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禦史怔了怔。


    白月川冷冷道:“宋禦史應當知道此次圍獵所為何事,現在這個時間,任何事情,都沒有邦交重要。”


    宋禦史忙道:“是,老臣明白。”


    “退下吧。”


    宋禦史被王進帶下去之後,白月川閉上眼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這個宋老頭,真是不得讓人消停。


    他坐了會兒,忽然想起葉靜美還躲在屏風後麵,怎麽人都走了這麽一會兒了,還沒反應?


    白月川站起身來,走到了屏風後麵,卻忽然失笑。


    暖爐的邊上,葉靜美靠在哪兒,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


    想來也是,為了防止太後發現葉靜美也在圍獵隊伍,所以葉靜美不能特別,隻能跟隨那些內監的隊伍一起來到獵場,既然是奴仆,自然是沒有車馬和代步工具的,都是一路走到獵場之中來,而獵場距離京城,整整三十多裏。


    葉靜美是個千金大小姐,徒步走上這麽久,哪能受得了?


    白月川歎了口氣,將葉靜美不怎麽溫柔的抱了起來,丟到了榻上,直接將原本睡熟的人給弄醒了。


    葉靜美睡眼惺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此時自己身在何處,忙正襟危坐,卻見外麵空無一人,才鬆了口氣。


    “你怕什麽?”白月川戲謔。


    葉靜美道:“那宋禦史一聽就是個不好相與的,要是知道你賬內有我這麽個人,怕不用太後怎樣,他就能說上一籮筐的大道理,將的批的一文不值,我自然怕。”


    白月川嗤笑了一聲,抬手將葉靜美腳上的靴子拽了下去。


    “別——”葉靜美嘶了一聲,著實疼的厲害。


    這聲音,卻並未讓白月川住手。


    他動作極快,將兩隻靴子和羅襪都脫下,扔到了一旁。


    葉靜美痛的臉色微白,“你做什麽?很痛你知不知道。”


    “就是要讓你痛。”白月川冷哼,她若肯鬆口,入後宮,隨在自己身邊,本不必受這份罪,活該!


    葉靜美敢怒不敢言,瞪他也不敢太用力。


    白月川瞧了一眼她的腳——整個腳掌全是水泡,有的地方還開始滲血,隻怕這幾日都不好在下地走路了。


    他微微皺著眉,看著那雙腳,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視線太過犀利莫測。


    葉靜美咬著牙,將腳蜷到了身下,還拉來一旁的虎皮大氅蓋住腿腳。


    白月川別開視線,外麵,傳來王進的聲音,“萬歲爺……”


    “滾進來。”


    王進掀起簾子進來,身後帶了個伶俐的婢女,還端著一隻銀盤,陪笑道:“奴才不會滾,萬歲爺息怒。”


    “還不送過來?”


    “是。”


    王進連忙讓身後婢女上前,近了之後,葉靜美才發覺,那銀盤之中全部都是傷藥。


    白月川拿起藥罐,不由分說握住葉靜美一隻腳踝,將人拉了過來。


    “不要你管——”葉靜美扯著大氅,就是不鬆手,就算那兩人是奴婢,她也沒辦法做到在人前讓白月川上藥這等曖昧的事情。


    白月川挑眉,“也罷,朕心情不好,下手難免重,今日就放你一馬。”說著,將藥罐丟到了那婢女麵前,“好好照顧著,兩日時間好不了,你便別活了。”


    “是。”婢女渾身一顫,誠惶誠恐,連忙將地上的藥罐拾起,膝行到了葉靜美躺下的榻前,“小姐,奴婢幫你上藥。”


    葉靜美切齒,看著不遠處的白月川,這個男人真的很過分,永遠懂得如何讓她無法拒絕。


    白月川轉眸,正與她的視線對上,淡淡一笑,似乎再問她有什麽意見。


    葉靜美深吸口氣,知道他沒有開玩笑,如果自己不好,這個婢女真的要送命。


    她是大周第一富商,為了銀錢,心腸自然不會多軟,但卻也無法忍受一條鮮活的性命因為自己,而且還是微不足道的理由死去,她沒說什麽,鬆開大氅。


    那婢女動作麻利的上前,輕柔的為葉靜美上藥。


    上藥結束之後,葉靜美想走,但白月川卻淡淡道:“上了藥,若再移動,腳上怕是兩日內好不了了。”


    葉靜美僵住。


    “你便在這賬內待上兩日吧。”


    他笑著上前,自行寬衣。


    葉靜美瞪著他,真想甩他一巴掌。


    白月川動了兩下,卻皺了皺眉,“你幫我。”他是皇帝,素來讓人伺候慣了,一時半刻,還真的有點……搞不定身上這身龍袍。


    葉靜美知道,她若不願,白月川有的是辦法讓她就範,當即咬牙上前,為他寬了衣,二人跌入了榻間。


    這種軟玉溫香在懷的情況,白月川自然不會放過她,上下其手是必須的。


    葉靜美連忙按住他的手,“我還沒見藍漓呢。”這可是她跟到此處來的目的。


    白月川輕鬆別開她的手夾在腋下,“等你能走了,隨便你幾時見,我無所謂。”


