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芮芸還是天使微笑名譽會長,喬娜則是代言人,她倆在雙江省領導們麵前堅持“讓殘疾兒童接受教育”慈善試點活動非得安如玉負責,“沒如玉誰都做不好”。此項活動在雙江是由省正協統籌領導的,無奈之下——當然也有於道明暗中周旋,便將安如玉從殘聯調到省正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任主任,正廳實職。


    後來樊紅雨擔任鍾組部常務副部長期間,特意留了個副省待遇的名額“給如玉同誌”,至此安如玉位列省正協**而且超齡服役,因為天使微笑始終覺得“慈善工作不能離開安主席指導”。


    繆文軍並不清楚喬娜、安如玉與方晟的隱秘關係,本意是通知管瑾以方晟前秘書身份作陪——副省級領導身份也夠了。管瑾卻知道正在雙江組織慈善活動的喬娜與“主子”是“最好最好的朋友”,而安如玉也跟“主子”同過事,征求意見時繆文軍欣然同意。


    不多不少正好湊齊一桌,足見繆文軍安排之匠心:方晟的至親;方晟的親戚;方晟的秘書;方晟的領導子弟;方晟的同事;方晟的合作夥伴。


    繆文軍僅僅為了彌補自己未能親自接待,而叫這麽多人前來作陪以表待客熱情嗎?


    那真是小看正省部級領導的智慧了。


    繆文軍此舉一是告訴今晚參與接待的這些人,我跟方家交情很深,以後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別客氣。


    二是提醒白鈺做到正廳實職位置,也該到了聯絡方晟舊部、將可用的各種關係和勢力凝成一股繩的時候!


    在這樣關鍵時刻,正治很現實:如果白鈺礙於種種顧慮不願主動,那麽於煜就會出麵,一仆不可事二主,這些人若認了於煜,以後白鈺使出千般解數也不可能拉攏過來。


    但何超大老遠從白山跑到暨南,而不是到臨海,已經透露出一個明顯信號:方晟舊部更看好白鈺!


    所以……


    繆文軍果真是白鈺的好領導,好伯樂,仕途征程的一盞明燈,能在商林遇到他實在是人生之幸。


    不過反過來說繆文軍能有今日也得到白鈺力挺,在爭取樺南常務副市長位子時賈複恩出麵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晚包廂氣氛很熱烈,很熱鬧,也很溫馨,主要話題自然圍繞方晟在雙江任職時的趣事,特別安如玉提到方晟在梧湘喝的那頓大酒——


    樊紅雨以一人之力將方晟、朱正陽、齊誌建、肖翔、程庚明全部放倒,許玉賢事後聽說氣得揚言不認識方晟。


    安如玉繪聲繪色——此事在梧湘、銀山官場傳為笑談,每個細節都被津津樂道,當然官方也樂見這種主要領導人接地氣的逸聞趣事:


    朱正陽鑽進洗手間好半天後才扶牆而行;齊誌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怎麽都叫不醒;程庚明歪在沙發上鼾聲如雷;肖翔鑽到桌底下怎麽拖都不肯出來……


    聽得眾人包括銘銘靚靚在內都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


    席間白鈺端著酒杯依次敬酒,同時也都單獨聊了會兒,熟悉並了解在場各人的近況及發展規劃:


    方華不用多說很滿意聰聰走學術研究加市場化的綜合發展道路,即所謂技工貿路線,聰聰的兩個孩子也將往這條路上培養,盡量遠離官場。實際上作為正宗博士出身,方華對官場有著近於本能的厭惡。至於方家、肖家、任家等有誌於走公務員道路的,方華也會竭力幫助,畢竟與黃海係往來密切有事基本上一個電話即可,不過大前提是有限空間,比如方耀亭晉升問題在方家的共識是頂多衝廳級,再往上一是影響力達不到,二是不想讓黃海係為難,三是在體製裏別淌得太深。


    方耀亭自己則坐二望一,想著能否趁繆文軍擔任省長期間更進半步,提拔正府辦公廳副秘書長兼事務局局長,這種情況以前有過先例。白鈺提醒說繆文軍非常注重個人能力水平,如果你表現足夠好,不用打招呼他會主動考慮;反之打招呼也沒用。


    管瑾很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當年方晟任晉西省長時白鈺還是大學生,時光荏苒如今已主正一方了。對自己現狀,管瑾很滿意,覺得若非得到明月青睞,以自己的脾氣和性格至今頂多副科級。他關照白鈺如有機會也能跟明月接觸接觸,“她是很和氣很親切的領導”,管瑾如斯說。


