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不見,龍峻忠明顯消瘦黝黑不少精神也不象以前那般矍鑠,兩頰明顯凹陷,掩不住憔悴之色。


    白鈺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握住他的雙手,一疊聲道:“終於盼到龍主任了!這些日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


    龍峻忠哈哈笑道:“我也很想念白市.長,可工作沒做完不好意思回來啊。”


    白鈺摟著他並肩坐下:“太晚了以茶代酒吧,今晚不睡覺跟龍主任徹夜長談,實在有太多問題要請教。”


    “不急不急,”龍峻忠還是笑,“白市.長也要注意休息,工作總是做不完的,來日方長。”


    “洗耳恭聽龍主任教導。”白鈺親手給龍忠峻加滿開水。


    龍峻忠捋捋胡須道:


    “我在外地這段時間也非常**勳城動態,很巧,勳城幾個月以來事件事端不斷啊,熱鬧非凡。”


    “慚愧慚愧。”白鈺搖頭歎道。


    “美達小區危樓事件媒體僅有簡略報道,一掠而過不是重點;嶺南鄉音周刊炮轟城中村拆遷掀起的波瀾也不大,人心往向的事兒硬頂沒看頭;副市.長辭職揭開昔日與深南集團恩怨,開盅見光,會揪條大魚估計收獲有限,畢竟人家準備的時間太充裕;重點來了,楓嶺垃圾發電廠引起的萬人堵高速事件令得各方側目,不知白市.長事後有無盤點得失沒?”


    龍忠峻目光炯炯地問。


    白鈺微一遲疑:“想聽聽龍主任的意見。”


    “直升飛機淩空營救,東北猛人雄風不減當年,老百姓們都深受震撼吧?”龍忠峻道,“連續好幾天網絡都在熱議此事,好像一度還上了熱搜,表麵看俞晨傑肯定加分多多……”


    “不見得。”白鈺隻說了三個字。


    “對!”


    龍忠峻道,“他是過分迷戀而且越來越有嚴重個人英雄情結的傾向,以至於忽略了三點,第一拔高自己醜化詹小天,他倒是成功扮演了英雄,詹小天身為申委副書計卻在眾目睽睽下逃跑,成何體統?雖說體製內部會表示理解,詹小天遭到數小時圍攻在先肯定安全第一,老百姓不這麽想,因此詹小天回過神看看網絡上流傳的視頻,心裏對俞晨傑怎麽怨恨都在情理之中。”


    白鈺道:“小天當時也真是嚇懵了,恐怕是從正以來首次遭遇那種場麵。”


    “第二內行都看得出來他這番完美的表演一氣嗬成,刻意雕鑿成份太強,但除了掩護詹小天逃離現場外並沒有真正解決問題,這是最關鍵的!”龍忠峻道,“領.導出現在群體事件現場是表演個人秀嗎?群眾的訴求有沒有回應,是否拿出切實可行的措施?很可惜,他把上萬上訪群眾都轟跑了,跑到白市.長那個方向。”


    “危急關頭必須公開承諾暫時停建才能化解洶湧民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白鈺道。


    龍忠峻道:“第三俞晨傑及時趕過去與白市.長會合做得不錯,牢牢掌控指揮權,可在分組到戶調研並做思想工作時又忘了個人……”


    “詹小天!”白鈺笑道。


    “是啊,”龍忠峻手捋胡須道,“如果俞晨傑意識到拔高自己醜化詹小天的做法不妥,采取補救措施還來得及,詹小天哪怕受了輕傷都會欣然前往,遺憾的是又一次錯過機會!”


    白鈺道:“假設他也有智囊團,我覺得潛意識裏都沒把詹小天視作真正的對手,輕敵了。”


    龍忠峻打開茶幾上的電腦筆記本,道:“也沒錯,某種意義講詹小天也不是白市.長真正的對手。援引前例,前五常之一陳老的兒子陳皎止步於申長行列;桑老女兒徐璃以正部退二線;有鑒於入常領.導子弟不入仕才是最佳選擇,不然眼睜睜看著被身邊人一個個超越,那種感覺應該相當鬱悶。不過詹家明知如此依然堅持讓詹小天衝到一線,想必有著更深層次的考慮。”


    微微頜首,白鈺道:“一直以來詹家遊走在京都傳統家族和保守係之間,左右逢源,然則兩大陣營以不可逆轉之勢迅速衰落,詹家誰也靠不上了隻能自救,讓詹小天接過家族旗幟堅守陣地謀求後續發展。”


    龍忠峻微笑道:“論對京都家族了解白市.長遠勝於我,兩下印證說明俞晨傑及其團隊判斷大抵相當。不過有一點,即便在當前群雄並立的態勢下,陳皎和燕慎的學術係始終是不可忽視的有生力量,因此來說任何時刻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沒錯,卻往往被個人英雄主義的耍酷所忽略。”


    白鈺用力拍了拍龍忠峻,道:“記得多年前龍主任就曾以行為模式告誡過我不要凡事都衝鋒在前,何嚐不是遏製我曾經有過的個人英雄主義衝動?想來真得衷心感謝龍主任,真的!”


