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意思,請孫書記笑納。”潘總拱手說。


    孫婧白了潘總一眼,擺擺手,加大了油門。楊助理那雙眼睛,就在不遠處注視著她,她不能再有任何反常的舉動。


    回到辦公前,孫婧打開了潘總甩進來了紅布袋,發現裏麵有一個首飾盒,裏麵裝著一條白金項鏈。首飾盒的底下,放著一個卡夾,裏麵放著一張銀行卡,和她還給潘總的那張一模一樣。這回麻煩了,她幫黃主任退了卡,自己的口袋裏卻多了一張卡和一個密碼。


    “這一趟,算是白去了。”孫婧自言自語著,“事情還不好辦了。”


    一周以後,孫婧給潘總打電話,請他到她的辦公室來。潘總盡管在電話支吾了幾句,但還是答應下來,並很快趕了過來。他進了門,端坐在沙發上,笑容可掬地看著孫婧。


    孫婧掏出銀行卡,放在潘總麵前的茶幾上,潘總見狀,話也不說,拔腳就走。


    “你回來!”孫婧急了。


    潘總背對著孫婧,停下腳步。


    孫婧走上前去,在潘總的後背上拍了拍,有意緩和著氣氛。


    “你的情我領了,首飾我可以留下,但這卡你必須拿回去。”孫婧說。


    孫婧沒有記卡號,但她深信不疑,這張卡是潘總特意為她準備的,應該和黃金輝那張卡沒有什麽關係。


    潘總低聲說,“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有任何風險。”


    孫婧可不這麽想,這次如果不是黃金輝讓她幫忙,她才不會包攬這種燙手的事。現在事情變得更複雜了,本來應該裝在黃金輝腰包裏的錢,竟然跑進了她的口袋。


    不管黃金輝是不是真心要退卡,但既然她幫助他退了那張卡,就沒有再收卡的道理。


    本來,她把這筆錢交給潘總,就算完成了任務,可以向黃金輝交差了。可現在她有點為難了,因為她不知道怎麽向黃金輝解釋。


    “我有一個想法,黃主任肯定是真心想退卡,否則就不會讓我經手。”孫婧說。


    “黃主任這麽興師動眾,還給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給你的這張卡和黃主任沒有任何關係,機電城項目是你引起來的,我們表示一下是應該的。”潘總說。


    孫婧聽了潘總的這句話,心裏踏實了。她的想法,從潘總的話裏得到了驗證,他並沒有否認,卡雖然是兩張卡,但錢卻是同一筆錢。


    潘總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黃廳長的卡已經收回來了,這張卡是給她的,二者無關。潘總不想把兩張卡聯係起來,但其實是非此即彼的關係。


    孫婧從潘總的話裏聽到了一種報怨,他的報怨不是沒有道理,黃主任的思路很奇怪,這張卡本不該由她再過一次手。如果黃主任單獨把卡還給潘總,潘總就不會如此為難了。


    她既然已經答應了黃主任,就不能再把這張卡拿回去。如果黃主任向她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同時也證明她是不清白的,二者必選其一。


    孫婧不想跳進這個陷阱,她必須想辦法把自己摘出去。


    “黃主任在省城有一處新房子,正在裝修呢。”孫婧說。


    孫婧記得,那次到開發區看黃金輝,見他的麵前擺著幾張樓盤的海報,上麵印著各種房間布局圖,黃金輝指著其中一個一百四十多平的房間,讓孫婧給個評價,原來黃金輝已經在省城買了這種戶型的新房。當時,黃金輝還向孫婧推薦,告訴她如果資金充足的話,可以投資房產,保賺不賠。


    孫婧雖沒有在省城買房的想法,但也留了一張海報,表示要考慮一下。她後來聽黃金輝說,他對這套房子比較滿意,還找了一家房屋經紀公司進行了托管,現在正在進行裝修。


    “我明白了。”潘總說,“孫書記的意思是把那張卡投在黃主任的房子上。”


    孫婧說,“房子都有了,還愁錢沒地方花嗎?”


