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回到客房,洗漱後早早躺在床上休息,雖然不用走路,但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渾身說不出的疲累。


    二花躺在床裏,側身幽幽看著她。


    蘇清息了燈,低聲道,“睡覺吧!”


    “清清”二花偎過來,低低喚她。


    “嗯?”


    蘇清應了一聲,二花卻沒再說話。


    自從說送他回家,一路上男人都很沉默。


    蘇清明白其中緣由,卻無法開解,想著等他見到自己親人,也許就不會再依賴她。


    ……


    半夜裏,蘇清聽到“吱呀”一聲開門聲,猛然驚醒,半晌,才發現是隔壁的門響。


    外麵月上正空,差不多已經三更天了。


    很快隔壁傳來男人和女子低低私語聲,女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蘇清神智更加清醒,想起那是客棧老板娘的聲音。


    隔壁住的是李鏢頭,而且隻住了他一個人。


    半夜三更,一個女人進男人的房間,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幹什麽的。


    蘇清無奈的歎了口氣,將被子蒙在頭上。


    然而她蒙的再嚴,也無法阻止那種曖昧的喘息和木床搖動的聲音自隔壁清晰的傳過來。


    女人的叫聲很尖,仿佛被掐著脖子做最後的掙紮一般,痛苦中又帶著淋漓盡致的愉悅。


    男人的喘息也越發激烈,一聲比一聲急促,仿佛就在耳邊……


    蘇清模糊的想著,猛然睜開眼睛,發現那粗喘聲不是自隔壁傳來的,而是她身邊的男人。


    二花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醒了,棉被下,鳳眸幽深,似有黑潮翻湧,待她轉頭,猛然將她抱入懷中,呼吸劇烈,卻刻意的壓製著。


    男人堅硬的胸膛滾燙,緊緊包裹著她。


    “二花、”蘇清本想推開他,發出的聲音讓她自己心驚的暗啞。


    “清清,我這裏、很難受!”男人炙熱的呼吸拂在她耳邊,低沉、曖昧,碰在她耳垂上,帶起串串戰栗,他手抓著蘇清的手,向腹下按去。


    蘇清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待觸到那讓人心驚的跳動,猛然縮手坐起身來,惱恨中帶著窘迫,急促的喘息。


    男人鳳眸幽深,繾綣又無辜的看著她,讓人無法發火。


    “清清、”男人低啞的喚她的名字,她一離開,他身體內的“痛苦”更加嚴重了。


    蘇清知道這是男人的本能反應,心中懊惱卻又拿他無可奈何,深吸了幾口氣,將胸口濁氣吐出,抬手捂住他的耳朵,聲音淡淡,帶著安撫的力量,“看著我,想想見到你娘親後,要和她說什麽?”


    關於娘親的話題果然引開了男人的注意力,他深邃的眼眸漸漸變的清澈,握住蘇清的手腕,笑道,“我要告訴娘親,我喜歡清清!”


    蘇清哂笑,“還有呢?”


    “還有爺爺,鐵花。”


    “除了你娘親,你家裏還有什麽人,能想起來嗎?”暗夜中蘇清的聲音平靜下來,溫柔如窗外的月光。


    男人籠罩在暗影下的俊臉上露出恍惚的表情,半晌才道,“爹和兄長。”


    蘇清想起張掌櫃說太守有兩個兒子,心中了然,“你和哥哥關係好嗎?”


    其實她心裏還有另一種擔心,就是二花的癡傻讓家裏人嫌棄,被人欺負,所以他一直以來提起的隻有娘親。


    二花搖頭,“不喜歡!”


    果然,他被家裏人不喜嗎?


    蘇清心裏有些發堵,捂在他耳朵上的手變成了撫摸的安撫,低聲道,“以後我會去看你的,如果你被欺負,一定要告訴我,我帶你回來。”


    二花彎唇淺淺笑起來,“我要和清清在一起。”


    蘇清笑了笑,抱住他的肩膀,保護的姿勢擁著他。


    隔壁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一陣窸窣穿衣服的聲響,門打開,女人悄悄走了出去。


    夜再次靜了下來。


    ……


    次日等他們吃完了早飯,快要啟程時,老板娘才起床自樓上下來,頭釵歪斜,一副未睡醒的慵懶模樣,卻更添了幾分風情。


    她大聲笑著和李鏢頭道別,歡迎他下次再來,大方坦蕩的樣子仿佛昨晚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蘇清目光掃過李鏢頭意氣風發的臉,一個經常走鏢在外的男人,一個正如狼似虎卻寡居的女人,有一段這樣的露水情也不是什麽稀罕事,隻是不知道,李鏢頭是那老板娘唯一男人,還是隻是她無數的過客之一。


    蘇清坐在馬車上,胡思亂想著,跟著隊伍緩緩離開。


    遠遠的,還看到老板娘站在門口張望。


    出了清苑縣,上了官路,隊伍快馬加鞭前行。


    蘇清和二花偶爾說些話,大部分時間是靠在一起昏昏欲睡,等到馬車再次停下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停下來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以隻能在樹林裏露宿休息一晚。


    李鏢頭讓大家撿柴生火做飯,對著蘇清打招呼道,“今晚要在外過夜了,讓你們二位委屈了!”


