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清特意為此事去了一趟湛府。


    “此事到此為止,和親的事不要再提了,嚇唬一下便夠了!”蘇清倚在矮榻上,一副懶散的樣子。


    湛離歡倒了一杯茶,俯身親自喂到女子唇邊,冷笑道,“嚇唬?本尊是真的想將那兩人送去北鄭!”


    “送公主去和親,對我們大楚來說也非什麽好事!”蘇清抿著茶睨他一眼。


    湛離歡側身靠在軟枕上,挑眉道,“你若將聖旨裏寫成十日成親,便也沒有這麽多事了!”


    “十日?”蘇清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斜他一眼,“本公主是有多恨嫁?”


    “本尊可以昭告天下,是本尊太急著娶!”湛離歡唇角勾笑,溫柔的捏了捏蘇清柔軟的臉蛋。


    “三個月本來已經很快了!”蘇清微微歪頭,模樣溫軟,“你看,一個月過的很快,還有幾日,韓雲和沈媛便要成親了!”


    “對了!”蘇清說到兩人成親,想起來自己的賀禮還沒準備好,隨手將茶盞放在小幾上,拉著湛離歡起身,“走,陪我上街挑禮物去!”


    二月初六,黃道吉日,萬事皆宜


    沈相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自幾日前便開始迎來送往,貴客不斷。


    成親前的晚上,沈媛早早睡了,卻輾轉反側,醒了多次。


    每次一醒,青蓮都起身過來看,笑道,“時辰還早,小姐不必著急,再睡一會!”


    沈媛嗔她一眼,“誰著急了?”


    躺在床上,沈媛又總覺得心裏有事,問道,“我的那些信,有沒有放在箱子裏?”


    “放進去了!”青蓮笑道,“小姐囑咐了多次了,奴婢怎麽敢忘?再說那是小姐和韓公子的紅媒,奴婢丟不了!”


    沈媛紅臉瞪她一眼,又躺好準備再睡一會。


    一直到天蒙蒙亮,也並未睡踏實。


    卯時,天還黑著,青蓮來伺候沈媛起身洗漱,此時房門被敲開,喜婆和侍奉沈媛的下人紛紛都來了。


    聽到外麵一陣喧嘩,下人們也全部又開始忙碌。


    沈夫人進來,握著沈媛的手道,“昨晚一定沒睡好吧!”


    青蓮掩唇一笑,剛要調侃沈媛幾句,被沈媛一眼瞪過來。


    眾人心照不宣,皆笑起來,沈媛越發的窘迫。


    吃了喜糖後,開始給沈媛梳妝打扮,戴上鳳冠,穿上嫁衣。


    看著一身鳳冠霞帔的沈媛,沈夫人忍不住又心頭酸澀,“嫁人了,以後要好好孝敬婆婆,服侍夫君,不可任性,不要想念家裏。”


    沈媛忍不住淚目,不舍的抱住母親,“母親!”


    沈夫人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好在我和韓夫人是故交,她為人隨和,又十分喜歡你,不會為難你的!”


    “嗯!”沈媛哽咽點頭。


    門外有下人稟道,“小姐,盛平公主來了!”


    沈媛麵上一喜,擦了一下眼角,笑聲道,“快請她進來!”


    蘇清一進門,沈相夫人帶著其他喜婆下人忙躬身請安。


    蘇清隨和笑道,“今日我是以沈媛朋友身份來的,大家千萬不要多禮。”


    “是!”沈相夫人笑容滿麵,實在沒想想到,沈媛進了一次宮,和蘇清到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沈媛拉著蘇清去裏屋說話,親自剝了一塊喜糖給她,“吃了我剝的糖,你的喜事便也要快了!”


    蘇清也不扭捏,笑道,“好啊,借你吉言!”


    天漸漸亮起來,外麵已經人聲鼎沸,鞭炮鼓樂齊鳴。


    下人急匆匆跑進來,喊道,“夫人,小姐,姑爺迎親來了!”