    “孫書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卡真的和黃主任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是留下吧。”潘總說。”


    孫婧很願意聽到這句話,因為這句話再次證實了她的推斷。


    “我會把那家公司的電話告訴你,你找到房子以後,做什麽就和我無關了。”孫婧說。


    “孫書記為什麽這麽做?錢燙手嗎?”潘總問。


    “黃主任是你的朋友嘛,這可是雪中送炭的事。”孫婧說,“黃主任沒有動用公權力為潘主任謀過私,所以不構成受賄。”


    潘總見孫婧的態度如此堅決,似乎默許了她的建議。孫婧拿出那張早已準備好的樓盤海報,遞給了潘總。潘總當著孫婧的麵,給一位南方朋友打電話,定製了高檔純實木家具,然後用傳真機把房型布局圖傳了過去。


    孫婧不想拿那張卡,她覺得自己如果收下這張卡,不僅會得罪黃金輝,而且會被潘總小看一眼,況且她不想因為這點小錢,毀了自己的前程。


    半個月以後,潘總給黃金輝定製的全套實木家具發送到省城。潘總以黃金輝朋友的名義,找到了那家房產經紀公司,把家具全部搬到了他的新房裏。到了這時候,事情已經瞞不住了,潘總在省城打來電話,委托孫婧向黃金輝解釋一下。


    在城郊的一家小酒館裏,孫婧告訴黃金輝,他在省城的新房已經配備了家具,黃金輝顯得很生氣,責備孫婧不該瞞著他。


    “沒想到潘總會這麽幹。”黃金輝說。


    “沒想就對了,領導的心裏每天都裝著工作,唯獨沒有自己。”孫婧問。


    “我沒想到你會把事情辦成這樣。”黃金輝說。


    “這件事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孫婧說。


    黃金輝笑嗬嗬地端起杯子,與孫婧的杯子碰了一下。


    “有朋友說我好色不好財,那是因為不了解我,哪有不好財的人啊。”黃金輝說,“但我今天可看到不好財的幹部了。”


    “哥在說我嗎?”孫婧說。


    “那還有誰啊?”黃金輝說,“在我這樣的位置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叫做沾錢不沾色,沾色不沾錢,誰要壞了這個規矩,早晚要出事。”


    “挺有哲理啊,沾了多少女人啦?”孫婧說。


    “要錢又要色,對女人不公平。”黃金輝說,“那張卡放到你的口袋裏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哥的彎兒繞得太大了吧。”孫婧說。


    “以我這些年的見識,太貪心會惹上麻煩的。”黃金輝向孫婧介紹起自己的人生觀來。


    在孫婧看來,黃金輝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隻不過沒有直說罷了。他如果和女人打交道,在錢的問題上不會太小氣,是要錢呢,還是要女人,隻能選擇其一,如果兩者要,那就太貪心了,很不保險。


    孫婧與黃金輝熟悉以後才知道,他與她的公公姚爾壽雖然是前後開發區的兩任廳級主任,但他們的關係,並不像她想像得那樣融洽,至於他們在人前表現出的那種和諧,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從黃金輝那裏,孫婧知道了一二三的病因。原來是一二三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的人選,現任秘書長因為兒子出了問題,位置不保,卻把原因歸咎到一二三身上,趁他人地兩疏、立足未穩,時時處處排斥他。一二三被日複一日的刁難折騰得心力交瘁,終於病倒在工作崗位上。


    這些對孫婧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原來有一個當廳長的公公,如今有一個當廳級幹部的朋友,這是孫婧回家捉奸以後發生的最大變化。


    姚雲龍辭退了保姆翠翠,從娛樂城找來一個新保姆,專門接送甜甜學習鋼琴和繪畫。暑假期間,孫婧請了幹部休假,領著女兒去幾個沿海城市玩了一圈兒,回來後把甜甜到送到全市有名的雙語寄宿小學。這個學校學費雖然不低,但對於姚雲龍這個娛樂城的老板來說,就是小錢了。就算姚雲龍不想掏錢,以孫婧這些年的積蓄,供到甜甜中學畢業也不是問題。


    自從姚雲龍和翠翠被孫婧抓到現形以後,她給正在出租的那套房子的房戶打了電話,提前解除了出租協議,雇人把房子收拾了一遍,重新配了鑰匙,每周回來看女兒時,就住在這裏。


    孫婧並沒有把生活中的重大變故告訴申一甲,既是怕分散他的精力,也擔心姚雲龍把申一甲當成突破口,再從中搬弄是非。


    這是一個特殊時期,她每次從春縣回到藍河時,申一甲並不知道,即使他打電話問起她,她也說縣裏忙,周末回不去了。


    孫婧送女兒入了學,正好到了去黨校學習的時間,在去學習之前,她定好去一趟推拿店,看看那三個小子丫頭最近怎麽樣了。


    晚上五點鍾,孫婧把車停在推拿店門口,呼啦一下想起來了,上次來的時候,娟子曾經告訴她要和呂良訂婚了,這陣兒怎麽沒聽到什麽動靜,難道他們連訂婚這麽大的事,都忘了告訴她?


    孫婧匆匆推門進去,前台沒有人。


    她來到前台,在案子上敲了敲,還是沒有一個人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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