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馬永標、永久保守互聯網銀行數百億虧空秘密肯定是所有人共識,這方麵沒問題的。”


    都業淳故作迷惘地眨著眼睛道,卻預感白鈺即將拋出真正的條件。這個條件,跟馬永標應該沒多大關係了。


    白鈺深沉地說:“我倒有不同看法。都申長可能沒聽說,最近幾大家族之間齷齪不斷,有些事兒還鬧得比較大,比如樾仙樓老板柏紫薇被省刑警總隊抓起來了……”


    “紫薇啊,長得蠻不錯的,”都業淳不愧為浪子本色脫口道,“是不是倒賣文物、古玩造假?”


    做古玩生意無非這兩宗罪名。


    白鈺搖搖頭:“說來可笑,屈打成招的重點居然是男女私情……”


    遂將柏紫薇與杭鏡的“好友關係”隱隱約約暗示了一番,然後提醒此事貌似八卦實則後果嚴重,畢竟杭鏡身份不同且上麵還是即將榮登軍副的軒轅首長。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怎麽能如此下作?!”


    都業淳因為自身原因最看不得有人拿男女關係大做文章,當下惱道,“是不是蕭家古玩生意做不過柏家搞的鬼?回頭我要跟誌慶說道說道,生意歸生意,別鬧出正治事件出來,那很嚴重的!”


    白鈺道:“不管是不是蕭家幹的,總之人要放出來才有得談,都申長認為呢?”


    釋放柏紫薇,這才是白鈺提出的條件!


    都業淳何等機敏,之前已注意到“省刑警總隊”關鍵詞,感覺不象白鈺所說那麽簡單,也沒一口應允而是抬腕看表笑笑道:


    “時間還早,我順便約誌慶喝個二茬……頭茬給了白書計啊,以後務必要還給我。”


    白鈺也笑,道:“那沒說的,我的頭茬永遠屬於都申長。嗯我跟蕭誌慶不熟悉先告辭吧,都申長慢聊。”


    按說難得見次麵,一位白家長子,一位都家長子,應該有更深入持久的溝通交流,白鈺體諒都業淳提拔常務副申長後真的身不由己,行程密集,今天傍晚趕回來肯定期望晚上了結此事明早趕回東吳,因此主動告辭將時間留給蕭誌慶。


    都業淳將白鈺一直送到茶樓大門前,折回途中撥通蕭誌慶手機要求立即過來,然後發送實時位置。


    蕭誌慶在這位都家長子、申委常.委麵前也沒得話說,立即趕了過來。實際上,從下午到晚上蕭誌慶也是頭大無比,滿心煩惱。


    蔣躍進虎口脫險後,竟然有韌性在特警護送下敲開蕭誌慶的別墅,衝進客廳二話不說亂砸一氣,毀損的東西包括:


    座架為花梨木的民國六扇雙麵大理石屏風;東台特產雙麵錦簇花團發繡;一對景德鎮汝窯白玉盤;一套宜興傳統製壺世家手工製作的紫砂壺等六件寶貝!


    蕭誌慶就站在窗前沉著臉眼睜睜看蔣躍進發飆,一聲不吭,兩人心裏都明白林蔭大道兩卡車夾擊不是意外,買凶者不想可知是誰。


    然後蕭誌慶客客氣氣把蔣躍進請到書房密談兩個小時,期間蔣躍進提了三個條件:


    一是勳城呆不下去了,要想方設法幫他先到湘江或澳門中轉,之後去哪個國家再作打算,這實際上與都海嬋想的差不多,倘若案子發展到哪個階段蔣躍進必定會成為關鍵證人;為打下將來回國的伏筆,前提是請湘江某國際著名醫院出具診斷報告,這樣即便倉促間離境也是手術需要,有關方麵不能貿然判定他是畏罪潛逃。


    二是蔣躍進需要一筆安置費,哪怕目前在勳城的家產包括房產、固定資產等變賣後都歸蕭誌慶,反正自己一旦出境起碼十年內不可能回來,銀行賬戶又被監控得死死的資金沒法流動;說穿了就是,蔣躍進要求蕭誌慶托底負責流亡海外所有費用。


    三是都家、蕭家要設法讓馬永標閉嘴,不但不再涉及深南集團案,而且不準亂噴自己貪汙收賄,現在貪官潛逃到外麵,到哪兒都成為人家眼裏的肥肉,各種人色輪番上陣非得榨幹淨了才罷休。


    第一點沒問題,蕭誌慶已在兩個港口都做了布局隨時可以行動;第三點則是大家共同心願,估計隻要補償到位馬永標也不會繼續折騰下去,獄裏那段慘痛經曆應該讓馬永標認識到自由的寶貴,如果再被送進去大概此生再沒機會出來了。


    唯獨安置費這項蔣躍進開價五千萬,這下子把蕭誌慶難住了。


    倒也不是拿不出來,關鍵蕭誌慶覺得蔣躍進不值這個價!


    在蕭誌慶眼裏蔣躍進相當於家族門下的一條狗,實際價值還不如馬永標,人家好歹身家幾十億呢。


    你蔣躍進有什麽?副詩長都靠家族們在背後使勁弄來的,幹點髒活怎麽了?這些年你跟馬永標眉來眼去,明裏暗裏搞的浮財還少嗎?同時包養那麽些情人,有的還生了孩子,說來也不虧吧?


