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川笑道:“一個華陽王不去,朕尚且能找些理由搪塞了過去,若是連華陽王妃也不去的話,豈非顯得華陽王府太過獨特?”


    白月笙忙道:“臣弟惶恐。”


    他知道,這話音中雖然帶著笑,但已經是敲打了,白月川畢竟是皇帝,一場大周王公都會到場的秋彌,華陽王府的人都找借口,不去,是置皇帝與何處?


    白月川道:“隻是瞧瞧打獵而已,周邊都有護衛護著,阿笙不必太過擔心。”


    白月笙微微皺眉,陷入兩難,英國公的事情籌謀已久,自然不能輕易放棄,但心兒……


    “阿笙?”白月川淡淡出聲。


    白月笙回神,“臣弟在。”


    “那麽,就這麽定了。”


    “臣弟……遵旨。”


    白月笙皺著眉,退出禦書房之後,正巧看見謝丞相帶著葉赫王前來覲見白月川,本就不曾舒展的眉頭越發深鎖,並在他們二人到來之前轉向宮廊,避了開去。


    出宮之後,白月笙翻身上馬。


    戰坤瞧出主子不對,低聲問道:“王爺,可是事情不順利?”


    “沒有。”一切都很順利,朝著自己既定的方向發展,但……


    白月笙忽然很後悔,自己為何非要挑在這個時間點做這件事情,雖然萬般護衛都是周全,但他若自己不在心兒的身邊,著實是怕的。


    “那王爺為何……”


    白月笙卻眉頭緊皺,不再多說,“回府!”


    戰坤也不敢問,隻好打馬離去。


    ……


    禦書房,白月川先是見白月笙,後是見葉赫王,零零總總瑣碎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葉赫王一走,他便站起身來,往後殿而去。


    後殿是寢宮,平素他處理政務之後就會在寢殿歇下,玉家姐妹前後出事情之後,他幾乎很少會去後宮,隻偶爾才去瞧瞧謝晚雲,太後為此事也有些不滿。


    因為如今白月川年歲已經不小,但膝下子嗣單薄,隻有謝晚雲生養了一個公主,一個皇子,兩個貴嬪膝下各一個公主,相比先帝來說,實在少了些。


    但白月川本就不是個沉溺女色的皇帝,何況,太後還清楚白月川的心思,原本厭惡極了那個讓白月川動了真心的葉靜美,也在這幾年時間磨過去之後無可奈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次瘟疫葉靜美被牽連之後,太後索性不管了,因為她知道,她也管不了。


    白月川入了後殿,腳步極輕的走到一個正坐在圈椅上翻看書冊,身量修長而纖細著了內侍服的小太監身邊,陰鬱的眼眸越過她的肩頭,看向小太監所翻的書。


    那是一本絲帛概述,是今日新從宮中藏書閣找出來的,小太監看的極是認真出神,根本忘記了所在何處。


    忽然,身子一緊,有人從背後將自己抱住。


    小太監微微一驚,耳後還有傳來醇厚而低沉的笑音,那氣息溫熱,噴灑在他的耳背上,微微變紅,紅暈從耳背延伸,到了臉頰。


    能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候出現,還能這麽放肆的人,隻有那一個。


    “放開!”小太監使力想掙脫開他的懷抱,那人卻不放,得寸進尺的將小太監抱得更緊,唇也湊到了小太監的脖頸間,呼吸噴灑,唇瓣繾綣的蹭了蹭那敏感的肌膚。


    小太監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渾身一僵,隻覺得氣憤而羞恥。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周圍還這麽多伺候的奴才在,就這樣的放肆,是,他是皇帝,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可自己並非這宮中的女人,可以讓他采劼,何況她還穿著太監的服飾,這個男人就這麽……饑不擇食的嗎?!


    “放開——”小太監又是一聲低喊,那人卻更過分了,啟唇,輕輕咬了她一下。


    小太監僵住,乘著男人手勁兒鬆了的瞬間狠狠將他推開並後退幾步站在安全地帶,這時候才發現,周圍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那些伺候的宮娥和太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部退了下去。


    “下流!”小太監愣了一下之後,氣憤道。


    白月川笑笑,不以為意,手一動,就將本就跑的不遠的人又扯了回來,困鎖在自己懷中,小太監用力的想將他推開,可對方本就是個男人,體型力氣都比她大不說,還是個會武的,她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能解決自己的困境。


    “下流?你怕是沒見過真正下流的男人是什麽樣吧?”


