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婷與楊重的關係太敏感了,申一甲很懷疑立春市市委書記韓晗會不會對他說真話。


    申一甲決定試一試,不試怎麽知道呢,況且前幾天,他給韓晗通風報信,說暗訪組正在去立春的路上,結果楊重半道變卦,去了林原市。申一甲正想找個機會,向韓晗解釋一下。


    申一甲打通了韓晗的手機,裏麵傳來了女播音員播報航班的聲音。


    “一甲,有事嗎?”韓晗開門見山。


    “韓書記,實在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擾您了?”


    “你說,我在機場呢,準備出趟出門。”韓晗說。


    “前兩天向您謊報軍情,讓您受驚了。”申一甲說。


    “我還正想給你打個電話呢。”韓晗說,“你這不算謊報軍情,你這應該算是提供情報信息,我還得感謝你呢。我聽說這幾天你和楊書記搞暗訪呢,很辛苦啊。”


    “這不老大不在家嘛,楊書記讓我跟著他,辛苦談不上,就是搞得有點緊張。”申一甲在尋思,怎麽才能把話引到楊婷身上,既然正好聊到了楊重,應該是個不錯的機會,“對了,韓書記,您不知道楊書記去暗訪吧?”


    “你要不發那條短信,我還真不知道。”韓晗說,“那天楊書記要是真的來了,肯定不會空手回去,怎麽也得抓幾個回去。”


    申一甲終於想到引出話題的辦法:“其實楊書記去了也沒事,楊婷不是楊書記的親侄女嗎?又是您在團部下的老部下,楊書記不看別人的麵子,怎麽也得看楊婷的麵子吧?”


    “嗬嗬。”韓晗笑了,“楊婷是楊書記的親侄女?這話我可沒說過,你是聽誰說的?”


    “楊婷不是楊書記的親侄女?”申一甲的大腦“嗡”地一下,楊婷的老領導親口否認了她與楊重的叔侄關係,他的猜測果真應驗了。


    “一甲啊,楊婷是楊書記的侄女不假,但好像不是親的。”韓晗說,“至於是什麽侄女,我也不知道。”


    韓晗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申一甲不敢再問下去了,那樣就會引起韓晗的懷疑了。


    “那天楊重半天改變了主意,去了林原。”申一甲說。


    “謝謝你啊,一甲,關鍵時刻你還想著老兄,我絕對領悟。”韓晗說,“有時間到立春來吧,我代表縣委歡迎你。”


    “嗬嗬,謝謝韓晗書記的盛情。”申一甲掛斷手機,心裏很不舒服,楊婷原來不是楊重的親侄女,看來讓這丫給忽悠了。這樣他在舉報楊重的匿名信裏寫上了楊婷的名字,看來並沒有錯。


    申一甲的舉報信寄出好幾天了,暗訪也結束兩天了,申一甲回到單位才知道,楊重的秘書穆陽這幾天沒來上班,他沒敢問楊重,而是問了市委辦主任孫大明,原來穆陽請了七天探親假,回老家了。楊重一連兩天沒用申一甲接送了,到單位的時間也很晚,然後就領著司機走了,不知道忙些什麽。


    這天下午,申一甲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是一個年輕女子打來的。


    “申一甲嗎?”女子問。


    “我是申一甲,你是哪位?”申一甲問。


    “我是紀檢委趙玉玨。”趙玉玨聲音很冷淡,沒有一點感情色彩。


    “紀檢委?趙玉玨?”申一甲一愣。他想起來了,是那個從檢察院剛調到紀檢委的趙玉玨,當時還是他把她送到紀檢委的,因為她要見宮樹仁,當時兩個人還鬧得很不愉快。


    “趙玉玨,你找我什麽事?”申一甲直呼其名。


    “哼,別那麽自作多情好不好,你是不是以為我稀罕你啊?不是我找你。”趙玉玨說。


    申一甲被趙玉玨噎得直咽口水,這趙玉玨,什麽人啊,說都不能好好說,簡直吃錯藥了。


    “小趙啊!”申一甲說,“不是我自作多情,你說你打個電話也這麽嗲,能不能把嗓子放開說話啊。不找我,不找我你給我打什麽電話啊?”


    “得得,我沒功夫跟你廢話,你不就是一個給領導拎包的嘛,別出口就教訓人。”趙玉玨也不示弱。


    “那你就別廢話了。”申一甲說,“有事說事。”


    “你才廢話呢。”趙玉玨說,“我們王書記找你,讓你有時間的時候過來一趟。”


    申一甲吃驚不小,市委紀檢委書記王澤勇找他?這個小小年輕的趙玉玨,這麽快就得到了王書記的信任,讓她給他打電話,看來這丫不白給呀。


    其實也難怪,趙玉玨是市委書記宮樹仁介紹過去的,王德勇信任她、重用她,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還真不是她有什麽本事。


