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給娜娜調一調吧,她的眼鏡配不到度數,頭暈。”娜娜媽好央求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吳老師轉身進了教室。


    沒幾天,吳老師真的給娜娜調了座位,不過隻往前調了一排,仍然是最靠邊的位置。


    娜娜媽媽從別的家長那裏了解到,許多班級每周按組輪換座位,隻有吳蓮傑的班固定座位,一直沒有輪換。娜娜回到家裏經常和她說,誰誰又調到第一排了,誰誰誰又調到中間去了。吳老師幾乎每周都調換座位,就是沒有娜娜的份。娜娜媽媽沒有更好的辦法,看來隻能送錢了。


    娜娜回來又跟她說,這次月考以後,老師要根據月考名字重新排座位,要學生和家長一定要有一個思想準備。


    準備啥啊?準備錢唄。娜娜媽媽決定給吳老師送五百塊錢去,對吳老師說點小話,讓她給娜娜調個好一點的座位。


    娜娜媽媽在放學後來到了娜娜的班級,吳老師正在看著學生值日。


    吳老師見到娜娜媽媽,似乎猜到了她的來意:“你又是來調座位的是不是?”


    “是。”娜娜媽媽點頭,連忙掏出兜裏的五百元錢,塞給她。


    吳老師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走廊裏有攝像頭,你千萬不要靠近我。”


    娜娜媽媽一聽就明白了,吳老師這是怕她在攝像頭下送錢,被學校抓到證據,隻好站在門外等著,一直等到值日生離開教室。在吳老師關燈的功夫,她進了教室,把錢塞給吳老師。


    吳老師誇張地推了幾下,娜娜媽媽轉身出了教室。


    這一次送錢起到了作用,吳蓮傑在兩天後給娜娜調到了第三排中間稍偏的位置。


    娜娜媽媽以為這次女兒的位置算是固定下來了,她雖然不是非常滿意,但畢竟比原來的座位好多了。但沒到兩個月,娜娜再次被調回倒數第二排的邊上。


    這一次,娜娜的媽媽沒有動作,想看看情況再說。可她沒想到,吳老師見娜娜媽媽沒反映,一周以後,把娜娜調到了最後一排。


    娜娜媽媽發現,吳老師調座位一般都不是一次到位,而是試探性的。如果家長沒有反映,她就會繼續往後調,一直到家長有反應為止。


    娜娜媽媽沒辦法,隻好準備第二次送錢。


    就在這時候,吳老師讓娜娜給娜娜媽媽打電話,讓她馬上到學校來。


    娜娜媽媽下午著急忙趕到學校,吳老師卻推說自己在給學生講課,讓娜娜媽媽在走廊裏等了兩節課。


    眼看快放學了,吳老師出了教室,告訴娜娜媽媽,娜娜在課堂上與同學說話,讓家長當麵對孩子進行教育,一周就叫了她兩次,五、六個小時都扔在了走廊裏。


    娜娜媽媽總覺得吳老師似乎對她有一股火,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股火。直到星期天,她才猛地想起來,娜娜的補課費還沒有交呢。


    不是娜娜媽媽不想交補課費,而是吳老師不要。她曾經到補課班問過吳老師,學費多少錢,怎麽交法,但吳老師卻一再搖頭,說再說再說。別的老師都是明碼實價,一個月一收,隻有吳老師顯得那麽神秘莫測。


    娜娜媽媽把吳老師的話當真了,尋思可能吳老師以後會統一收費吧,反正也不會少她的錢,那就等等再說吧。


    娜娜媽媽回到家裏,向幾個學生家長打聽,孩子的補課費交了沒有。這一問才知道,人家的家長早都交了,是偷偷塞給吳老師的,價格呢,一堂課比別的補課老師還貴十塊錢。


    孫婧聽到這裏,馬上想起了另一個被抓的補課老師聞名。


    聞名不就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收過學生的補課費嗎?原來奧秘在這裏。每個學生的補課費都是由家長偷偷給她的,這樣就拿不到她補課收費的證據,所以聞老師才敢在她麵前公開叫囂,她補課是不收費的。


    孫婧覺得好笑,課都補了,還在補課費上半推半就的,讓人看著,她補課好像不是為了錢的,那不是把家長都當傻子了嘛。


    “我第二天就把補課費送到了補課班。”娜娜媽媽說,“這回好了,不再折騰我了。”


    “這說明老師們補課還是有顧慮的,還是怕被學校抓到。”孫婧說,“後來娜娜的座位怎麽樣?”


    “那還用說嗎?”娜娜媽媽說,“拿錢啊,我又給她送了五百,吳蓮傑給娜娜調到了第一排的邊上。”


    “為什麽沒調到中間啊?”


