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首都的平縣的某處民宅裏。


    畢素敏剛伺候完她癱瘓的老娘小解,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哎哎哎,來了……”


    聽到這催命似的敲門聲,畢素敏急忙撂下尿罐子,急匆匆地跑出去開門了。


    打開大門後,畢淑敏大吃一驚,原來外麵竟然站著那個讓她做夢都想千刀萬剮的人。


    “是你?你來幹啥來了?”畢淑敏很不友善的問道。


    劉洪東局促的搓了搓手,臉上陪著笑說,“呃……那個,我過來看看你……跟孩子……”


    畢素敏一看到是劉洪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要去關門。


    “哎……素敏,你等下……”


    劉洪東一看畢素敏要將他拒之門外,急忙把腳伸進了大門裏,這樣就她沒法關上門了。


    畢素敏把著門,邊堵著劉洪東進院邊生氣地問:“看我?看我幹啥?咱倆不都離婚了嗎?你不是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我嗎?咋滴,你那小媳婦不跟你過了,你又想起我來了?”


    劉洪東急忙陪著小心說:“不是,我這不是惦記孩子了嗎?再說,我跟韓明燕倆真沒啥事兒,你別冤枉我啊!”


    畢素敏見他到了這份兒上還嘴硬,冷笑一聲說:“到現在你還扯謊呢,我算看出來了,你這個人呐,渾身上下哪兒都不硬,就嘴硬。”


    劉洪東看著畢素敏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就算已經……離婚了,我也想把話解釋清楚,免得……你誤會我。”


    “誤會?”


    聽到這兩個字,畢素敏差點被氣笑了。


    “你說我誤會你們了?這麽說,你跟韓明燕倆是清白的?”


    劉洪東心虛地撇開眼睛,底氣不足地說:“就……就是,你誤會了,上次要不是你拿雞毛撣子抽我,我也不能打你。”


    “嗬嗬,劉洪東,你還要不要臉了?跟你過了這麽多年,我咋沒發現你還有瞪眼說瞎話的本事呢?”畢素敏嘲諷地拔高了聲音。


    “你說你跟她之間沒事兒,那我問你,咱們家之前的錢都哪兒去了?你那些饑荒是哪兒來的?這一年多來,我也沒看你添置啥值錢的東西呀,那錢咋就都沒了呢?還不都是你搭到那個賤人身上去了?”


    “劉洪東,我跟你過了一輩子!給你生兒育女,給你洗衣做飯,可到頭來,好處都叫那個賤人得了,你往我身上花一分錢都心疼肝疼,給人家大把大把地花錢,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咋就這麽喪良心呢?”


    “你不光為那個賤人舍得大把花錢,為了她,你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我!在你眼裏,她就是顆鑽石,我就是塊土坷垃對不對?既然是這樣,你還來找我幹啥呢?是不是你那鑽石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我這沒用的土坷垃來了?”


    畢素敏越說越來氣,仿佛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似的。


    “素敏……我……我……”劉洪東握了握拳,終於鼓足了勇氣,說:“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但是,這次來,我一是想跟你道個歉,二就是想補償你,跟你複婚!”


    怕畢素敏不同意,說完上複婚的想法,他趕緊補充說,“我向你保證,往後再也不惹你傷心,再不跟別的女人走那麽近了,以後,我掙錢都交給你,你愛咋花就咋花,就是把錢撕了我也不會過問一句的,我會好好照顧你,照顧咱們孩子,我……”


    “打住,你喝多了吧?上我這來順嘴胡謅來了!你以為你的話我還能信嗎?想當初你娶我的時候還說要對我好一輩子,給我掙大錢,錢隨便我花呢!可結果呢?我還沒老呢,你就開始嫌棄我,稀罕年輕姑娘去了,這要是等到我五六十歲人老珠黃了,你還不得把我扯腿扔出去啊?”


    “劉洪東啊劉洪東,我算認清楚你了!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白眼狼,忘恩負義的陳世美!我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嫁了你這麽個畜生,如今我好不容易跟你離婚了,怎麽可能再回到你這狼心狗肺的人身邊過日子?複婚的事兒你就別尋思了,我就是把自己剁吧剁吧喂鴨子了,都不帶再回到你身邊的……”


    聽到畢素敏語氣這麽決絕,劉洪東心裏難受極了,他咽了口吐沫,艱難地說:“素敏,孩子還小,難道你忍心叫她們沒爹嗎?”


