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的屁股剛坐到沙發上,聽到宮樹仁的話,騰地站了起來。


    “怎麽?不想來?”宮樹仁看著他。


    “不是不是,太突然了。”申一甲心中一陣狂喜,臉上卻波瀾不驚。


    “你不反對就好。”宮樹仁說,“我看你去秘書室比較合適,先在政府辦找個科室適應一下。”


    申一甲終於知道什麽叫天上掉餡餅了,去秘書室不就是當秘書嘛,這是他現在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他強壓著心中的興奮,故作鎮定地站好,規規矩矩地向宮樹仁鞠了一個躬:“謝謝領導。”


    白雪鬆敲門進來,躡手躡腳地走向宮樹仁,宮樹仁伸出一隻手,不讓他再往前走了:“雪鬆啊,你去把封主任找來。”


    白雪鬆清脆地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宮樹仁向申一甲揮揮手:“一甲,你坐,不要拘束。”


    “哎。”申一甲回身端端正正地坐到沙發上,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轉眼間的功夫,封官生就敲門進來,申一甲又站起來,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領導好。”


    封官生衝申一甲點點頭,來到宮樹仁的桌前。


    宮樹仁指了指申一甲:“封主任,我送給你一個兵。”


    封主任立刻明白了宮樹仁的意思,平靜的臉立刻綻開笑容,忙走到申一甲的麵前,向他伸出了手,有力地握著、搖著。


    “接待辦、團市委都準備重用他,我想這小夥子應該錯不了。”宮樹仁說,“先給他個科長,合適的話,安排到秘書室去。”


    “好,我這就辦。”封官生拍拍申一甲的肩膀,就要拉他走。


    “等等。”宮樹仁叫住了封官生,“你也太心急了嘛。”


    封官生嗬嗬笑著:“落實領導指示,就要雷厲風行嘛,這就是執行力啊。”


    “你一會兒跟方東明打個招呼,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宮樹仁說,“那小子挺尿性,把他的工作做通了,你再下手也不遲。”


    “是,是,我這就去做。”封官生說著,再次握住申一甲的手,“歡迎你到政府辦來。”


    封官生出去時,宮樹仁向申一甲招手,讓他留了下來。


    “一甲啊,抽煙嗎?”宮樹仁問。


    “不會。”申一甲回答。


    “喝酒嗎?”宮樹仁又問。


    “不喝。”申一甲又答。


    宮樹仁笑了:“煙不抽,酒不喝,那我送你點什麽呢。”


    “市長,我什麽都不要。”申一甲抬起雙手,不停地擺著。


    宮樹仁打開身後的櫃子,在裏麵搜尋著,先是拿出了兩盒茶葉,然後又取出了一部沒有打開包裝的手機。申一甲明知道宮樹仁在給他找禮品,卻不好再說什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拿著手機和茶葉禮盒走過來。


    “這可是現在最好的手機了,這幫小子知道我用不上,還總給我送,給你吧。”宮樹仁把手機盒塞到申一甲的手裏,“這是鐵觀音,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這裏還有,都是當年的新茶,生態的,你隨時可以過來取。”


    “謝謝市長,謝謝市長。”申一甲突然有點感動,宮市長太有人情味了,對他這個機關小幹部也這麽體貼入微。


    申一甲拎著精致的塑料禮品袋,離開了市長辦公室,沒敢和白雪鬆打招呼,很快找到出口,一溜煙地下了樓。他本來想直接去團市委,給韓晗一個答複,現在他不能去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沒法去了,因為他不知道到了那裏該說些什麽。


    他叫上一輛出租車,直接回到接待辦,剛進辦公室,文書就過來找他:“申主任,秘書長在等你呢,請你回來馬上過去。”


    他顧不得細想,拿著剛才宮市長送給他的茶葉,徑直來到方東明辦公室。在敲門的一刹那,申一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方秘書長會不會反對他去政府辦呢?


    申一甲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孫婧打來的。他不假思索,直接關掉了手機。


    孫婧覺得非常奇怪,明明剛才接通了申一甲的手機,卻很快就掉線了。她再撥的時候,手機裏卻始終傳出一個單調古板的女聲: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畫展結束了,申一甲到現在也沒給她打個電話,她要的畫弄到沒有,她到現在也不知道。


    現在春節過去了,十五也過去了,鍾銘該現身了吧。孫婧給申一甲打電話,就是要問問申一甲,他去雙金公司沒有,鍾銘在雙金公司現身沒有。她要是見到鍾銘,非問出個青紅皂白不可,她的那輛大吉普爆胎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鍾銘搗的鬼。