    “吳蓮傑說了,娜娜好動,坐在中間影響別的同學。”娜娜媽媽說,“媽的,她總是有理,人家嘴大啊。”


    孫婧坐在娜娜媽媽的身邊,兩個人挨得很近。她這麽耐心地聽娜娜媽媽訴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拉近一下兩個人的距離,好在一會談兒補償的時候,回旋餘地更大一些。


    “娜娜媽媽,你反應的情況非常重要。”孫婧說,“我的孩子小,還沒上小學,我雖然上過大學,但那時候好像風氣比現在好,你說的事是我沒想到的。”


    “這已經是第幾次調坐了?”娜娜媽媽問孫婧。


    “第……好像是第六次吧?”孫婧說。


    “還有三次呢,你不知道,因為留作業的事,我和吳老師幹起來了。”娜娜媽媽說。


    娜娜媽媽因為作業也能和老師吵起來,孫婧覺得新鮮。誰家沒有學生,誰家的學生不寫作業啊。她上中學的時候,老師留的作業不多,每天兩個小時足夠了,有願意多寫作業的同學可以自己找題做。


    “娜娜媽媽,你是不是有點誇張了。寫個作業,有那麽嚴重嗎?”孫婧說。


    “你是不知道,誰要是想少做點作業,要跟吳蓮傑說小話,她允許了才行。”娜娜媽媽說,“要不她就會抓住學生作業的事沒完沒了。”


    娜娜媽媽說,她有個同事,女兒和娜娜同班,也是嫌作業太多寫不完,但同事的妹妹在聯中當老師,那也得賣給吳蓮傑一個麵子,她才答應這個學生可以少寫作業。後來這個學生照樣在排在全學年前百名,被錄取到了聯中高中部點班,沒交擇校費。


    “那你是怎麽和吳蓮傑吵起來的。”孫婧沒用那個“幹”字,覺得那樣太粗俗了。


    “吳蓮傑是怎麽當上名師的?她的成績是犧牲別的學科換來的,是把學生當苦逼熬出來的。”娜娜媽媽說,“她就會搞題海戰術,哪有一點名師的做派。”


    按照娜娜媽媽的說法,吳蓮傑每天留的數學作業,一般都在八頁以上。就算平均每頁做二十分鍾,也得將近三個小時。每頁做十五分鍾這樣學霸的速度,也要做兩個半小時。


    聯中初中放學晚,娜娜每天晚上六點到家,就算從六點半開始做作業,單是數學作業就要做到九點半,給其它科的時間就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了。一名初一的學生,語文作業馬馬虎虎,英語匆匆忙忙,小科就更沒有時間了。


    有一年冬天,下了一場大雪。娜娜放學回家晚,第二天又早早起來,往學校趕,數學作業隻寫了一半。


    這天早晨,吳蓮傑似乎料會有一批同學寫不完作業,早晨七點鍾就趕到學校,站在門口檢查每個學生的數學作業,作業不合格的一律下樓清雪。


    這一檢查不要緊,全班近六十名同學,有五十多名沒有完成作業。


    吳蓮傑下午特意停了一堂自習課,專門讓學生通知家長到校說明理由。


    “吳蓮傑這不是管孩子,這是壞啊。”娜娜媽媽說,“那天已經積了一尺多深的大雪,而且白天一直在下雪,她就讓五十多名同學的家長到學校來。”


    縣裏僅有的兩路公交車停運了,娜娜媽媽在雪地裏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走到聯中,可能是由於天氣的緣故,趕到學校的家長並不多。


    娜娜媽媽來到娜娜的教室,吳蓮傑讓娜娜拿著兩本數學練習冊出來:“於娜娜沒完成數學作業,你們做家長是怎麽管教的?”


    “這不昨天下大雪了嘛,娜娜回去得晚,怕今天早晨遲到,晚上睡得早,作業就沒寫完。”娜娜媽媽賠著不是。


    “於娜娜根本不在狀態,坐在前麵的同學都要給我出成績的。”吳蓮傑說。


    “我的女兒在家學習不學習,我來管,在學校學習不學習,吳老師來管,這樣好不好?”娜娜媽媽說。


    吳蓮傑聽了這話,立刻就變臉了:“於娜娜以後不用寫作業了,我也不留作業了,你隨便吧。”


    “誰說不寫作業了?誰說不讓你留作業了?”吳蓮傑的話惹惱了娜娜媽媽,“你一個人民老師,動不動就我不教了,我不管了,我不幹了,跟我一個家長耍什麽威風?你是不是以為立春縣離開你就玩不轉了?”


    “好,我不耍威風,地球離開我照樣轉。於娜娜沒完成作業,我明天就要給她調到後麵去。”吳蓮傑說著,轉身進了教室,“咣當”一聲把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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