    白月川低笑一聲,素來握著朱筆批閱奏折的手,握住了她的腰間,極不客氣的由懷中人兒腰線向上,握住一方隆起,不顧她一聲驚呼,直接捏了一下。


    那一下,相當用力。


    小太監的驚叫變成了痛呼,忙抓住男人的手,擋著他繼續動作,白月川依舊是往日的陰鬱,但是眼角眉梢之間卻有掃之不去的魔魅,唇角微微動了一下,是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容,倒也不繼續欺負她,手一抬,她頭上的太監帽掉落了下去,一頭青絲滑落在他寬厚的大掌之中,他順著那縷青絲,低聲道:“你還是這樣更順眼些。”


    他不由分說的抱著葉靜美在龍椅中一坐,下巴就擱到了葉靜美的肩頭,汲取著最近的女兒香,手也霸道的鎖住葉靜美的腰,不讓她起身。


    葉靜美憤憤道:“我們這樣子要是給別人看到了,指不定傳出什麽話出,太後又要叫我前去說教,請皇上放開我!”


    “太後那裏朕去說,你急什麽?乖乖坐著。”白月川有些累,他這種疲累的表情,隻有在麵對葉靜美的時候才會真正流露出來,“別動了,就讓我抱一會兒,又不會少塊肉。”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尤其,現在這個姿勢其實是有些危險的,所以葉靜美頓了頓之後,沒有多說,沉默了下來。


    白月川靠了好一會兒,才道:“秋彌的時候,你陪我去。”


    “不去。”葉靜美想也沒想的拒絕。


    白月川卻道:“你想見的人會去。”


    “我想見的……誰?”


    “藍漓。”


    葉靜美一怔,她的確是想交藍漓這個朋友,而且藍漓做生意的手段和想法特立獨行,有機會能一起交流也是好的,她活了這些年,第一次有很迫切的想與一個人深交,就是藍漓。


    “怎樣,陪我去嗎?”白月川低聲誘哄,“我知道你最近因為華陽王妃和陸泛舟合作了禾海素紗的事情,正發著愁,怕她滿庭芳開了之後,將你芙蓉布莊生意搶了去,我已經讓人去天羅為你聯係了富商,供應天羅的鳳凰錦,還有北狄人的進貢的皮草,你知道,父皇在位之時,因為國庫空虛,為了滿足朝廷各方麵的物資用銀,以及治理濱州的災害,會將一些無用的貢品高價賣與富商巨賈,你想要的話,其實也是好商量。”


    “你真有這麽好?”葉靜美語氣很是懷疑,因為這個不久前才將整個織造府都給了藍漓運作,她知道,陸泛舟是個唯利是圖的人,這些年和葉家也合作過不少生意,這次選擇藍漓,歸根結底是因為織造府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葉靜美懷疑白月川是故意的,讓藍漓肆無忌憚的發展還給她助力,回頭再以好人的姿態來幫助自己。


    “我何時對你不好?”白月川一聲哼笑,“陪我去?”


    葉靜美微咬下唇,“我能拒絕嗎?”她壓根不能好嗎?自從她在禦書房養傷回去之後,這個男人的霸道就翻了倍,什麽時候想見她,一句話讓王進找人帶她過來,她如果不來,那後果真的很嚴重——她最親愛的爺爺,就會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聯係。


    爺爺是她最親的人,這麽多年來為她遮風擋雨護航了一路,一心隻希望她嫁個平凡夫君,可以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若是知道她與這個天下間最至高無上最黑心黑肺的男人有……一腿,她懷疑爺爺會不會直接氣的昏過去,然後病情加重……


    “你不能。”白月川笑得有點冷,他捏著葉靜美的下巴,輕輕吻了吻,“乖,別咬,再咬今晚不放你回去。”


    “別……”葉靜美有些慌,“爺爺最近才剛好一些,我不能不回去,他會擔心的。”


    “那就乖一點。”


    葉靜美忍耐的點頭,任由他抱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那絲帛概述,我還沒看完,你手頭應該有事情要做吧?能不能讓我去看書?”《絲帛概述》是講天下布帛的書本,對於芙蓉布莊的生意極有好處,她來之後,發現這裏有一本,便看的入了迷,此時還沒看完呢。


    白月川臉上帶著笑,“這本書本就是專門為你準備的,自然可以,但前幾日我讓王進去帶你進來,你卻推說身子不適不來,我有點傷心。”


    葉靜美切齒,“所以呢?”


    “這樣吧,你親我一下,我就當上次的事情沒發生過。”


    “你——”葉靜美一滯。


    白月川側了一下身,臉頰就到了葉靜美近前。


    他在等著。


    葉靜美真是無力又無語,可那本書她正看在興頭上,他們二人的關係,本就親近的有些曖昧,更親密的事情都是做過的,親一下……也沒什麽吧?


