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和我分手了?薑玉慧側著臉看著申一甲。


    “隻要你好好的,我就不和你分手了。”申一甲說。


    “那你今天晚上還和我在一起嗎?”薑玉慧問。


    ‘陪你,和以前一樣。”申一甲說。


    “那你去樓下把燈關了吧,你家的燈都開著呢。”薑玉慧說著,推了申一甲一把。


    申一甲有片刻的猶豫。薑玉慧說的是真的嗎?她會不會在他走後有什麽過激行動啊?他的手從薑玉慧的肩膀移到她的腰上,臉貼在她的臉上,輕輕的親吻起來。他這麽做是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慰薑玉慧,把她穩住,在他去樓下的時候,不會有什麽過激的想法和舉動。


    這次接吻薑玉慧很主動,雙手緊緊勾住申一甲的脖子,在床上躺了下來。


    在薑玉慧最忘情的時候,申一甲停了下來,直起腰對薑玉慧說:“你等我一會兒吧,我去去就回。”


    薑玉慧意猶未盡你看著他:“你快點回來啊,不要騙我。”


    薑玉慧在薑玉慧的臉上戳了一下:“馬上馬上,你等著我吧。”


    申一甲回來的時候,薑玉慧已經鑽進了被裏,連睡衣都沒有穿,被外麵露著兩隻雪白的胳膊。


    “來吧,一甲。”薑玉慧伸出了雙臂。


    申一甲很理解薑玉慧此時的心情,一段感情失而複得,使她變得更加大膽和放肆。已經整整三天了,他們沒有見過一麵,現在兩個人忽然回到了床上,肯定是刺激了她的某個神經,讓她更加迫不及待了。


    “我還沒刷牙呢。”申一甲說。


    “不用,你什麽都不用幹,上來吧一家。”薑玉慧對申一甲的政策也放寬了,對他不再發號施令了。


    盡管如此,申一甲仍然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掀開了被子鑽了進去。


    狂風卷集著烏雲,在這寂靜的冬日的夜晚,一場狂風驟雨從天而降,頃刻間混沌了天地的界限。


    這場暴雨下得太快了,以至於申一甲和薑一會兒都還沒有來得及醞釀情緒,風暴就結束了,他們靜聽著此起彼伏的沉重的喘息聲。


    申一甲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薑玉慧像一個勇敢無畏的挑釁者,不斷地向他發起挑戰。他為了顯示自己的威武和勇猛,隻好繼續衝鋒陷陣了。


    不知過了多久,申一甲從薑玉慧熟悉而均勻的呼息聲音中醒了過來。其實他並沒有睡著,今天晚上,他的語言特別貧乏,不知道到底該跟薑玉慧說些什麽。


    薑玉慧呼吸很平靜很放鬆,很像是睡著了。但是申一甲知道,她並沒有睡,她正在等著他打開一個新的話題。


    “小慧兒,你睡了嗎?”申一甲輕聲問。


    “沒有,我睡不著。”薑玉慧問,“你在想什麽呢?”


    申一甲不敢歎息,生怕引起將薑玉慧的過敏反應,但是在他的心裏,這種歎息已經不知發生過多少次了。


    他現在最反感的人,恐怕就是人大副主任江震東了。可是老天偏偏不作美,讓他認識了薑震東的女兒,並且與他的女兒成了戀人,這真是一個太不好玩的玩笑了。


    “小慧,你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申一甲問。


    “他啊,怎麽說呢,”薑玉慧似乎在思索,說話的語氣也有點模棱兩可,“就是一個父親唄,而且是一個很不稱職的父親。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在我的印象裏,他除了經常喝完酒回家,還有在家裏大聲訓斥我以外,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沒辦法,他畢竟是我的父親。”薑玉慧說顯然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一甲,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有關我父親的?”


    “我什麽也沒聽到。”申一甲說,“以是,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雖然他是市政府秘書長,但他在任的時候我還沒有來,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所以我和你父親之間就是擦肩而過的關係。”


    “哦,是這樣啊!”薑玉慧輕歎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對他有什麽想法呢,或者是他在當秘書長的時間冒犯了你!要不你為什麽這麽對他不感冒呢?”