    屋子裏眾人頓時慌起來,找了蓋頭給沈媛猛在頭上,拿著其他蘋果,如意等吉祥物事,簇擁著沈媛往外走。


    早晨的清風帶著微微涼意,卻讓人已經能感覺到春天萌動的氣息。


    沈媛第二次穿嫁衣,走這條路,頭上蒙著蓋頭,心裏卻再沒有了惶恐和忐忑,每一步都邁的很穩,很堅定。


    相府外,韓雲已經到了,身著新郎喜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正下了馬向著府門走進來。


    見到沈相和沈夫人,韓雲恭敬行禮,“嶽父嶽母大人放心,小婿定會好好照顧媛兒,像你們一樣愛護她!”


    沈相重重點頭,“媛兒便交給你了!”


    沈媛被攙扶著走過來,對著父母和兄長行告別禮。


    韓雲看著女子,滿眼笑意,待行禮完畢,將女子打橫抱起,向著府門外走去。


    刹那間鞭炮齊鳴,歡呼聲四起,響徹雲霄。


    湛離歡走到蘇清身後,輕輕握住她的手,蘇清轉眸,看著男人清俊的麵孔,不由的笑起來。


    十裏紅妝,滿城喜慶


    花轎走了一個時辰才到韓府,停下轎子,韓雲踢開轎門,握著沈媛的手小心扶她下轎,邁火盆,進府。


    整個韓府貴客盈門,一片歡騰。


    新人拜天地,拜高堂,送入洞房,整個親事也進入高潮。


    韓夫人一身紅色喜服,看著沈媛,笑的一整日都沒合嘴。


    她本就喜歡沈媛,之前韓雲拒婚將她氣的不輕,後來沈媛又入了宮,以為這件事再無希望了,沒想到,峰回路轉,沈媛到底成了她的兒媳婦。


    新娘被攙去了新房,元璟言遇韓邵春等人簇擁著韓雲去喝酒,定要將新郎灌醉入不了洞房。


    “元世子,蘇清可說了,我今日要是喝醉了,她就拿你是問!”韓雲一邊走一邊掙紮。


    元璟一雙媚眼中映著院子裏含苞欲放的桃色,“她說也沒用,除非她親自來!”


    韓雲偷偷對著身後的下人使眼色,“快去把蘇清和大司馬一起請過來!”


    “別反抗了,你今天逃不了了!”元璟笑著,推著韓雲往宴客廳裏走。


    酒宴一直持續到入夜,在蘇清和湛離歡的維護下,韓雲到底沒有醉的不省人事,找了個空隙,趕緊撤了去找他的新娘子了。


    一眾喜娘正在布置紅彤彤的新房裏陪著沈媛,雕花木窗,紅羅錦裘,沈媛仍舊蓋著蓋頭,端坐在床邊。


    青蓮怕她支撐不住,在一旁輕輕偎著她身體。


    長廊下紅燈高掛,蜿蜒如龍,將窗欞屋簷皆映成了紅色。


    外麵突然傳來下人的請安聲,喜娘們頓時麵露微笑,“是新郎回來了!”


    “定是新郎心疼新娘子,所以才回來的這樣早!”


    ……


    聽著喜娘們說笑,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沈媛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


    這一次,和入宮的時候,自然完全不同。


    門打開,韓雲進來,喜娘們頓時都圍上去,恭喜道賀。


    韓雲俊秀的麵孔被喜服映的發紅,似是靦腆,似是緊張,緩步向著床邊女子走去。


    “請新郎官給新娘子挑蓋頭!”一喜娘將喜稱遞上去。


    韓雲接過來,目光溫柔,手指微顫,自蓋頭下的流蘇挑起,緩緩挑開,露出女子若三月桃花般的嬌顏,眉目靈秀,膚若凝脂,唇若點朱,絕豔動人。


    韓雲看呆了一下,想著屋子裏還有其他人,耳根一紅,忙低下頭去。


    喜娘們端了喜酒來,“請兩位新人喝交杯酒!祝兩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韓雲將兩盞酒取下來,一杯遞給沈媛。


    沈媛亦是滿麵羞紅,和韓雲角頸繞臂,將酒緩緩喝下去。


    “好了!”喜娘笑了一聲,“春曉值千金,咱們就不打擾兩位新人了,兩位早些歇息!”


    韓雲起身,朗聲笑道,“各位辛苦了,去外麵領賞錢喝喜酒吧!”


    “多謝新郎官!”喜娘歡歡喜喜的出門去了。


    青蓮看著沈媛,抿嘴笑道,“小姐,奴婢也下去了,您和韓公子早些休息!”


