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其一吧。”楊重說。


    “我又不是你老婆,我才不管。其二呢?”孫婧說。


    “朋友來了有好酒,請你喝一杯。”楊重取過紅酒和高腳杯,坐在孫婧的旁邊。


    “別開瓶了,就這樣坐一會兒,”孫婧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楊重仿佛沒聽見似的,開啟酒瓶,在高腳杯裏倒上酒。


    “喝完這杯酒,我送你回去。”楊重說。


    孫婧隱隱感到一種失望,剛剛進來,就想好了怎麽回去,楊重簡直太會算計了。整個晚上,他沒有對她有任何非禮,反而待她如同上賓,這種待遇,讓她從心裏對楊重產生了一種尊重,也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距離。


    “叭!”兩隻高腳碰在了一起。


    唉!她一飲而盡,歎了口氣,一種很性感的聲音。看來,楊重沒把她當成外人,也沒把她當女人啊。


    楊重警覺地抬起了頭,為她的杯子裏斟上了酒,拿起杯子,放到孫婧的手上。她的手誇張地縮了回去,想通過這個動作暗示楊重,自己是有性別的。


    楊重若無其事地放下杯子,很自然地把手抽了回去。


    孫婧有點相信了,他和那個叫徐曼的人,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楊市長什麽意思也沒有,隻是隨口請他上來坐坐。她卻把領導的一句客氣話當真了,想也沒想就跟著他上來,能夠成為領導的人,都具有堅強的意誌,抵得住各種女人的誘惑。


    孫婧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節奏,這種節奏顯然比平時快多了。除了她的公公一二三以外,她還從來沒有與一個廳級幹部麵對麵坐在一起,何況他還是她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市主管領導。他不用說話,隻是坐在那裏,就能產生一種威懾力,讓人肅然起敬。


    她忽然想起接待辦有可能出現的那個空位,到底由誰來補位,不可能繞過麵前的楊市長,隻要他一張嘴,那個位置就見分曉了。


    “我……我真喝不了了。”孫婧一隻手扶在自己的胸口。


    “那咱們就慢點喝。”楊重端起杯子又放下了。


    孫婧看了看楊重手中的杯子,猛然在他的身體上看到一塊隆起的部位,像一把撐起的小傘。她嚇得連忙低下了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酒是個好東西,可以遮擋人的窘態。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燒,血液在不可遏製地在她的胸中衝撞著,似乎要從那裏飛濺出來。


    楊重去了一趟洗手間,很快就回到了桌前。


    “我這裏從來沒有接待過美女,咱們幹一個。”楊重說。


    “我會記得今天的,幹杯。”孫婧隨聲附和著。


    孫婧隱約覺得,楊市長可能想休息了,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端起杯來,與他碰了杯子,咯咯地笑了一聲,把杯裏的酒全部幹掉。


    “慢點慢點。”楊重說。


    孫婧的舌尖舔了一下殷紅的唇,放下了杯子,細長的手指在杯口輕輕地劃著。


    “再來一瓶。”楊重從櫃裏又拿出一瓶紅酒,放到桌子上。


    “我不能影響您休息了。”孫婧準備離開這裏。


    “現在就走?”楊重的聲音很平靜。


    “謝謝領導的美酒。”孫婧說,“我喝都糟踐了。”


    楊重沒有料到孫婧會突然告辭,一隻手握著瓶子,一隻手拿著杯子,笑吟吟地看著她起身,仿佛要從她的臉上讀出什麽信息來。


    孫婧站起身來,理了理一下頭發,又整理了一下衣角。其實,她的頭發和衣服一點兒都不亂,她不過是想離開得莊重一些罷了。


    她終於確認,這個平靜的夜晚不會發生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便迅速而果斷地走向門口。孫婧在鞋櫃台上取過高跟鞋,很快穿上了一隻,拿另一隻鞋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猶豫。


    楊重忽然從後麵緊緊地抱住了她,孫婧像是受到了驚嚇,強烈地反抗著,要掙脫他的手,可是任憑她怎麽用力,那雙手在她的身上都毫不動搖。楊重攔腰將孫婧抱起,動作特別輕巧,就像一個結實的力工抱起一個輕飄飄的道具。


    孫婧乖巧地貼在楊重的身上,不做任何反抗,任他像一隻饑餓的饕餮,在她的臉上風卷殘雲般掠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孫婧毫無防備,如同一隻無助的羔羊束手就擒。