    蘇清自馬車上跳下來,淡笑搖頭,“出門在外,風餐雨露本是常事,李鏢頭不必介意!”


    李鏢頭爽朗一笑,“那二位稍等一會,馬上就開飯!”


    蘇清閑著沒事,帶著二花一起去撿柴,一來為大家做點事,二來也活動活動僵硬的骨頭。


    火升起來的時候,他們隊伍後麵來了一輛馬車,停在那裏,似乎也準備在樹林裏夜宿。


    的確,如果想找下一個住宿的地方,至少要再走上一夜。


    馬車上的人下來的時候,蘇清掃了一眼,隔的遠,卻依然看清楚了兩人的身形模樣,正是昨日在客棧裏吃飯時坐在她後麵的那對男女。


    蘇清眼眸微動,和二花一起將火堆點起來,然後把幹餅拿出來烤熱。


    “吃這個!”李鏢頭扔過來一塊牛肉幹。


    蘇清接過,感激點頭,“多謝!”


    有的鏢師身上帶了酒,很快便有酒香混在柴煙中一起散發出來。


    天色還早,眾人吃飽了肚子,安排幾人去看守貨物,其他的人圍著火堆聊天說話。


    李鏢頭拿了自己的酒袋給蘇清,咧嘴露出幾顆白牙,道,“會不會喝?來兩口暖暖身子!”


    三月的天氣,山中入了夜後還是有些沁骨的寒涼。


    蘇清搖頭推回去,“多謝,不會喝!”


    李鏢頭麵上露出幾分惋惜的表情,自顧仰頭喝了一大口,噴著酒氣道,“其實這酒攙了一半的水,行走在外,不比家裏,不能喝醉失了警惕。”


    “是!”蘇清微一點頭,火光映紅了她精致的五官。


    “聽張爺說你們去涿州是去探親的,是在城裏嗎?”李鏢頭問道。


    關於二花是涿州太守家公子的事自是不能隨意告訴別人,所以張爺告訴李鏢頭蘇清兩人是去探親的。


    “是,是去看我們的姑母,不過聽說她在太守大人家裏做工,所以如果能進太守府那最好不過了!”蘇清笑道。


    “那好辦,等我們進太守府送賀禮的時候,帶你們一起進去就是!”李鏢頭仗義道。


    “那真是太謝謝了!”


    “小事一樁!”


    兩人正說著話,後麵馬車上的女子突然走過來,小心打量著眾鏢師,最後目光停在蘇清身上,哀求道,“這位小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清目光閃了閃,指著自己道,“是我嗎?”


    “正是小公子!”


    “何事?”蘇清站起身來。


    女子一臉惶恐,“方才我自己在馬車上,一條蛇鑽了進去,嚇死人了,小公子能不能幫我驅趕出去。我哥哥和管家去河邊打水了,我一個人實在是害怕。”


    山林裏的確經常有蛇出沒。


    蘇清向後掃了一眼,原來那男子是女子的哥哥,還有管家跟著一起出行,看來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


    李鏢頭站起來,笑道,“原來是這點小事啊,我派個鏢師過去幫你驅蛇!”


    女子立刻露出害怕的表情,“不要,我隻信任這位小公子!”


    她的表情和話不言而喻,她是個弱女子,若是鏢師過去欺負了她怎麽辦?而蘇清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相對來說更安全些。


    “嗬!”李鏢頭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那蘇小公子,你去跟她走一趟吧!”


    “好!”蘇清點頭,讓二花在原地等著她,自己和那女子向著後麵馬車走去。


    二花站起來,一瞬不瞬的看著蘇清的背影。


    “放心吧,這麽多人呢,出不了事!”李鏢頭笑著去拉二花的手臂。


    二花極快的閃開,似並不喜歡別人觸碰,依舊站在那看著蘇清。


    馬車和前麵鏢師的隊伍隔了一段距離,來到馬車前,的確一個人都沒有。


    蘇清問道,“蛇在哪兒?”


    女子慌聲道,“就在車廂的頂子上,一進去就能看到。”


    蘇清上了馬車,拉開木門,見車廂四周包著鹿皮,地上鋪著絨毯,角落裏放著紅木小桌,布置的十分舒適,隻是燭火昏暗,看不太分明。


    她走進去一步,方要尋找蛇的蹤跡,隻聽身後“砰”的一聲響,車門被緊緊關閉。


    女子得意的聲音自門口傳開,“哥哥,我幫你了,別忘了妹妹的恩情!”


    蘇清一怔,隻見車底木板突然打開,昨日看到的那男子自下麵鑽出來,一臉猥瑣的笑,向著蘇清撲過來。


    車外女子厭惡且不屑的瞥了車廂一眼,轉身去火堆旁取暖。


    她剛一轉身,便聽到身後傳來尖銳的慘叫聲,那聲音,分明是她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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