    孫婧從藍河回到春縣,就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藍河市大地會計師事務所的趙玉玨找到了孫婧在春縣的辦公室,孫婧對趙玉玨的印象太深了,他以前曾經見到趙玉玨和鍾銘在一起,始終懷疑她就是鍾銘的戀人。


    她在工會的時候,有一次給企業工會委員講課,趙玉玨就去了,還在會後問了她一個非常可笑的問題。她努力搜尋著記憶,對了,好像是戀人之間如何分手之類的問題。


    她曾經叫黑子查一查趙玉玨到底和什麽人來往,黑子忙活了一個月,給出的答案讓孫婧大失所望。據黑子說,這個叫趙玉玨的年輕女子有一個男朋友,兩個人經常來往,但深居簡出,很少去公共場所,經常是躲在一個咖啡廳裏,會在固定的時間回家。至於趙玉玨還和別的男人有什麽來往,黑子沒有發現。


    趙玉玨的再次出現,使孫婧徹底推翻了黑子的結論。


    那天早晨,孫婧剛到辦公室,秘書宋小妮開門的功夫,趙玉玨從一間辦公室探出身子。孫婧想,這個小女子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從藍河來找她,簡直太突兀了。


    “孫書記!”趙玉玨喊了一聲,轉眼間就來到孫婧的麵前。


    孫婧平靜地看著趙玉玨:“我見過你,但我記不清在什麽地方了,找我有事嗎?”


    “你在工會講課的時候,我聽過您的課。”趙玉玨眼睛裏有一些血絲,好像沒休息好。


    “我想起來了,你好像是一名財會人員。”孫婧假裝回憶著,“我們在會後聊過。”


    “你的記憶力太好了,這麽長時間了,還記得一件小事。”趙玉玨勉強地笑著。


    “我不僅記得你,還記得你問過我,如果一個女人想和一個男人徹底了斷,應該采取什麽樣的方法。”孫婧推開門,把趙玉玨請進了房間,“找我什麽事?”


    “我來向您請教一個很私人的問題。”趙玉玨說。


    “私人問題?”孫婧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交友不慎,認識了一個不該認識的人,這件事使我很痛苦。”趙玉玨眨著眼睛,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


    孫婧心裏有些反感:你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和我有什麽關係?我現在已經不是市總工會的副主席了,也不是全市女工委的主任了,況且你又不是春縣人,我哪有精力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


    “你的問題,的確屬於個人隱私,這個問題不在我的工作範疇之內,我真的無法回答你。”孫婧說。


    “我是早晨坐長途汽車從藍河趕過來的。”趙玉玨說,“就是為了像上次聽你講課一樣,想得到您的開導和啟發”。


    孫婧坐在辦公桌前,隨手打了兩個電話,想用一種淡漠的表情讓趙玉玨望而卻步,可是趙玉玨靜靜地坐在她的麵前,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


    “我一會兒還要出去,你說怎麽辦?要不我們再約個時間?”孫婧準備找個借口脫身。


    “孫書記,我有點撐不住了,我想問您,您當年是怎麽甩掉鍾銘的?”趙玉玨說。


    “我當年是怎麽甩掉……”孫婧隻學了一半,“你說什麽?”


    趙玉玨不提鍾銘還好,她一提鍾銘,孫婧的感覺就像被人撕下了衣服,露出了不應該露出的部位。趙玉玨怎麽知道她和鍾銘的關係?而且態度這麽堅決,這麽肯定。


    孫婧的臉刷地撂下來,騰地站起身:“鍾銘?誰是鍾銘?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沒有甩過任何人,感情上的事,怎麽能用甩這個字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知道怎樣才能逃離他的魔爪。”趙玉玨說。


    孫婧終於確認,趙玉玨果真和鍾銘在一起。她不知道黑子這小子是怎麽查的,怎麽就沒查出鍾銘呢。趙玉玨能當麵承認她與鍾銘的關係,說明他們不僅有關係,而且關係還不一般呢。


    在趙玉玨的嘴裏,鍾銘似乎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流氓、惡棍,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鍾銘有那麽壞嗎?


    “這麽嚴重,你可以去司法機關啊。”孫婧冷冷地說。


    “孫書記,我很佩服您,您能順利地離開他。我希望您能幫我一把,幫助我擺脫這個魔鬼的糾纏。”趙玉玨說。


    “為什麽要甩他,他配不上你嗎?”孫婧緩和口氣說。


    孫婧倒覺得,眼前的趙玉玨未必配得上鍾銘,她有什麽啊,不就是個頭高一點,眼睛媚一點嘛,一個會計師事務所的小會計,沒看出她哪兒比鍾銘強。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趙玉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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