    至於蔣躍進潛逃後處置家產等等,純粹忽悠人啊,想想看他跑了之後省市兩級紀.委能甘心嗎,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查封家產、凍結銀行存款等金融產品,半毛錢都別想得到。


    不過這會兒蔣躍進剛剛死裏逃生情緒很不穩定,話可不能挑明了說不然容易走極端,蕭誌慶隻能耐著性子安撫並使出拖刀之計,說五千萬不是小數目,須得跟都家、柏家、鄭家等協商;況且現在反洗錢抓得緊到哪家銀行都拿不出來,付現金要通過企業走賬雲雲,千哄萬哄總算把半信半疑的蔣躍進打發走了。


    剛衝了個澡躺到沙發裏喝茶,都業淳電話來了要求他立即過去。蕭誌慶心往下一沉,猜到大概與白鈺談得不順利,不敢耽擱快馬加鞭來到茶樓。


    “抓柏紫薇?不不不,跟我沒關係!”


    聽到都業淳轉述,蕭誌慶頭搖得象撥郎鼓,“自從市局抓捕勳城第五哥,我們意識到正府在打擊涉黑勢力方麵要動真格的了,果斷從古玩街全麵退出;柏家也很識相沒全部吃掉我們的份額,故意留了些給競爭對手,營造出百花齊放的局麵。這當中不排除白鈺暗中指點的成份,所以前幾天突然聽說柏紫薇被省刑警總隊抓起來了還覺得意外,猜測省市兩級公.安部門是不是有了矛盾。”


    “這倒奇怪了,白鈺一口認定蕭家幹的……”


    都業淳沉吟道,其實心裏透亮:這件事一點都不奇怪,明擺著白鈺把罪名硬栽到蕭家頭上,逼迫蕭誌慶動用公.安係統的力量釋放柏紫薇。


    在此之前柏家曾正式請托過蕭家,被幹脆利落地拒絕。蕭誌慶在都業淳佯裝不知內情,私底下早知曉抓捕柏紫薇乃申長詹小天授意,意在對付白鈺!


    這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蕭誌慶本來堅決置身度外,沒想到啊沒想到,繞了一大圈還被白鈺的繩子套到脖子上。


    “唉,老哥麵前不打誑語,後來小道消息白鈺跟某位省領.導有矛盾,人家故意抓柏紫薇給他上眼藥,這口鍋我們蕭家背得太慘了!”


    蕭誌慶叫苦道。


    都業淳微微一笑:“誌慶別罵我胳臂往外拐,依我看人家讓你背鍋背得有道理,你看啊,第一勳城第五哥之所以在古玩街那麽囂張,樾仙樓報了上百次警沒人管,背後保護傘是誰?第二現任副申長兼公.安廳.長黃鶴銘什麽來頭,怎麽上去的,恐怕沒人比你誌慶更清楚吧?”


    蕭誌慶連連苦笑,感覺今晚的茶特別苦澀。


    黃鶴銘能夠從一幹區公.安局長平步青雲一路升到副申長,幕後便是蕭家發揮的主導作用!


    黃鶴銘是蕭誌慶的大學校友,在校期間便結下深厚友誼,之後通過國考進了原本便是蕭家勢力的公.安係統,如魚得水,順利提拔到區公.安局長。


    之後有個提拔市局副局長兼副書計的名額,蕭家手裏共有三名候選人——此時並非私交好就能推薦,必須經過慎重的權衡,比如忠誠度,但是單單忠誠還不行需要能力強;能力太強是否可控呢?以及貪不貪,生活作風如何,有無把柄被競爭對手掌握等等。


    層層遴選評估之後終於拍板,就選黃鶴銘!


    後來如蕭家所期望的,黃鶴銘穩紮穩打當了三年副職後“自然而然”接掌副詩長兼市局局長位子;再然後提拔到省廳擔任常務副廳.長;衝刺副申長的關鍵階段,蕭老親自出馬給京都打了幾個電話……


    白鈺今晚出手劍指蕭家,顯然不是亂打一氣,該做的背景調查都做到位了。


    現在輪到都業淳做思想工作了。


    “誌慶啊,按說作為本土家族不該卷入外省幹部之間鬥爭漩渦,但這事兒吧已經火燒眉睫了不解決不行,兩相其害取其輕,先避過眼前風險再說,詹小天那邊以後慢慢打招呼,論能力手段他要比白鈺差個段位。”


    都業淳如斯說。


    蕭誌慶被逼到牆角了,深思半晌道:“黃鶴銘……我的確能遞得上話,問題是詹小天下的命令也不能隨隨便便推翻說放就放,不然申長顏麵何在?總得……總得有個各方都能接受的理由吧?”


    “理由?”


    都業淳笑了笑道,“白鈺都已經想好,示範給我們看了。”


    “示範給我們……”


    蕭誌慶驚愕地說,感覺在這些大領導麵前思維遲鈍、智商不夠。


    都業淳悠悠道:“要不然馬永標憑什麽出獄?你想想判了刑的人都能出來,何況柏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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