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幹部,起床了!”娟子揪著申一甲的耳朵,大聲喊著。


    申一甲睜開眼睛看了看,又把眼睛閉上了,還想再睡一會兒。娟子揪他的耳朵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到店的時間早,有時會把他堵在被窩裏。


    機關幹部,起床了?申一甲回味著娟子的話,忽啦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已經正式調到市政府接待辦,早晨要上班了,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睡懶覺了。


    申一甲騰地坐起來,翻身下地,把娟子嚇了一跳。


    “我剛才出去買了早餐,一甲哥快去吃吧。”娟子說。


    申一甲看了看娟子睡過的那張推拿床,床上幹淨平整,並沒有被人睡過的痕跡。


    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申一甲穿著短褲跑出去,在自己的小臥室裏穿好衣褲,又是洗臉,又是刷牙,忙了起來。推拿店早晨沒有客人,他想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起,去接待辦上班就不一樣了。剛剛起床的疲憊感,立刻被一種新奇感取代。


    桌子上擺著包子、豆腐腦和小鹹菜,很吊人胃口,申一甲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噎得直翻白眼。


    “慢點,沒人和你搶。”娟子坐在他的對麵。


    “娟子買早餐有功,獎金一百元。”申一甲說。


    “我才不要你的臭錢呢。”娟子抿著嘴樂。


    “那你要什麽?”申一甲問。


    “我要你……”娟子轉著眼珠在想。


    “你要我?”申一甲做吃驚狀。


    這下可把娟子惹急了,她繞過桌子,衝著申一甲的胳膊一陣狂打,申一甲連忙告饒。


    “流氓,壞蛋!”娟子似乎還不解氣,胳膊仍然抬著。


    “你打,你打吧,我就喜歡你打我,反正也不疼。”申一甲說。


    外麵有開門的聲音,隨後是高跟鞋的聲音。申一甲和娟子對視著,一起側耳傾聽著。


    “這是誰啊?這麽早就來推拿。”申一甲嘀咕了一句。


    娟子放下舉著的手,走向門口,想看個究竟。申一甲並不在意,誰來了誰走了,誰付沒付錢這些事,一般都是娟子出麵,他很少過問。


    “小姨?”娟子的聲音,“一甲哥,小姨來了!”


    其實,娟子和孫婧也差不了幾歲,她們站一起,外人一看就是姐妹,沒有人相信她們之間還能分出輩兒來。但娟子叫小姨叫得那個麻利,申一甲也自愧不如。


    申一甲放下手中的包子,迎了出去。孫婧早晨從來沒有來過,她一大早跑到這裏來,肯定有什麽急事。


    孫婧的手裏拎著一個大號的塑料兜,裏麵裝著一條大胖頭魚。娟子要接過那個塑料兜子,孫婧並沒有給她。


    申一甲緊跑兩步,來到孫婧麵前;“你這是幹什麽。”


    “別人送了幾條魚,家裏吃不了,給你拿來一條。”孫婧說,“昨天還是活的呢,今天早晨就死了,趁早做了吧,要不就不新鮮了。”


    申一甲在接兜子的時候,有意抓住了孫婧的手。


    “臭小子,手這麽重。”孫婧當著娟子的麵,口氣有些誇張。


    申一甲本來想偷偷和孫婧親熱一下,不想被孫婧嚷嚷出來。


    “娟子,來得這麽早啊?”孫婧轉向娟子。


    申一甲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孫婧不會發現什麽了吧,如果她知道娟子昨天晚上沒回家,和他住在一個屋裏,肯定會不高興。


    “家裏沒什麽事,就過來了。”娟子表情自然,臉不紅不白的。


    小妞,撒謊不用回家現取啊,申一甲暗想。


    “娟子,把小姨的慰問品放到冰箱去。”他把魚遞給娟子。


    “冰箱放不下,傻子。”娟子道。


    “那你就收拾出來,晚上叫小姨過來,咱們一塊吃。”申一甲說。


    “我可不吃了。”孫婧說,“我昨天晚上已經吃過了。”


    申一甲發現孫婧的眼神有些迷離,就猜到她可能有話要說:“娟子,你幫我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和小姨說點事。”


    娟子不情願地走開了,申一甲領著孫婧進了推拿室,打開燈,把門關好。


    孫婧似乎猜到申一甲沒安好心,忙伸出一隻手,擋在他的麵前。她抽了抽鼻子,四處巡視著,好像什麽地方藏著人似的。


    “這屋裏怎麽有一股廉價脂粉味啊。”孫婧不懷好意地看著申一甲。


    “啊?”申一甲在空氣中嗅了嗅,這是娟子身上的味道,“你的鼻子這麽好使。”