    孫婧的一隻鞋甩出很遠,“當”的一聲落在地上。楊重的嘴唇忽然停止了,涼爽而沉重的身體從空中壓了下來,她睜大眼睛等待著,等待著,仿佛空氣都要凝固了。


    石英鍾達達地聲音變得格外響亮,楊重的體溫依然停留在零度以下,絲毫不見上升。楊重仍然沒有放棄努力,但這種千篇一律的努力,使兩個人麵臨同樣的尷尬。孫婧翹起身體,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似乎在鼓勵他。


    “想起一個名字,我就疲軟。”楊重好像在自我解嘲。


    “什麽名字?”孫婧淡淡地問。


    “一二三。”楊重說。一二三,是孫婧的公公姚爾壽的綽號。


    “請你不要拿他的名字開涮。”孫婧看上去很嚴肅,一二三是她從心裏敬重的人。


    楊重徹底放棄了努力,喘著粗氣,坐了起來。孫婧一隻手插進他的頭發裏,輕輕地撫弄著,唇緊貼在他汗涔涔的臉上。


    “我想讓你投降。”孫婧嬌嗔地說著,像一名特別認真的工匠,一絲不苟地工作起來。


    在短暫的時間裏,孫婧的心情經曆了複雜的變化。先是失望,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然後是吃驚,恢複了自信。在兩個人僵持不下,欲說還休的時候,她有一點著急,當楊重說出了她公公的名字,孫婧覺得受到了羞辱,又不好發作。


    但是,這些都不如現在難堪,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唇去證明自己的魅力。孫婧很快找回了尊嚴,抬頭對楊重說:“你完了。”


    這時,孫婧的電話響了。


    她猜想電話應該是老公姚雲龍打來的,這個電話來的真是時候,好像他知道她在幹什麽似的。


    孫婧下了床,從包裏取出手機,電話是申一甲打來的,這個臭小子,真能湊熱鬧。


    怎麽辦?接吧,不知道他找她幹什麽,就算是推拿吧,她也沒法應答。不接吧,手機一直在響,如果她掛掉,可能這小子還會打進來。


    “姐,是我。”申一甲說。


    “今天單位有個局子,剛上車,這就回去了。”孫婧隻能把申一甲的電話當成老公的電話來答對了。


    “我請你來推拿吧。”申一甲說。


    “不說了,往回走了。”孫婧所答非所問。


    孫婧很快穿戴整齊,再一次與楊重告別。


    “徐曼的事,沒有什麽發展吧?”楊重說。


    “能有什麽發展,早沒事了。”孫婧說。


    “過去小看你了,想不到辦事這麽幹淨利落。”楊重說。


    “放心吧。”孫婧說,“人家的寶貝兒子又處對象了,我給介紹的。”


    “記住,這事哪說哪了,就當沒有發生過。”楊重說。


    “那是。”孫婧滿口應承著,卻覺得受到了懷疑,心裏很不是滋味。


    告別楊重,孫婧一個人開車回家。楊重的一番話,更讓她覺得自己在被迫與他做了一筆交易。她心裏有些掃興,不知道為什麽,楊重今天這麽不在狀態,好像他麵前並不是一位優秀、出色、美麗、年輕、時尚的女人。如果她不那樣做,折騰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有發生,她會覺得自己很難堪、很沒麵子。


    第一次與楊重在一起,就用這種方式結束,是不是有些下賤了。按理說,楊重正當年啊,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她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原因,楊重可能真的太緊張了。她告訴自己,以後必須讓楊重為自己瘋狂一次,否則自己太沒麵子了。


    孫婧突然笑出聲來,想起了楊重戰鬥失利時的那句話:想起一個名字,我就疲軟。


    太不像話了,楊重敢拿他的公公開玩笑,煩人、缺德。


    孫婧從心裏敬重公公,雖然她想做一個孝順兒媳,可惜見到一二三的機會並不多。一二三本名姚爾壽,孫婧結婚前就聽人們議論過,公公在部隊裏當過團長,一二三的含義,一就是一號首長,二就是二號樓,三就是三室的套間。結婚以後,她又得到了另一種版本,一二三的出處,是他大會小會愛說三條,凡事都講一、二、三。一二三這兩種版本,孫婧也弄不清哪個是真的。


    孫婧路過望月路的時候,拐了一個彎,準備到推拿店看看,同時也要告訴申一甲,以後不許在下班以後給她打電話。


    這小子倒沒有惡意,但辦事也太不動腦筋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要給她做推拿,這要是讓姚雲龍知道了,非把她撕碎了不可。


    快到推拿店的時候,孫婧發現,這條街的路燈都沒有亮,應該是停電了,推拿店門前也是漆黑一片。她沒有停車,直接開了過去,另一隻手在手機上找到了申一甲的電話號。他覺得有必要跟申一甲解釋一下,雖然剛才是申一甲無理在先,但她所答非所問,直接就掛了電話,也顯得非常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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