    紀檢委王書記找他能幹什麽呢?申一甲立刻想起了自己前幾天寄出去那封舉報信,是不是那封舉報信有結果啦?不對啊,那是封匿名信,沒有人知道是他寫的。


    “小趙啊,你給王書記當個秘書啦?”申一甲問。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啦。”趙玉玨說,“你要有時間就盡快過來吧,什麽時候都可以,領導說了,下午都有時間。”


    申一甲正想探一探趙玉玨的底,王書記找他到底要幹什麽,不料電話已經掛斷了。


    “牛逼戰士,算你狠。”申一甲罵了一句。


    既然是紀檢委書記有請,申一甲就不敢怠慢了。


    他收拾了桌麵,匆匆下樓,很快來到側樓的市紀檢委書記王澤勇辦公室。


    “領導好。”申一甲進了門。


    “一甲,快進來,快進來。”王澤勇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桌子,與申一甲握了握手,“一甲啊,這幾天忙壞了吧?”


    “不忙不忙,沒有領導忙。”申一甲犯起了嘀咕,這是什麽意思呢,他不過跟著楊書記暗訪了幾天,王書記為什麽說他忙壞了呢?


    王澤勇拿起坐機話筒,撥完號,說了一句,“客人來了。”


    “宮書記走了有十天了吧?什麽時候回來啊?”王澤勇問。


    “還有二十天左右,嗯,領導的學習時間是一個月。”申一甲規規矩矩地回答。


    “這段時間你可以輕鬆一下了,我原來也當過領導秘書,基本沒有個人時間。”王書記搖了搖頭。


    “按道理應該輕鬆幾天。”申一甲的話隻說了一半,另一半的意思是:跟楊重瞎忙一個禮拜,輕鬆個屁啊。


    “一甲啊,楊書記領著暗訪組下去暗訪,是宮書記的意思嗎?”王澤勇問。


    申一甲立刻知道王澤勇找他用意了,看來他對楊重下去暗訪有意見,他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市委書記宮樹仁的意思。


    “沒有的事兒,書記臨走的時候,沒有提過這事,還讓我放鬆放鬆呢。”申一甲連連搖頭,“我不知道楊書記是怎麽想的,反正他就是叫我跟著他,別的什麽也沒說。”


    “哦,那我明白了,那是楊書記在創造性地開展工作。”王澤勇笑了笑。


    敲門聲。趙玉玨匆匆進來,直接走向茶幾,從上麵拿了杯子,熟練地倒了茶葉,又去接了水,動作一氣嗬成,絕不拖泥帶水。


    “請用茶。”趙玉玨清脆地說了一聲。


    “哦,謝謝!申一甲說。


    趙玉玨在王澤勇麵前表現很乖,申一甲自然也不敢造次。


    “領導,還有別的事兒嗎?”趙玉玨轉身對王澤勇說。


    “沒事了,你去吧。”王澤勇擺了擺手。


    申一甲感到意外,看來趙玉玨真的給王書記當秘書了?就他那個臭脾氣能行嗎?申一甲心裏劃了個問號,看都沒看趙玉玨一眼。


    申一甲看著眼前的茶杯,心中不解,他隻是一個秘書,一般領導找他,往往是有事說事,說完事他就應該走了,可是王澤勇並沒有送客的意思。


    門“哢”地從外麵鎖上了,屋裏一點聲息都沒有。


    王澤勇靜靜地看著申一甲:“一甲啊,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談話,你要注意保守秘密。”


    “我知道了領導,我一定保密。”申一甲忙不迭地點頭,不知道王書記要說什麽。


    “今天上午啊,我接到了省裏反饋的舉報信。”王澤勇說。


    “啊?”申一甲瞪大的眼睛,裝傻道,“不是舉報我的吧?”


    “你不用這麽緊張,不是舉報你的。”王澤勇笑了,“是舉報市委副書記楊重同誌的,現在這些信的內容,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噢,是這樣。”申一甲表麵上十分平靜,內心卻撳起了巨大的波瀾,舉報信這麽快就反饋了,省裏的辦事效率很高啊。


    “舉報信不止一封,有好幾封呢。”王澤勇從抽屜裏拿出幾份別著信封的材料,衝申一甲揚了揚,“但都是匿名的。”


    申一甲覺得很奇怪,他隻寫了一封舉報信啊?怎麽一下就出來好幾封呢?看來對楊重不滿的不單是他一個人啊!


    “領導,您需要我做什麽,和這些舉報信有關嗎?”申一甲問。


    “既然把你找來,就肯定有關啦!”王澤勇說,“按規定,匿名舉報一般是不能立案的。但因為舉報信不是一封,而且不是一個人寫的,所以上級指派我們市紀檢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再決定是否立案。”


    “我明白了,領導有什麽話,就盡管問吧,我一定如實回答。”申一甲說。


    “在找你之前,我已經給宮書記打過兩次電話了。”王澤勇說,“很遺憾,宮書記關機了,你是不是還有宮書記別的聯係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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