    申一甲清楚地意識到,薑玉慧又把球踢給了他,這回該他發球了。


    他必須承認一個事實,而且必須麵對這個事實,那就是,他的同居女友是他的前女友的情人的女兒,他的前女友於純虹很可能現在就睡在他的現女友薑玉慧的父親的懷裏。他呢,他很可能就睡在他的前女友的情人的女兒的懷裏。他也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太離譜。


    申一甲不願意再想下去,這種逆天的不近情理的倫理關係,他一想起來就頭疼。


    他拍了拍薑玉慧光滑的後背:“小慧啊,跟我說說你的父母唄,你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不知道為什麽。”


    “沒有什麽可說的,就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也沒有人們想象的那種引以自豪的東西。”薑玉慧的聲音很平淡,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麽。


    申一甲覺得不可思議。薑玉慧竟然不以自己的家庭為自豪,要知道他的父親曾經是市政府的廳級尾處級頭啊,如今又是市人大的常務副主任,雖然不能說是大權在握,但他的人脈,他就是幹一輩子,都不一定有這麽大的能耐。


    “申一甲,我必須提前跟你打個招呼,我的父母關係不好。”薑玉慧突然撂了一句。


    申一甲屏住了呼吸,不是因為薑玉慧父母的關係,而是他清楚地感覺到,薑玉慧的呼吸有些急促。


    這很不符合薑震東這個級別幹部的常態啊,像他這種幹部如果真的搞起女人來,應該是家裏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才對。


    “天天過日子,哪有舌頭不碰牙的。”申一甲隻能裝做無所謂、無所知的樣子,隻有這樣,才能讓薑玉慧開口說話。


    “主要還是性格原因。從我記事的時候起,他們就吵架。”薑玉慧輕歎了一口氣,說了起來。


    薑玉慧的母親華麗麗是原來是某事業單位的工會主席,後來調到縣裏擔任主管文化的副縣長,因為幹滿了兩屆,又調回了市文化局擔任副局長,是一個每忙得不可開交了大忙人兒。


    按薑玉慧的話講,她從小就在外婆家長大,到了上初中的時候才回到家裏,與父親母親都不是特別親。尤其是晚上放學回來,父母經常有事不在家,這更加深了她與父母的隔膜。為了與薑玉慧拉近感情,華麗麗沒少下功夫,甚至所有的吃穿用住各方麵,母親都要征求她的意見,直到上高中了,她住進了學校,才意識到母親其也很不容易。


    也許因為她是個女孩的緣故,她後來終於與母親親切無縫、無話不談了,母親與父親的矛盾,使她再一次陷入了苦惱之中。


    晚上,父母一般都回來很晚,他們見了麵,不是她嫌他回來住店了,就是他嫌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了,冷戰是家裏的一種常態。


    薑玉慧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吞吞吐吐,申一甲也聽得雲山霧罩,不知所雲。


    申一甲倒是覺得,像薑玉慧說的這種情況,其實在很多家庭中都存在,隻不過她的父母情況更特殊一些,矛盾的層次也更高一些,更內斂一些。領導幹部嘛,有些矛盾不得不藏著掖著,生怕影響了自己的形象。


    申一甲覺得不可思議,薑玉慧說了半天,一個勁兒地我媽如何,我媽又如何,卻隻字未提他的父親。


    “我怎麽覺得你父親挺關心你的。”申一甲在黑暗中瞪著深幽幽的眼睛,卻看不見薑玉慧的麵龐。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不理解他。”薑玉慧說,“我總覺得在家裏太多餘了,所以就搬出來住了。”


    “你媽舍得你出來住嗎?”申一甲問。


    “那有什麽舍不得的。”薑玉慧說,“我現在成人了,也工作了,各方麵都比較穩定。我出來住,他們都可以輕鬆一下了。”


    薑玉慧告訴申一甲,她住的房子是她的母親送給她的,他的父親到現在都不知道,以為他在外麵租房子呢。薑震東一直想給她買一套房子,經常打電話讓她去看房,可是她從來沒有答應過他,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我怎麽覺得,你和你爸好像有什麽過節。”申一甲說。


    薑玉慧沉默了,從申一甲的懷裏掙開:“申一甲,你不是想套我什麽話吧?”


    申一甲苦笑著,薑玉慧很敏感,好像已經猜到了他的目的。


    “我永遠不能原諒他,因為他有一次動手打了我媽媽,我媽媽住個半個月的院。”薑玉慧忽然又轉過身來,“申大秘書,我這麽說,你滿足了吧?”


    “對不起了小慧兒,我不應該這麽問你。”申一甲解釋著,“雖然你表麵上挺快樂,挺安心的,可是這隻是表象,我很想走進你的心裏,我原以為你的心被什麽東西包裹著,一直不肯示人,現在我有點理解了。”


    申一甲知道,他與薑玉慧的悄悄話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了,因為薑玉慧有著很強的防患意識,他因為和她熟悉了,才能觸碰到她堅硬的外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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