    她暗暗歎息,安慰自己,不是她不知廉恥,實在是這個男人太懂得如何拿捏她的心情了。


    她傾身向前,想碰一碰他的臉頰了事,哪知白月川忽然轉過臉來,臉頰上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既親上了,白月川自然容不得她後退,不等她反應,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唇上力道加深,將這淺淺的親變成了深深的吻。


    葉靜美受了驚,乘著低呼一聲的當口兒,白月川卑鄙的加深了這個吻,他本就不是什麽克己複禮的君子,手腳極不規矩,甚至摸上了繡花腰帶,順著衣襟摸索了進去。


    手上的冰涼蹭上了葉靜美溫熱的皮膚,她用盡全身力氣,乘著白月川心猿意馬,用力將他推開,並且跳到了老遠的安全地帶。


    白月川拇指與食指摸索了一下,“感覺尚可。”明明是陰鬱威嚴的臉,卻說出這樣曖昧的話來,著實有些違和,但偏偏就是這份違和,竟透著幾分魔魅,便是葉靜美與他相識多年,都沒忍住低叱一聲妖孽!


    “好了,看你的書去吧,朕要忙了。”白月川低頭,拉過因為方才葉靜美急著逃跑弄翻掉的一疊奏折。


    葉靜美氣急,偏生又不能拿他怎麽辦,但好歹他不會搞突襲,自己又可將想看的書本看完。


    她鬆了口氣,坐到了更遠的地方去,她知道,她想走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男人不會同意放她走,如果她硬要走,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代價麽……


    上次她著急趕回府中為祖父慶生,她就……差點兒將自己也搭進去,明明是個皇帝,卻是最精明的商人,算計起來,便是連她這天下首富都甘拜下風。


    “秋彌陪我去。”白月川的聲音傳來,葉靜美抬眸,見他不曾抬頭,朱筆正批下一封奏折。


    葉靜美想,這是命令,不是請求。


    她垂眸扯唇,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來,苦笑之中帶著幾分迷惘和無奈,這樣的關係,又能真正維持多久?


    紅顏易老呐。


    另一邊,白月笙出宮之後,卻沒那麽容易回到王府中去,因為他剛回到自家王府門口,便看到白月辰身邊的常隨石剛等在門房,看樣子顯然是等了好一會兒。


    剛下了馬,石剛就走上前來,“王爺,我家主子有請。”


    “三哥在何處?”


    “回王爺的話,如今正在校武都尉府上。”


    白月笙凝眉,知道白月辰等他,必定是與英國公的事情有關係,當即道:“這便過去。”


    他翻身上馬,忍不住朝著王府內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複雜,但知道白月辰若非要緊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喊他前去,當即咬咬牙,策馬離去。


    校武都尉府是在城郊,幾人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到,剛一入官員辦理公務的廳堂,白月笙便看到白月辰神情凝重。


    “怎麽了?”白月笙問。


    白月辰慢慢道:“最新的消息,皇姑母可能會隨隊伍一起去秋彌。”


    “什麽?”白月笙一怔,若她去了秋彌,那如何將他們連根拔起?“皇姑母因為多年前秋彌的時候被狗熊襲擊受了驚嚇,不是說已經好些年不去了嗎,按說若非特別的理由,也不可能破例,三哥消息從何處得來,可靠嗎?”


    白月辰拿出一隻手帕,手帕素白而漂亮,用的是上好的月華錦,帕子的角落,繡了一副月下海棠。


    白月笙眼眸微眯,“她……皇姑母府上帶著麵紗的女子?三哥何時知道的?”


    “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她派人送了信過來。”白月辰表情越發凝重,“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我感覺我們能一步一步這麽順利,她必定在其中做了些什麽,她一心為楚家複仇,相信所給的訊息必定準確無誤,如果皇姑母要隨秋彌隊伍前去,那我們在京中就無法發力。”


    白月笙皺了下眉,心中卻有些高興,因為,如果皇姑母去秋彌,他必定也會隨之前去,如此一來,便與心兒在一處,這樣也可以保護心兒,但是,他才被白月川安排要在京中處理英國公一事……


    “三哥。”白月笙看向白月辰。


    白月辰點頭表示了解,“你的心思我知道,你隨隊伍去秋彌,這裏的事情交給我,皇上那裏,我相信他隻是需要人留在此處理清英國公一事而已,並非什麽要緊的事情,是你是我關係不大。”


    “多謝三哥理解。”


    “有一件事情。”白月辰頓了一下,“關於彎月……我知道她的做法太過狠辣陰暗,但她終究是楚家唯一的血脈,若在秋彌之時她有危險,請你務必要護她周全,就當是三哥拜托與你……”


    白月笙無法拒絕,“好,但我隻護她周全。”若她自己找死或者敢耍手段,他必定不會客氣,但相信以楚彎月如今的情況,也不敢隨意自己找死或者耍手段吧。


    白月辰鬆了口氣,“那便好,你為我殫精竭慮這幾年,如今彎月的事情本不該麻煩你,但三哥實在……”


    “三哥。”白月笙阻止他說下去,“你我兄弟,何須說這些客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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