是一般人不能比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優雅。


    馮嬤嬤邁著小步走到老屈氏麵前跪下,規規矩矩地給顧書毓和老屈氏行了一禮。


    “奴才馮氏給老太爺老夫人請安。”


    老屈氏瞪眼瞅著跪在她麵前的馮嬤嬤,恨不得嘔出一口老血。


    打臉啊!真是打臉啊!她剛說完顧嫣沒有教養嬤嬤,就來了這麽一位從宮裏退下的老嬤嬤來扇她的臉,這還讓她怎麽往下說?說她不好?宮裏出去的人誰敢說不好?說她好?那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怎麽辦?再吞回去嗎?


    老屈氏像吃了屎一樣難受,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臉色憋的青紫,恨不能立即從屋內消失。


    老屈氏憋屈的想吐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於氏見老屈氏正處於尷尬之地,趕緊打的圓場。


    “太好了,嫣兒有教養嬤嬤在身邊母親就不用擔心了,府裏的教養嬤嬤還得教兩個小的,實在是騰不出手來再帶一個,再找一個好的教養嬤嬤也不容易,現在嫣兒身邊有了好的,我們也就都放心了。”


    老屈氏鬆了口氣,借著於氏的話就下了台階。


    “是那麽個理兒,既然有了就不用再找了。馮嬤嬤是吧?我這孫女就交給你了,孩子還小,有些任性頑皮,你多擔待著點。”


    顧嫣掃了眼屈氏後眯了眯眼。


    這張嘴還真是會說,先是借高下了台階,後又說她頑皮,不堪管教,這是想敗壞她名聲?可惜啊!也得有人配合才行!


    馮嬤嬤笑著答道:“老夫人放心,主子教養極好,在老奴沒來之前良國夫人就把主子教養的十分出色,奴才接手才發現,主子是老奴這一生看到的最具慧根的學生,無論什麽禮儀都是一教就會,再省心不過了。”


    馮嬤嬤席話即點明唐氏本身就教養極佳,把顧嫣也教育的十分出色,又說明顧嫣聰慧,一學就會,各種禮儀也是信手撚來,即把唐氏捧了起來,又暗暗給了老屈氏一巴掌。


    顧嫣掃了眼屈氏老扭曲的臉,吩咐道:“馮嬤嬤先退下吧。”


    馮嬤嬤任務完成,動作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離去前又禮數周到地給老屈氏和顧書毓又行了一禮,倒退著出了屋門,這才反身向院外走去。


    老屈氏一句話都不想說,於氏隻得開口對著唐氏笑問道:“弟妹現在身邊不好,二房的事現在都誰在管?”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唐氏一臉歉疚地看向顧嫣,開口道:“都是我不好,還好有嫣兒在。”


    意思是家裏的事都是顧嫣在管,你要是有事兒去找顧嫣,跟我說不上,我不當家。


    於氏嘴角抽了抽,再想問話時顧哲瀚已在顧嫣的眼色下先一步開口了。


    “是,我娘正病著,家裏的事太多,我和我爹又不好管內宅的事,隻能由嫣兒出麵了,好在她幫我娘管家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小事都還能理的清。大伯母問起來我才想起來,嫣兒沒事兒時早已把這幾年府裏應該給的月例銀子算完了,大伯母隻要按數從賬上撥給我們二房就行,就不用再算了。”


    於氏聞言就是一驚,恨不得立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


    沒事兒強出頭幹嘛?提什麽不好提管家的事幹嘛?讓人拿住借口了吧!