    “每個男人都有英雄情懷,正如每個女人都幻想是城堡裏的公主,”龍忠峻邊說邊打開自研的評價係統,指著排行榜道,“目前位於前四位的是,陸鍇、岑哲奕、俞晨傑、你……”


    “呃……”


    白鈺失落地說,“楓嶺群體事件他減分我加分都沒影響名次,反倒雙雙下滑到後兩位?”


    “第一,我的分析係統隻看長遠趨勢,不會過於拘泥於某次事件;第二,客觀來說他在晉北獲得的領先優勢比較大;第三,你倆空降勳城後綜合表現的確不如前兩位,側麵反映一加一未必大於二的殘酷現實。”


    “龍主任所言極是,”白鈺坦承道,“不瞞龍主任,幾個月來我始終不敢發力,原因在於前有俞晨傑,後有樓遙——這家夥已好幾次給我挖坑,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患得患失之下沒能發揮上乘水平。”


    龍忠峻道:“從我的係統看樓遙已不在第一方陣,主要原因並非沒能晉升副省.級,而是他在逆境中愈發暴露其氣量氣度軟肋,後勁不足,故而此人以後不必再提,隻須防範他的宵小伎倆即可。”


    “龍主任精評!”


    白鈺道,“如果我是省市主要領.導,明知他工作能力還不錯也不會考慮重用。”


    “表麵來看陸鍇高居榜首,實質他存在很大的問題是始終沒表現出在經濟方麵的才能,重點始終圍繞*、安定邊疆來做!”


    龍忠峻細細捋著胡須道,“我在想兩個可能,或許京都會在副省轉正省階段考察其抓經濟能力,那樣是不是太遲?伍家恩照樣當上申長了。或許京都特意培養這樣的專業人才,他不需要過多介入經濟,類似情況過去也有最典型的是詹印。個人認為後一種可能性更大,京都層麵需要正治立場堅定、作風果敢、穩紮穩打鎮守邊陲的模範。那樣的話,白市.長在第一方陣的主要對手即為岑哲奕、俞晨傑以及五至十名排行榜種子選手,越到後麵對手越強大,越不容易擊倒擊潰,能占得上風就很不錯了。”


    “宋楠在第一方陣?”


    龍峻忠在係統裏搜索了會兒,道:“以前曾經有過,後來不是轉軍了麽?不參與排序。”


    “於煜呢?”


    “第十二名,他的問題是超級財團支持,好事也是壞事,沒有超級財團他幹不過奇辰、海獅、蓉翊;但超級財團介入過深總甩不脫*和利益輸送指責,看他後麵怎麽完成切割舉動吧。”


    白鈺暗驚龍峻忠分析問題之精準,須知這些本都是秘而不宣的隱私,沒想到他就能從公開報道的蛛絲馬跡裏發現端倪。


    “吳曉台處於什麽位置?”白鈺又問。


    龍忠峻道:“比較特殊。他是在第一方陣,排名徘徊於十名左右,其綜合實力特別基層履曆環節明顯弱於你們,有如詹小天式國企彎道超車也不算本事,不過社交、人脈和無所不在的資源是他的強項,很大程度彌補其短板。提到俞晨傑,往往誇獎時總會提到作風過於硬朗;提到白市.長,班子團結問題也做得不到非常到位;但吳曉台呢,第一印象都是此人不錯,有種讓人願意交往親近的氣質,我說得沒錯吧?”


    “的確如此,我也這麽想。”


    “回頭再看昔日周沐在宛東當常務副市.長,吳曉台真怕她嗎?結果把周沐踢到湎瀧,他卻還好像受了委屈似的,白市.長說厲不厲害?”


    白鈺悚然一驚,道:“倘若我在湎瀧主正時她調離到別處,不團結的帽子又要扣到我頭上了!”


    龍忠峻道:“話又說回來,戰國時代孟嚐君風評聲譽極佳最終又能如何?京都需要做實事、打硬仗的幹部,所以,在我看來他今後都未必達到於煜等第一方陣後十名者。體係以陸鍇、俞晨傑之流幹部為首選的,白市.長!”


    “上次您說過京都層麵希望我和俞晨傑攜手出線,現在還堅持這個判斷?”


    “那是最好的結局,隻是……”


    龍忠峻深沉地說,“若有一線機會擊敗競爭對手,哪個舍得輕易放棄?換作白市.長舍得嗎?”


    他定定看著白鈺。


    白鈺念如電轉久久沉吟,思忖半晌道:“我想我會放棄,世無完人,我們要有一顆包容的心。”


    龍忠峻展顏道:“好,好,好!”他激動之下連說三個好字,“有此信念我看好白市.長笑到最後!白市.長,勳城是隻攔路虎,闖過去海闊天空。”


    “是嗎?我可不確定。”白鈺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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