    畢素敏冷笑著說:“嗬,誰說孩子沒爹了?沒爹我不會再給她們找一個嗎?這年頭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大活人還不有的是嗎?我告訴你劉洪東,我畢素敏不是找不著男人,我是不惜噠找,我要是找的話,肯定找個比你好的……”


    劉洪東聽到畢素敏的話後,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吃屎的表情。


    “你……你可不能找,咱閨女都姓劉,都是我的種,你可不行叫她們管別人叫爹去!”


    畢素敏把腰一叉,說:“呦,你還記得那倆丫頭是你閨女呀?記得是你閨女你咋不來給她們送生活費呢?都離婚這麽長時間了,你也就頭兩個月給生活費了,後麵的這幾個月你一分錢都沒給,我還尋思你不認這倆閨女,不想養了呢?”


    劉洪東鬱悶地抹了一把臉,說:“素敏,我不是不想給生活費,就是吧……我這頭出了點兒事,哎,怎麽說呢……”


    劉洪東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心裏掙紮糾結了一番,最後決定還是跟畢素敏說實話吧。


    不然的話,要是叫她認為自己是有錢沒給她們,肯定會對自己的誤會更深。


    “素敏,我……我,被開除軍籍了!”劉洪東耷拉個腦袋,垂頭喪氣的說道。


    “啥?你被開除軍籍了?咋回事兒啊?”畢淑敏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眼神裏卻閃出興奮和幸災樂禍的光芒。


    劉洪東歎了口氣,重重在門框上擂了一圈,說:“都是那個韓明燕害的,他們那一家子就沒一個好人!幾個月前,不知怎麽搞的,韓明燕的爹娘突然跑到部隊來找我要錢,想訛我,我當然不能隨了他們的心,結果,結果那兩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就跑到首長那兒鬧去了,首長因為這件事兒的影響太壞,就把我給……開除了……”


    說到後麵,劉洪東的腦袋耷拉了下來,沮喪得如一隻喪家之犬似的。


    畢素敏聽了,有點幸災樂禍地笑著說:“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你想起我來了呢!我還納悶呢,你劉營長位高權重的,想找啥樣的小姑娘沒有啊,咋還能想起吃我這片嚼不動的老回頭草呢?整了半天是掉蛋兒了,小姑娘都不稀搭理你了,你才想起我來了啊,哈哈……哈哈哈……”


    她誇張地大笑起來,笑得劉洪東的臉皮都紫了。


    “不是,素敏,不是這樣的。”劉洪東急忙解釋說:“我是通過這個事才知道,這世上誰跟我最親,誰對我最好!原來,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是你啊,真對不起,我才意識到這一點!素敏,我真的知道錯了,從前我不該那麽對你,你跟我複婚吧,我肯定好好地對你,把從前欠你的都補償回來!”


    “算了吧你!”畢素敏鄙夷地看著他,說:“補償我?你擱個屁補償啊?四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了,連個工作都沒有,我要是真跟你複婚了,你拿啥養活我們娘仨?拿啥對我們好?擱嘴兒嗎?還是靠做夢?哦對了,你不會是現在混得活不下去了,想把我找回去靠我養活你吧?”


    “沒有,你咋能這麽想我呢?”劉洪東一下子拔高了聲音,被畢素敏說得有點急了。


    跟畢素敏一起生活了十來年,一直都是畢素敏對他言聽計從的。如今乍然被她嘲諷,奚落,打擊,貶損,讓劉洪東有點兒接受不了了。


    畢素敏看到劉洪東馬上就要壓不住火的樣子,毫不畏懼地挺起了胸脯,尖酸地說:“那你叫我咋想你?想你改邪歸正了,然後我跟你複婚,再一心一意地跟你過日子去嗎?”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快步回到了院子裏,劉洪東站在大門口,愣愣地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正考慮要不要進去跟前嶽母打個招呼呢,畢素敏提著尿罐子氣衝衝地又走了出來。


    她把罐子裏的東西“嘩啦”往門口一潑,一股尿騷味兒頓時撲鼻而來。


    畢素敏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蠟黃色的液體,對劉洪東道:“劉洪東,你在我心裏,就跟這一罐子尿似的,潑出去了,也就潑出去了,沒啥好可惜的!現在回想過去跟你過的那些日子,就跟聞這尿味兒似的,除了惡心,再沒有別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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