    說罷,掩唇一笑,快步跑出去了。


    沈媛麵上飛霞,越發的窘迫緊張起來。


    韓雲坐在沈媛身邊,隻是嘿嘿傻笑,兩人半晌無語。


    紅燭高燃,窗外燈影若紅紗輕輕流瀉如內,妖嬈迷離,更添幾分幽靜的曖昧。


    沈媛輕輕轉頭,看著韓雲傻笑的樣子,不由的噗嗤一聲,“你笑什麽?”


    韓雲轉眸幽幽看著她,低聲道,“像是美夢一樣,不真實!”


    沈媛抿唇一笑,低下頭去。


    韓雲目光灼灼,關切問道,“你頭上的鳳冠重嗎?累不累?”


    沈媛輕輕點頭。


    “我幫你摘下來!”韓雲側身,雙手溫柔的將沈媛頭上的金冠摘下來,放在一旁。


    女子三千青絲垂下,美眸若水,兩頰微紅,似桃花帶露,恬靜中帶著清新柔美,美豔不可方物。


    韓雲呼吸頓時變的急促,渾身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不由的靠近一步。


    “媛兒”


    “嗯?”沈媛微微抬頭。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問你,那日在鳴鸞殿側殿,夜裏,到底發生了何事?”韓雲別有深意的問道。


    沈媛臉上頓時變的通紅,支吾道,“什麽,都沒發生?”


    “真的?”韓雲握住沈媛的手,湊近她耳畔,低聲道,“那為何,我夜夜夢到那晚的情景,你我、”


    沈媛羞的忙去掩他的嘴,“不許再說!”


    韓雲目光溫柔,越發的靠近,幾乎吻在沈媛臉上,“所以,那一晚,我們真的、”


    沈媛咬唇看著他,緩緩後退,靠在床柱上。


    “媛兒好狠的心,白白睡了本公子,不想負責,竟然誆騙我!”韓雲輕哼一聲。


    沈媛被男人俯身而來的壓迫羞的無地自容,伸手去推他,“韓雲,唔、”


    她話未說完,被男人猛然吻在唇上,雙雙倒在床上。


    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床帳緩緩而落,女子嬌羞和男人的粗喘聲隱隱傳出來,融入無邊春夜中,良宵正好。


    ……


    二月初十,蘇清湛離歡虎子,帶著蘇老,帶著鐵花雪狼,啟程回古榆村。


    兩輛馬車,從京城出發,一路向南。


    蘇老自從知道要回村子,興奮的幾晚沒睡好,行禮收拾了一遍又一遍,今日終於踏上了行程。


    鐵花亦是興奮異常,馬車裏呆不住,撒了歡的在路上跑跑跳跳。


    春光正好,楊柳抽綠,桃李盛開,眾人不著急,而且要顧及蘇老的身體,所以遇城便歇息,走的很慢,走走停停,加上一路賞景遊玩,一直走了一個月才在一個傍晚前回到古榆村。


    蘇家兩兄弟一早收到信知道蘇老和蘇清要回來,每日都到村口上瞧瞧,這日遠遠的看到馬車行駛過來,立刻迎上去。


    蘇老下了馬車,看到一家人都在等著。


    蘇長生和蘇成都已經成親有了孩子,加上蘇河蘇潤兩家,齊齊圍著蘇老,一時間親人見麵,熱淚滿麵。


    “爹,蘇清,你們總算回來了!”蘇淮激動抹淚,拉著蘇長生的兒子和蘇成的兒子,“爹,您看,這是您的孫子!”


    兩個娃都差不多大小,三四歲的模樣,還有些認生,躲在自己母親後麵不敢出來。


    蘇老眼淚盈眶,看著自己的孫子,雙手顫抖,“好,都很好!”


    “爹,這次回來,就別走了!”老大蘇河也紅著眼道。


    王氏抹著淚,抬頭一看蘇清,傻了眼,“這是誰家閨女?”


    一別四年,蘇清樣貌總有些變化,加上換了女裝,王氏隻覺得陌生又眼熟。


    虎子大聲笑起來,“嬸,連蘇清您都不認識了!”


    蘇清噗嗤一笑,“二娘!”