    “這是娟子身上的味道,說,你是不是和娟子搞到一塊了?”孫婧平靜地問。


    申一甲回頭看了看,“娟子哪有你有魅力啊。”


    “切,少來。”孫婧說。


    申一甲抓住孫婧的手,輕輕地揉著,無非是想證明他和娟子沒有關係。孫婧忙向後退著,一直退到沙發上,再也沒有可退的地方了。


    “一甲,我跟你說件事。”孫婧並沒有坐下。


    申一甲停住腳步,不知道她要對他說什麽。


    孫婧湊到申一甲的耳邊,低聲說:“他昨天晚上回來了。”


    原來是姚雲龍回來了,申一甲點了點頭,她一大早晨趕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他這件事。孫婧的謹慎不是沒有道理,姚雲龍做事不按套路出牌,必須得提防著點。


    “這段時間,我們最好少接觸、少聯係。”孫婧說,“他這次出門是為了買設備,可能是迫不得已,否則他不會出門的。”


    申一甲到接待辦的時間比平常提前了十分鍾。


    他剛進屋,許姐頭也不抬地告訴他,於主任有請。


    於發和的辦公室門開著,申一甲敲門進去,於發和忙站起來,招呼他過去。申一甲坐在於發和對麵的椅子上,看著他從抽屜裏取出兩盒茶葉。


    “這是正宗的安溪鐵觀音,你拿去喝吧。”於主任說著,又取出一個普通的紙兜,把茶葉裝了進去。


    “謝謝叔叔,我很少喝茶。”申一甲說。


    “喝茶好處很多,你是學醫的,就不用我多說了。”於發和說,“我已經跟許處長說了,把保健外聯這塊工作交給你,這樣你就可以常跟衛生口的人打打交道。當然了,推拿這個手藝不能丟,以後還會派上用場。另外呢,許處長是老同誌,大事小事,要多讓著他,多向她學習。”


    “叔叔說的三條,我都記住了。”申一甲說。


    “三條?”於發和愣了一下,欣慰地點點頭,“噢,是三條。”


    申一甲站起身來:“如果叔叔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我再補充一條。”於發和說,“在單位叫我主任,回家再叫我叔叔。”


    “我記住了,您放心吧。”申一甲說。


    於發和離開座位,扶著申一甲的肩膀,把他送到門口:“今天晚上沒有接待任務,你晚上去家裏吃飯吧,嚐嚐我做魚的手藝。”


    申一甲回到辦公室,向許處長匯報了於主任的指示,一籌莫展地對著台曆發呆。


    昨天剛去了於發和家,於發和今天又讓他過去,自己去得是不是有點太勤了。於主任倒是一片好意,可他有點吃不消了,總感覺自己像被拴在了於發和的褲腰帶上,想幹什麽,不想幹什麽,今後都由不得自己了。


    更上申一甲覺得納悶的是,關穎前天留他在家裏住下,於發和昨天留他在家裏住下,兩個人怎麽像商量好了似的。


    申一甲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於發和應該很快就會讓他和聰聰結婚。


    他一想起結婚兩個字,就不寒而栗。如果他真的在聰聰家住下了,會怎麽樣呢?他終於想明白了,那就等於他和聰聰已經是一家人了。


    於發和和關穎真的不反對他在家裏留宿嗎?還是為他的安全的考慮,怕他半夜回家不安全,或者太麻煩?


    申一甲的冷漠表情,讓許處長一頭霧水。她用力地咳了一聲,把申一甲從苦思冥想中回到現實中來。


    “一甲,想女朋友呢?”許處長說。


    “沒……沒有。”申一甲連忙否認。


    “你是沒有女朋友,還是沒有想女朋友?”許處長真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申一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許處長的問題了。


    “你要真沒有女朋友,我給你介紹一個。”許處長說。


    “許姐,不用了,我有女朋友。”申一甲沒轍了。


    “那你還想什麽啊,生米做成熟飯,她就該想你了。”許處長言簡意賅,想一語中的。


    申一甲對許處長的話很不感冒,聰聰還不是個例子嘛,自己還不知道怎麽做這鍋飯呢,人家的父母就有心留他在家裏過夜了。


    “生米做成熟飯。”申一甲自語著。


    “對啊。”許處長說。


    難道於發和想把生米做成熟飯?申一甲恍然大悟。


    沒錯,種種跡象表明,於發和很想把米做成熟飯。


    做成熟飯的結果是什麽呢?他娶了於聰聰,兩個人就這樣過一輩子。如果他被生米做成熟飯,又不娶聰聰會怎樣呢?那樣於發和是不會放過他的,隨時可能雞飛蛋打。


    想到這裏,申一甲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太可怕了,簡直是一個陰謀,不,是陽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情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河釣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河釣翁並收藏情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