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央美院。


    《第三屆全國中國畫大展》,征稿編委會。


    編委們正在選稿。


    “噫,米國紐約寄來的。”


    一個女編委喊道。


    這還真少見,而且包裝得很好,一看就是非常有郵畫經驗的。


    女編委與應聲前來的二名男編委小心的拆開外包裝,裏麵是幅水墨畫,己經裱好,且用畫框固定好了。


    “蝦戲。”


    畫裏有一片垂蓮,一支含苞的紅荷立在上麵。


    荷下約莫有六、七隻小蝦子在嬉戲,形態各異,淡墨繪成的軀體更顯蝦體有晶瑩剔透之感。


    寥寥幾筆,用墨色的深淺濃淡,表現出一種動感。


    一對濃墨眼睛,腦袋中間用一點焦墨,左右二筆淡墨,於是使蝦的頭部變化多端。硬殼透明,由深到淺。


    而蝦的腰部,一筆一節,連續數筆,形成了蝦腰節奏的由粗漸細。


    “好畫!”幾個人不覺擊掌讚歎。


    看題款。


    “小荷才露尖尖角,又見群蝦嬉戲來。謝薇薇於丁亥年正月寫於紐約法拉盛恩師家中。十歲戲作。”


    “十歲,戲作。”


    字寫得很秀氣,小楷,有些稚嫩。


    “我的媽呀。”女編委眼睛直冒星星,這小女孩太可愛了。


    “有問題。”一個男編委忽然開口。


    “你說有什麽問題?”女編委不幹了。


    “不是說畫有問題,不對,是畫有問題,不是,唉。”男編委有點亂了。


    “這麽說吧,我是說,這畫是有傳承的。”


    “齊氏弟子?”眾人一齊說道。


    “看這構畫,布局,運墨。”


    眾人一看,果然。


    齊氏海外還有這麽小的傳人?


    “快看看郵件信息。”


    “米國紐約市皇後區法拉盛十五大道閑雲齋章郵。”


    “哈哈哈,原來如此,真是可喜可賀啊。”


    一名年紀偏大的編委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教授,你莫非知道?”


    “章老,你們都知道啊。”王教授說道。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


    章老,不就是白石老人的關門弟子章悅齊章教授嗎。可他一生從未收徒,看來這是旅居海外,無意中得一佳徒啊。


    十歲,這畫去掉題跋,誰敢這麽認為?


    “畫背麵有封信。”女編委拿著畫愛不釋手,翻來覆去的,忽然見到畫背麵粘了一封信。


    “諸位大師,餘客居米國。於去年歲末偶收一徒,資質尚可,教導三月有餘,其天賦令老夫也是讚歎不已。


    小徒有幾幅習作,隨手取一幅奉於各位座前,萬望不吝賜教一二,則小徒受益匪淺矣。


    閑雲齋章上。”


    女編委慢慢的念完信。


    “我靠,這老不死的是顯擺來了。”王教授忍不住曝了粗口。


    “看他怎麽說的,偶收一徒,三月有餘,隨手取一幅。這是得瑟來了啊。”王教授開始吹胡子瞪眼,可忍不住看了又看。


    “十歲啊,隻教了三個月。這那是什麽資質尚可?這就是個神童,不,奇才。我怎麽就沒有偶遇一個?”


    眾人轟然而笑。


    “王老,這年齡?”


    “這年齡怎麽啦?我們選的是畫,不是年齡,而且我們的名字是什麽?中國畫大展。這不是中國畫?”


    王教授眼一瞪,好嘛,眾人都覺得說得在理。


    “這幅定了。各位沒意見吧?”王教授問。


    眾人都搖搖頭,光說國畫,來稿中還真沒有幾幅能超過的。


    這次畫展,展品不少,可真能入畫冊出版的卻不多。


    畫展的時候,觀眾評論,專家評價都是要綜合考量的。


    最後還要投票評獎,獲獎後才能入畫冊。


    “中國畫壇,後繼有人啊。”眾人都感歎道。


    “給章老發個入選通知,報他弟子的詳細資料過來。”


    王教授吩咐道。


    “好的,主任。”一個年青的編委立馬應聲道。


    此時的謝薇薇,正在章老的教導下在作畫。


    齊氏畫蝦是一絕,但其它的題材同樣也是出類拔萃的。


    白石老人,在繪畫創作上的影響無人能及,他曾說:為萬蟲寫照,為百鳥張神,要自己畫出自己的麵目。


    所以不管是寫意畫還是工筆畫,老先生畫作都極為精細,其篆刻又獨出手眼,書法卓然不群,蔚為大家。


    齊老先生畫的魚蝦蟲蟹,天趣橫生,寥寥幾筆,畫麵雖沒有一滴水,卻讓人感受到蝦在水中暢遊。


    齊老88歲那年的工筆畫《蟬》極為工細,甚至可以透過透明的蟬翼看到腹背部,有的地方甚至比真蟬還細。


    後來在拍賣會上賣出8億元的天價,是迄今為止最貴的一幅關於蟬的畫。


    章老為其關門弟子,自是繼了衣缽。


    謝薇薇身為女孩子,天生就喜歡那些小魚小蝦小蟲小鳥。因此,畫起來也格外認真。


    “薇薇,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應該這樣畫……。”


    “師父,那幅蝦戲你真的寄到國內去了呀?”


    “是啊,讓他們開開眼。”


    “開開什麽眼呀?師父。”


    “讓他們知道師父收了個好弟子。”


    章老邊說邊摸那咎白胡子,笑得雞賊似的,似乎看到了京城那般老同事羨慕的神態。


    中央美院院長室,王教授帶著謝薇薇的畫風風火火的敲開了門。


    “院長。”


    “哎呦,王老怎麽來了?你不會在搞畫展嗎?”


    這次畫展,是美協主辦的,由美院承辦。


    “了不得啊了不得。”


    “什麽事了不得?”


    “給你看幅畫。”王教授說著,小心翼翼的把畫框外麵的防塵紙拿開,露出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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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蝦戲?不錯,不錯,那位大師的作品?”


    院長問道。


    “院長,看仔細點。”


    “小荷才露尖尖角,又見群蝦嘻戲來。嗯,字不錯,就是稚嫩了一點。”


    繼續看。


    “丁亥年正月寫於米國。喲還是米國寄來的。”


    “院長,繼續。”


    “法拉盛恩師家中。謝薇薇,是個女孩,十歲。嗯,嗯??十歲?這怎麽可能?”


    院長坐不住了,站起來,仔仔細細的再把畫看了一遍。


    “這用墨?是典型的齊氏風格呀。我齊氏怎麽會有一支在海外?”


    原來院長也是齊氏弟子。


    “看看信你就知道了。”王教授遞過章老的信。


    “原來如此,可喜,後繼有人啊。可恨,師弟這是赤裸裸的弦耀啊。”


    “這種人才能遇到,也算是師弟的造化了。”


    “是啊,章老一生未收徒,大家以為他是不喜歡收弟子,不想是他眼高,挑剔。這還真讓他遇上了。”


    師弟,你在異國他鄉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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