    連蘇河等人也都傻了眼,上下的打量蘇清,喃喃道,


    “是蘇清!”


    “蘇清怎麽、”


    眾人又瞧見了湛離歡,更是驚愕,“二、花?”


    可是這氣質,這穿著,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湛離歡聽到這稱呼有些想笑,淡聲點頭。


    眾人更是驚疑,卻又恍然,怪不得後來怎麽找也找不到二花,原來人家是貴人了。


    蘇老哈哈笑道,“這事說來話長,回去說!”


    “噯!咱們回家!”蘇河和蘇淮攙扶蘇老,不斷的回頭瞧,還一直對蘇清變成女子的事覺得不可置信。


    一家子人趕著馬車往村子裏走,遠遠的便看到古榆村和以前已經大不一樣了。


    之前都是土牆土房,道路坑窪不平,如今大多數人家都換成了青磚黛瓦的大院子,小路平整,在村子裏交錯穿插,桃花紛紛,杏花飄香,遠處青山起伏,桑樹成林,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桃源古村。


    村子裏人聽說蘇老和蘇清回來了,一傳十,十傳百,在家忙活的趕忙出門,在地裏勞作的也忙跑回來,紛紛湧上村頭。


    不多時,蘇家人已經被村民圍的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的簇擁著他們回家。


    之前跟著蘇清做生意的高氏幾人看著蘇清變了樣子,想認又不敢認,隻激動的看著,等蘇清喊了一聲嬸子,才含淚上前,握著蘇清的手一時說不出話來。


    虎子的家人也全部趕來,看著又高又挺的虎子幾乎認不出來,虎子娘抱著他又哭又笑,將虎子到是鬧了個大紅臉。


    蘇老的家依然在村東,還是以前的院子,隻是房子被燒毀後已經重新修過,變成了寬敞的瓦房,四周種著籬笆,院子裏種了桃樹,生機勃勃。


    蘇河道,“爹,這院子是我和老二一起給您蓋的。”


    她媳婦陳氏也忙道,“爹,我和他二嬸隔三差五的便來打掃,裏麵幹淨著呢,知道你們要回來,被褥都是新棉花做的。”


    “好,你們都有心了!”蘇老看著自己的家,心中感慨萬千。


    一家人進去,鄉親們跟著燒水的燒水,收拾的收拾,說說笑笑,忙成一團。


    蘇淮迫不及待的和蘇清說了這幾年村子裏的事,比如蘇清之前說的桑林魚塘已經成了規模,生產出來的布匹每年都供不應求,在陌水鎮,乃至整個清苑縣都成了楷模。


    如今連古榆糖葫蘆,都已經出名了。


    村子裏的人大多數現在都靠著養蠶和紡織發了家,每個人心裏都念著蘇清的好。


    蘇清聽了很是欣慰,這個村子是她重生的地方,能因為她而有一些改變,她很高興!


    陳氏和王氏則爭先恐後的和蘇清八卦劉財主家的事,劉財主早就搬到了鎮子上,但是村子裏的人經常進城,對劉家的事自然十分清楚。


    劉貴被發配之後,劉景璋和孫氏兩人回到陌水鎮,沒有了劉貴的管製,加上別人慫恿,劉景璋很快便將劉家敗了個精光,連他媳婦和兒子都被他賭輸賣了。


    劉家敗了,劉景璋不見了蹤影,孫氏每日瘋瘋癲癲的,之後也消失了。


    陳氏唾棄道,“一家子狼心狗肺,活該!”


    她說完,想起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訕訕笑道,“我以前也沒少做糊塗事,蘇清你和爹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前的事,咱們不說了,我以後肯定好好孝順爹。”