    於氏剛想說話,顧哲瀚又一次搶先成功。


    “我爹和我娘離府一十六載零三個月,我爹的月例是每月五十兩,我娘三十兩,兩人一共一萬五千六百兩,我的月例每月三十兩,十六年是五千八百五十兩。嫣兒是三月初三生人,現在已進入七月,每個月有二十兩月例,十三年零四個月一共是三千二百兩。


    府裏每月做四套衣服,就按每套三十兩銀子算好了,我爹、我娘和我共三人,十六年是兩萬三千零四十兩,再加上前三個月的三百六十兩,一共是二萬三千四百兩。嫣兒十三歲,做衣服的銀子是六千三百六十兩,這樣做衣服的銀子我們二房加一起就是二萬九千七百六十兩。


    首飾也不多算,按一套一百兩算好了,我們一家子一共是二萬四千四百兩。


    按例,家裏的奴仆也要由候府出銀子,可是他們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沒法把賣身契再給大伯母了,就算了,我們不要了。至於剩下的十幾個人都是跟在我們身邊的老人了,賣身契也就不放在大伯母那裏了,他們的月例銀子就由我們自己來出。


    至於年節和參加宴會時多做的衣服、多打的首飾就不算了,我們也不在,也沒參加,算也算不清楚。


    所以,大伯母隻要將以上我算好的銀子送來即可,也不多,隻有七萬八千八百一十兩,零頭抹去不要了,大伯母隻要送過來七萬八千八百兩就好了。


    這些銀子於候府而言並不算多吧?候府家大業大,不至於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吧?相信大伯母不會推到明天再給的,是吧?大伯母。”


    顧哲瀚嘴巴子利索,沒一會兒就把賬算完了,於氏幾次想插話都沒插成,隻能聽著顧哲瀚嘴巴不停地嘚啵嘚,早就被顧哲瀚一連串的數字說暈了,最後在扔給她一個讓她恨不得掐死對方的數字後,於氏還是沒忍住,終於露出了猙獰的嘴臉。


    顧嫣表麵不顯,實則內心暗爽,舔了舔下唇,眯起的眼睛都要成一條縫兒了。


    開心!就是搶了蠻王的私庫都沒讓她這麽開心過,原來坑人是這麽的讓人身心愉悅,看起來以後得多多益善才是。


    顧嫣沒看到於氏猙獰的樣子,可是顧哲瀚卻是看到了,立即愣愣地看向於氏,問道:“大伯母那是什麽表情,怎麽感覺好像要吃了我一樣?我做了什麽嗎?有什麽不妥的嗎?還是我剛才算錯賬了?不能啊?嫣兒已經算了很多遍了,不會錯的。還是我們算少了?大伯母想把下人的那些月例銀子和他們的安葬費也一並算給我們?”


    於氏都要氣吐血了,始終覺得有口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讓她憋的難受。


    同樣要吐血的還有除了顧安一家子的屋內眾人。


    真沒想到,平時沒覺得,可現在算下來他們每月的花銷居然會有這麽多!七萬八千多兩銀子啊!難道就這麽白給二房了?


    屋內眾人向顧書毓和才屈氏看去,希望他們能說句話。


    老屈氏是想說不給,可她剛剛明明答應了要給二房把銀子送去,現在說不給不是打自己的臉嗎?今天她都打了自己好幾巴掌了,再打臉就腫的沒法看了,說什麽都不能再把話吞回去。


    老屈氏不出聲,眾人又將視線轉到顧書毓身上,等著他發話。


    顧書毓很光棍,見到所有人都等著他開口,於是道:“老大家的,既然你娘都說了讓你送去,那你就送去吧,九丫頭和瀚哥兒不是把銀子都算好了嗎?那就按這個數來吧。”


    好麽!眾人還指望顧書毓能說句話,這銀子就算了,一家人計較那麽多幹什麽?可沒想到,顧書毓幾句話就把七萬八千多兩銀子送了出去,一點不心疼,連眉毛都沒皺一個。


    老屈氏和於氏對視一眼,均是抽了抽嘴角,心如死灰。


    他是不心疼,因為顧書毓這一輩子都沒管過銀錢,原先有老一代定遠候夫人打理,後來家裏的銀子都是屈氏在管著,就是外麵的鋪麵和莊子都是屈氏在打理。現在麽,全都交給了於氏,他想用銀子隻管伸手要,完全不管這些銀子哪來的?家裏還有多少?每年又有哪些進項。甚至銀錢於他而言不過是個數字,一點概念都沒有,想花找當家的夫人要就是了,反正他手上是沒有短過銀子。