    ……


    夜晚,寂靜而暗沉。


    圍場之內守衛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北狄貴客的營帳更是裏三層外三層嚴防緊守,就怕有那些居心叵測之徒傷著貴客,影響邦交。


    暗影之中,一個高大的滿臉虯髯的大漢跟著一個纖秀女子的身影,進了葉赫王的帳篷。


    葉赫王還未就寢,見她前來,倒也並不意外。


    蕭明秀小臉之上帶著嚴肅和冷意,“王叔,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秀問的是何事?”


    蕭明秀深吸了口氣,“和親的事……並不是真的非我不可?”這件事情,是葉赫王在前幾日暗中告訴她的,而且言之鑿鑿,所以她才會在今夜獻舞,她知道獻舞就意味著同意和親挑選駙馬,若非是早被葉赫王安了定心丸,也不會如此。


    葉赫王笑了笑,“你覺得王叔有騙你的理由嗎?王叔騙你,有何好處?”


    蕭明秀沉默了,半晌之後,才道:“既然不是非我不可,為何還要我今夜獻舞?”


    “這件事不是你該關心的。”葉赫王淡淡一笑,“你隻需要知道,隻要你乖乖聽王叔的話,你娘親的藥,就會按時按點的送到她的手中便是,還有,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能有別人知道。”


    蕭明秀咬牙,卻不敢多說什麽。


    娘親是她的軟肋,以葉赫王的心計和手段,她絕對相信,想要在北狄王庭娘親身邊安插眼線易如反掌,更何況,葉赫王口中說的那個人的來曆特征,以及後來的一些事情,她都心知肚明,的確和娘親身邊的那個親信全無差別,她不敢不信。


    葉赫王上前,拍了拍蕭明秀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可蕭明秀感覺到的隻有冷意。


    “去好好休息吧,明後兩日,還有要緊的事情呢。”


    蕭明秀僵硬的道:“我知道了。”


    蕭明秀轉身離開之後,葉赫王的視線,也從那暗沉的夜空之中收了回來。


    半晌,他低聲問道:“準備的怎樣了?”


    身旁哈孥道:“一切準備妥當,隻等圍獵開始。”


    “那就好。”葉赫王笑了笑,表情陰冷而狠厲,華陽王夫婦,既斷他左膀右臂,又已經知道了明笑玉的秘密,他作為北狄可以比擬北狄王的人,怎能裝作無視?


    哈孥又道:“殿下那裏……”


    葉赫王抬手,“這個你不必管,她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她自己是在什麽位置,我們隻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算不能要了他們夫婦的性命,也必定要讓他們暫且無暇分身估計大周都城的事情來。”


    “是,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安排準備。”


    ……


    清晨,晨光和暖。


    大帳之中十分舒服,藍漓在白月笙懷中清醒,心中既是溫暖,又是高興的。


    前些時日雖然白月笙也陪著她,但總是很晚才回來,早起藍漓還未曾醒,便又沒了人影,能如現在這樣交頸而眠,實在是難得,她還以為在圍場是絕對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她一動,白月笙便醒了,瞧見她看著自己,唇角微勾,笑道:“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我的臉上有花兒?”


    “沒有,本以為你已經去忙了。”藍漓道。


    白月笙笑著坐起,“沒事,外麵的事情自有戰坤和安南侯負責,布置的很妥當,若不出什麽意外,我一般不必專門過去,就在此處陪你便是了。”


    藍漓笑道:“你倒是偷懶,若是等會兒圍獵的時候,皇上召你呢?”


    “推說你身子不舒服,我要陪著你,不就是了?”


    藍漓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拿我做借口做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外麵的人怎麽說啊?那日在雜食鋪子裏,我隻當你隨口說家有悍妻你懼內,哪知外麵早都傳瘋了,連家軒書院的孩子都知道了,說啊,我何處悍婦,你何處懼內?”


    白月笙笑意加深,“你看看你現在凶狠的樣子,這不是悍妻是什麽?若是別人家的娘子知道了這件事情,哪敢與夫君如此爭鋒相對,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藍漓一滯,“你強詞奪理。”


    白月笙抱了抱她,“好啦,說這個,還不是為了推掉和親,和那些煩人的狂蜂浪蝶嗎?”


    “聽你在鬼扯。”藍漓不信,推開他,“什麽狂蜂浪蝶,有人想嫁給你嗎?”她可沒錯過重點。


    白月笙笑道:“沒有,誰敢?你現在可是悍名在外,就算是有人想,也不敢的,你就放心吧。”


    藍漓無語失笑,“你就是故意的。”她站起身,可不打算繼續跟他耗在榻上,這裏是圍場,可不是王府的水閣。


    白月笙也不拉她,順手下榻穿衣著裝。


    桂嬤嬤聽到了主子的動靜,帶著人前來伺候二人洗漱。


    剛洗漱罷,帳簾被掀開,一個小人兒風一樣的衝了進來,“爹爹,娘親,你們起了嗎?今日可是要去圍獵的,快點快點,去的晚了就要遲了。”


    白月笙捏了捏他鼻尖,“這麽早?”