    王氏笑道,“對,以前的事不提了,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蘇清輕笑點頭。


    夜裏,城主徐謙和醉鶴樓張掌櫃問詢也都趕了過來,一別多年,蘇清身份已經不同,加上湛離歡,兩人多少有些拘謹。


    直到一起喝了幾盞酒後,才漸漸放開,談笑坦然。


    蘇家兩兄弟就在蘇老的院子裏擺了十幾桌酒席,村子裏的人幾乎都來了,喝酒吃肉,爭著和蘇老說著村子裏的人,一張張樸實忠厚的麵孔,不管是幾年,還是幾十年,依舊不曾改變。


    酒宴一直到深夜才散,蘇清躺在床上,一時沒有睡意,聽著隔壁蘇老不斷的翻身,似乎也是激動的睡不著。


    ……


    次日,經過大壯和宋桃家裏的同意後,蘇清和虎子一起上山,找了一塊風景秀麗的避風平地,將兩人的骨灰埋了。


    看著並排在一起的兩座墳頭,蘇清和虎子良久都沒說出話來。


    走的時候一起,回來的時候隻變成兩座墳,是他們沒照顧好彼此。


    虎子給大壯的墳添了一捧土,笑道,“以後大壯和桃妮的爹媽我來盡孝,等有一天我要是死了,蘇清你也將我葬在這裏。”


    蘇清心頭沉重,眺目遠望,山間有孩子在戲耍,歡聲笑語,無憂無慮。


    不過是輪回罷了,他們走了,依然有人在這裏,生生不息。


    就像村口的老榆樹,當年被燒焦了,隔了一年,又生出新芽來,如今比以前更茂盛。


    ……


    一個上午,蘇家來做客的人都不斷,湛離歡獨自出來,沿著以前經常等蘇清自城裏回來的路慢走。


    “你是二、花?”一棵柳樹後突然探出一個頭來,是個小小子,看上去七八歲。


    湛離歡走過去,淡聲笑道,“你是牛蛋!”


    “你還記得我!”牛蛋一下子跳出來,很是激動。


    “嗯!”湛離歡點頭。


    牛蛋正在放牛,兩人沿著河邊並排坐下,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像是從前一樣。


    牛蛋驕傲對湛離歡道,“我娘說,等天再暖和一點,我就要去上學了,將來考狀元,進京城,做大官。”


    “很厲害!”湛離歡笑道。


    “你去過京城嗎?是不是很大?”牛蛋向往的道。


    “是很大,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迷了路,很多人進去之後都迷路了。”湛離歡淡淡道。


    “我才不會,我上次和爹去城裏,我爹把我弄丟了,我一個人走回來的!”牛蛋仰著頭道。


    湛離歡笑了笑,“伸出手來!”


    牛蛋伸出又黑又髒的小手。


    湛離歡握著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了一個正字,“記住這個字,就不會迷路!”


    “我認得這個字,我去學堂外麵聽課和夫子學到的,念正!”牛蛋笑道。


    “對,不僅要認得,還要記在心裏!”


    牛蛋似懂非懂的點頭,卻煞有介事的道,“我記住了!”


    湛離歡長眸溫和,笑著撫了撫他的頭。


    “對了!”牛蛋靠近湛離歡,小聲道,“我娘現在不讓我吃奶了,你的呢,吃到了嗎?”


    湛離歡眉梢挑了挑,耳根有些熱,半晌,才抿唇低聲緩緩道,


    “吃到了。”


    ……


    兩人坐了一會,牛蛋要繼續放牛,湛離歡則上山去了。


    走到半山腰,蘇清和虎子正好下山,看到湛離歡,虎子咧嘴笑道,“你們上山吧,我先回家了!”


    說完,向著湛離歡見了禮,虎子抬步往山下走,步姿有力灑脫。


    湛離歡牽著蘇清的手,繼續在山裏慢行。


    找一塊平坦的山石,兩人並肩而坐,往山下看,正好能看到整個村子,和村外大片大片的桑林。


    紅磚青瓦掩映在綠樹白雲之間,阡陌蜿蜒,炊煙嫋嫋,靜的如同一幅山村水墨畫。


    蘇清清顏溫柔,雙手托腮,慵懶的笑道,“呆在這裏,真的不想走了!”


    湛離歡將她攬在懷裏,柔聲道,“以後,我們每年都可以回來住一段時間。”


    他語氣越發的輕,“清清,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在這裏遇到你!”


    蘇清眉梢微動,側頭看著他,轉著眼珠道,“你信不信,我來到這裏,也許就是為了遇到你!”


    為了他重生而來。


    “我信!”湛離歡眸光閃爍,低頭吻在她額頭上,“我重傷時,混沌中走過許多地方,就是為了走到這裏,遇到我的救贖!”


    他相信,她也同樣在等著他。


    蘇清仰頭一笑,笑容如天邊的夕陽一樣璀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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