    顧哲瀚嘴都要樂歪了,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容易,他還以為得費些口舌才會拿到這些銀子呢。


    顧安和唐氏二人誰都沒說話,也沒大方地說不要了,反正這些銀子都是他們一家該得的,這些年淨給候府裏送銀子了,還真沒要候府的一分銀子,現在就是給他們也不過是補齊了原來欠下的,他們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顧哲瀚見顧書毓鬆口了,立即將事情敲定下來,就怕於氏和老屈氏反悔。


    “那就麻煩大伯母了,今明兩天哪天送都行,嫣兒都有空,就送到嫣兒手中就好。”


    於氏就是再不願意也無法,候爺已經答應了,這銀子隻能給了。


    想到這麽大一筆銀子馬上就不屬於她的了,於氏心都要滴血,可還是笑著對顧哲瀚說道:“瀚哥兒放心吧,我明兒就把銀子給你們送去,都是準備好了的,不費什麽事兒。”


    顧哲瀚立即誇讚道:“還是大伯母管家有方,居然提前把銀子準備好了,小侄謝謝大伯母了。”


    說完,顧哲瀚衝著於氏躬身一拜。


    於氏心安理得地受了顧哲瀚一禮,想再說點什麽卻是說什麽都不想再開口了,免得一不留神又把自己搭進去。


    正在這時,邱媽媽捧著四個盒子到了正廳,於氏見到立即說道:“邱媽媽快拿來給我們看看,看看娘給二弟一家都準備了什麽好東西,也讓媳婦長長眼。”


    邱媽媽捧著盒子的身形就是一頓,不確定地看向老屈氏。


    老屈氏的私庫中都是好東西,還真沒一件次貨,老屈氏明知道東西不會差,自然也想讓他們都看看,在小輩麵前把臉麵都找回來,讓他們知道她送的東西就沒有差的。


    “嗬嗬……,真讓你猜對了,老婆子這裏還真沒差的物件,今天也讓你們開開眼,邱媽媽,打開吧,都讓他們瞧瞧,別說老婆子小氣,讓他們也知道老婆子我多大方。”


    邱媽媽聞言麵色一緊,躊躇著向後退了一步,沒有上前。


    才屈氏眉頭一皺,立即不高興了。


    我正想長臉的時候你往後退個什麽勁兒呀!


    老屈氏拿眼神兒示意邱媽媽上前將盒子打開,可邱媽媽卻一動不動,定定地站在那裏不出聲。


    老邱媽媽有苦難言。


    她也想把盒子打開,可裏麵要是老夫人說的好物件她就不會如此了,裏麵放的哪有什麽好東西,全加起來也沒有一百兩銀子,老夫人都那麽說了,她要是打開了,不是讓老夫人丟臉嗎?


    她出去時還想著老夫人不待見二房一家,就幹脆自做主張從大庫房裏拿了幾樣不起眼的小東西放進去了,可誰知道一轉眼兒的功夫,屋裏的情形就全變了,變的讓她冷汗直冒。


    “邱媽媽,你這是幹什麽呢?快點打開盒子。”


    老屈氏急了,可也有些納悶,平時邱媽媽做事從不拖拉,今兒是怎麽了?


    邱媽媽聽到老屈氏的催促聲,心下一橫,閉眼將最上麵的一個最小的盒子打開了。


    眾探頭一看,立即懵了。


    幾個還沒出嫁的顧家小姐們掃了一眼,隨後又不屑地扭過了頭,低頭喝茶的、扭手帕的、別過臉和小丫鬟說話的、整理衣裙的,誰也沒再往盒子裏瞄上一眼。


    她們剛才還嫉妒顧嫣一家能得了老夫的好處,可誰知道老夫人居然會拿出這樣差的東西出來打發他們,看起來她們是不用擔心了,顧嫣這個從外麵回來的顧家女是別想從老夫人那裏討到好處了。


    也對,他們一家子一回來就讓候府損失了大筆的銀子,能討得了好才怪了,這樣的人是不用想招老夫人待見了。本就是庶子,現在更是遭了嫡母的煩,以後想過好日子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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