    家軒鼓起腮幫子,“當然早啊,我怕爹爹嫌棄我嘛,自己早早便去自己的小帳睡了,睡得早自然起得早,至於爹爹和娘親嘛,誰知道為何起這麽晚?”


    藍漓無語,“你是不是與那安長生在一起久了,說的什麽話?”


    家軒愣了一下,“什麽什麽話?昨晚舅舅不是在此處嗎?”


    藍漓微僵,看看她腦子裏都在想什麽,竟然以為家軒說他們沒睡覺,是……那個意思……


    白月笙笑意增加,卻也很好心的沒取笑藍漓,隻是拍著家軒的腦袋道:“好了,先吃早膳吧,用完了早膳,讓戰坤帶你過去。”


    “爹爹不去嗎?”


    家軒有些意外。


    白月笙瞧出孩子落寞,滯了一下,倒是藍漓,反應極快的道:“去,自然是去的,娘親身子不舒服,便不過去了,你爹爹陪著你去。”


    家軒大喜,“那太好了!”


    藍漓衝他眨了眨眼,拉了拉他的手,讓他的表情看起來也不那麽為難,不然孩子看著心裏怎麽想。


    白月笙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白月笙微歎了口氣,還能說什麽,總不能為了陪著藍漓,枉顧孩子的感受吧,何況,圍場之中,不明危險無數,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三人用了早膳之後,戰坤便淡淡提醒時辰差不多了。


    藍漓幫著白月笙換上了軟甲,彩雲和戰英也幫家軒將定製的小號軟甲穿上身,待一切收拾妥當之後,看著那一大一小,藍漓認不出噗嗤一笑。


    這二人呢,果然是父子,穿戴整齊的樣子看起的確是不錯的。


    白月笙道:“好了,我帶著家軒這便過去了,你若是想看,就讓戰英帶你過來瞧瞧,若是不想看,留在營帳之中也行,隨你的意思。”


    藍漓點頭,“好,我知道,你快去吧。”


    白月笙並不怎麽放心,又交代了戰英一聲,那方家軒卻已經早就等不及了,“爹爹快走快走啊,快點。”


    白月笙無奈,隻得任由家軒拉著走。


    父子倆離開之後,藍漓頗有些感慨,看他們如今相處的這樣好,就想起渝林自己和家軒還有白月笙三日初次碰麵時候的場景,那時候自己一個勁的想著怎麽擺脫他海闊天空去,誰能知道現在會是這樣的幸福,人有的時候還是得為自己拚一把的,不是嗎。


    桂嬤嬤上前道:“這阿膠蜜糖糕王爺走的時候專門交代了,老奴知道您不喜歡甜食,但念著王爺的好心,便……”


    藍漓頓了一下,“好吧。”拿起那阿膠蜜糖糕咬了一口,甜膩的感覺,著實……有些一言難盡的滋味在裏頭。


    剛吃了兩塊,門口忽然傳來戰英的聲音,“你是誰?站住!”


    藍漓看向外麵,“怎麽了?”


    片刻之後,彩雲進來道:“是……葉小姐。”


    藍漓一怔,“葉靜美?”


    “嗯。”彩雲點頭,“要請她進來嗎?”


    藍漓沒想很久,“請吧。”葉靜美能到此處來,必定是隨著上麵那位一起來的,她似乎也沒有拒不見麵的必要了。


    “是。”彩雲應了一聲之後,戰英便帶著一個穿著太監服飾的纖細人影入了營帳,小太監的身後還跟著個伶俐的婢女。


    這太監唇紅齒白,大眼有神,正是葉靜美。


    藍漓的視線,先是落到了葉靜美的腳上,“葉小姐這是怎麽了?”


    藍漓起身上前扶持,葉靜美一瘸一拐的,看起來受了傷。


    葉靜美苦笑一聲,“沒事,走的路多了,腳上起了水泡就這樣了。”


    藍漓看她裝扮,很快明白她必定是跟著隊伍走了三十裏的山路,“那葉小姐不在營帳之中休息,來到我這裏,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葉靜美點點頭,“是有件事情……爺爺……看起來不太好了,一年多前,是王妃為爺爺看的診,說爺爺隻要平心靜氣注意養著,再配上天香豆蔻和針灸,雖然不能根除病根,但也可以延年益壽,可是現在……雖然封神醫沒多說什麽,我就是覺得,爺爺的日子不多了。”


    藍漓怔了一下,“所以葉小姐是想——”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靜美接了過去,“是,我懇求王妃,再幫爺爺看一次,我隻有這麽一個親人,實在受不得失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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