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暗藏匕首


    可就在眾人認定這第一場辯論鄒應龍敗局已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走出文班,徑直走到了鄒應龍身側。


    “老臣長孫無忌,附鄒禦史所奏。”


    長孫無忌的附議,瞬間便將鄒應龍從失敗的深淵拉了回來,不單眾臣驚訝錯愕,就連端坐九龍口的李承乾,以及身處文班之中的房遺愛,心跳也不禁陡然加快了許多。


    見長孫無忌出班附議,李承乾心中頗為不悅,隻是礙於長孫無忌的權勢以及關隴門閥,這才隱忍不發。


    “長孫丞相有何高論?”李承乾和煦一笑,神態相比對待鄒應龍時不知強了多少。


    長孫無忌同樣手持白玉笏板,拱手道:“程、薛等人現如今乃是後軍督府得力幹將,若是與六部官員常來常往怕是多有不便。”


    長孫無忌這番話說的極為圓滑,既沒有明確點名房俊,也沒有否認他現如今刑部侍郎的官職,隻是輕描帶寫微微提點,卻在眾人麵前表明了立場。


    李承乾心中錯愕,他之前還以為長孫無忌會借此機會全力中傷房俊,卻沒成想一番言論竟是淺嚐輒止。


    “丞相所言不差,小王會提點程處弼等人的。”


    說完,李承乾端坐九龍口,顯然是等待著長孫無忌的退卻。


    過了片刻,長孫無忌自始至終巋然不動,見狀,李承乾暗暗叫苦,隻得明知故問道:“丞相還有何事?”


    “啟稟太子。”長孫無忌微頓話語,正過心神後,朗聲道:“老臣不認同鄒禦史第二條參本。”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眾人看向長孫無忌,眸中全是不解之色,當然房遺愛並不在此列之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房遺愛心中冷笑不休,隨即便將長孫澹先前的“卦象……”與長孫無忌當下的反應結合在了一起。


    等到文武群臣議論過後,長孫無忌開口道:“想房駙馬乃是當朝新科狀元,又是自國子監出身,國子監生員言語支持倒也不無道理。”


    長孫無忌話語出唇,立時引來了關隴、蕭氏、禦史台言官們錯愕的注視。


    “丞相今日這是怎麽了?”


    “為何會轉過頭來幫助房俊?莫非是因為喪子之痛打擊太大,這才言語錯亂了?”


    “長孫丞相這是何意?真真叫人難以猜解。”


    一陣竊竊私語過後,長孫無忌見李承乾頷首思忖,繼續說:“想那童謠一事原就是謠傳而已,房俊乃是當朝駙馬,國公之子,怎會如此行為不檢?況且先前申尚書已經查明結果,此事純屬無中生有,還望太子殿下明察。”


    “額……”


    李承乾短暫氣結過後,連連點頭道:“丞相所言甚是,做事公私分明,真乃悍國良臣。”


    說完,李承乾手指向朝班,柔聲道:“丞相若無其它要事,還請移步。”


    李承乾之所以這樣說,分明就是害怕長孫無忌質問他為何提前將三品冠帶交於房俊,可沒成想長孫無忌隻是微微點頭,接著緩步走到了房杜中間,就這樣返回了朝班。


    長孫無忌行事叫人難猜,李承乾看的一知半解,滿朝文武加上房玄齡、杜如晦、魏征等人也是雲遮霧繞,唯有房遺愛對長孫無忌的有意了然於心。


    “長孫無忌這樣說,是害怕太子嚴令國子監生員討論童謠一事,從而致使五鳳樓火起徒勞無功?!”


    房遺愛低頭暗自思忖,轉而點頭默念道:“不錯,就是這樣。”


    長孫無忌返回朝班後,鄒應龍略微等了片刻,再次開口說:“太子殿下,房俊這第三行大罪。”


    “是何罪名?”說話時,李承乾眉宇間已露不悅,他希望鄒應龍可以察言觀色主動退去,卻沒成想這位鄒禦史連看都不看他。


    “房俊無旨擅自領取三品侍郎冠帶,此事簡直蔑視皇權,其罪當誅!”


    說完,鄒應龍義憤填膺的轉頭看向房遺愛,而房遺愛卻是低頭不語,仿佛羞於麵對這位鄒禦史似得。


    見房遺愛這般反應,鄒應龍心血上湧,誤以為勝券在握的他,再次逼問道:“房駙馬,還請解釋清楚。”


    “鄒禦史。”


    見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李承乾又坐在殿上緘口不語,無奈之下,房遺愛隻得緩步走出朝班。


    站在鄒應龍身側,房遺愛手指笏板對李承乾微微拱手,轉而道:“鄒禦史,你怎知房俊並不旨意?”


    “眾所周知我朝慣例,凡事任命三品以上大員皆會在朝堂當眾宣讀旨意。”


    說著,鄒應龍看向房遺愛,冷聲道:“敢問房駙馬,朝會上幾時宣讀過任命駙馬去往刑部的聖旨?”


    見鄒應龍咄咄相逼,房遺愛背地冷笑一聲,目光掃向九龍口上的李承乾,暗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鄒應龍你大禍臨頭了!”


    先前李承乾命小黃門去到吏部代領冠帶,為的便是賣房遺愛一樁人情,因為事情做得隱秘,除去李承乾和房遺愛以外,僅有吏部尚書知道此事,而眼下滿朝文武絲毫不知內情,見鄒應龍說的“合乎情理……”不由紛紛點頭表示起了立場和態度。


    “鄒應龍,真不愧是個言官。簡直是一個愣頭青!”


    長孫無忌暗啐一聲,先前他之所以表明不追究房遺愛擅自穿戴冠帶一事,便是在暗地提醒鄒應龍,但沒成想這位鄒禦史竟將他的話當做了耳旁風。


    長孫無忌之所以會這樣做,倒不是因為他先前得知了內情,而是吏部大堂本就是他所兼領的!


    換句話說,吏部尚書就是長孫無忌。


    麵對長孫無忌這一番苦心,鄒應龍視若罔聞,轉而掃視群臣,見大家多數點頭表示讚同,不由輕笑一聲,追問道:“駙馬?可曾見過聖旨?”


    “不曾見過。”房遺愛微微拱手,神態淡定自若,絲毫沒有半點慌張之色。


    鄒應龍見房遺愛麵不改色,心中微微一怔,說:“既然不曾見過聖旨,為何擅自去到吏部領來冠帶?”


    麵對鄒應龍的詢問,房遺愛頷首不語,他知道自己說什麽這幫子言官都不會相信,眼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等鄒應龍將李承乾擠兌急了,由這位端坐在九龍口上的太子爺出手幹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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