    喬娜四十多歲時也結了婚,女人總得有個家,愛人是中直機關廳級幹部,在京都屬於中低層公務員,卻很適合喬娜這樣經曆大紅大紫再歸於家庭的明星。有句話這樣說過,明星找圈內的結婚或多或少總存在商業考量,唯有找圈外人士才證明想真正過日子。也冒著高齡產婦風險生了個兒子,目前在英國讀書,從個人興趣和發展方向看很可能進娛樂圈,繼承媽媽的事業,無它,基因力量太強大,長得又高又帥又有氣質,平時在學校打個籃球都吸引好幾圈女生癡癡地傻看,怎能浪費大好資源呢?


    “天使微笑在通榆貧困地區慈善工作方麵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本人也多次與基金金打過交道,彼此印象都很深刻。”


    白鈺舉杯笑道。


    喬娜卻是七巧玲瓏心的女人,但凡方晟喜歡的女人大都很聰明,嫣笑道:“我正想利用難得的機會向白書記道歉——旗下員工給您帶來很多麻煩,芮芸芮會長也在我麵前說過好幾次,確實天使微笑擴張太快員工素質難免參差不齊……”


    “純屬意外,主要夾纏了感情問題,凡事涉及到感情就變得很麻煩,與天使微笑沒關係,”白鈺輕輕一帶而過,笑道,“喬會長,我很奇怪天使微笑為什麽沒在湎瀧設點呢?那兒同樣有山區,山區經濟發展和生活條件同樣落後。”


    “種種原因吧,整個暨南都很特殊。”


    說到這裏喬娜含蓄一笑,笑得優雅而迷人,哎,可想而知年輕時長得多美!想到這裏白鈺的心砰砰跳了兩下,暗忖以老爸麵對美色意誌向來不堅定的特點,能頂得住風情萬種的喬娜嗎?莫非,莫非又是一位潛在的小媽?


    “不管過去什麽情況,我可以代表湎瀧張開雙臂歡迎,”白鈺道,“比如我們即將發展的訂單農業,就能與山區扶貧有效結合,從過去單純救濟轉變為濟工一體、賑技並行,讓貧困地區山民擺脫過去坐等吃救濟狀態,主動走出家門、走出山村通過勞動發家致富。”


    喬娜饒有興趣道:“可以呀,山村扶貧與訂單農業相結合,倒是慈善形式的一個創新,節後……節後我就派人前往湎瀧!”


    “請喬會長提前通知,到時我親自接待。”白鈺笑道。


    至於安如玉,與專業推拿師、殘疾人就業指導中心副主任邢厚結婚後也育有一女。因為紅河那段經曆留下的創傷太深太痛,她掂得清官場利害,決意不讓女兒涉足其中,小時候起就往樂器方向培養,如今已是小有名氣的大提琴手,別的不說,單每年天使微笑在各地組織的慈善義演就忙得分身乏術,成天熏陶於音樂,結交的都是名流,何必擠在人滿為患的官場勾心鬥角?


    “挺好挺好,我家靚靚已經練了三年小提琴,以後有演出機會請帶一帶。”白鈺試探道。


    安如玉看著神情肖似方晟的白鈺,心裏隱隱生疼,強忍酸楚笑道:“隻要靚靚抽得出空隨時可以安排,我女兒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演出方麵有一定話語權……白書記,當年方書記是我的……可以說救命恩人,他改變了我的人生,我對他的感激之情這輩子都……白書記,京都那邊想必您都熟,見誰都一個電話的事兒;但有個人並不屬於那圈子,如果……如果白書記本來就有聯係當我沒說,如果沒聯係我或許可以牽個線。”


    “安阿姨說的是……”


    “明月,”安如玉笑得很燦爛,“她是我的娘家代表兼伴娘呀。”


    她第二次結婚、第一次婚禮那天,已是鄞峽市長的方晟不便出席,遂委托明月做代表,還送了串價值四十多萬的鑽石項鏈。安如玉當場失態,伏在明月肩頭哭得稀裏嘩啦,倒讓明月對他倆關係產生疑竇。


    不過安如玉的情商真是杠杠的,從此以後就打著“感恩伴娘”旗號與明月建立聯係,她雖不聰明但臉皮厚,即便明月有時態度淡淡的下次照樣攜禮登門,一臉真誠而謙卑的笑容,久而久之明月也就接受了這位主動送上門的“姐姐”。


    別小看這層關係,樊紅雨從鍾組部退下去後京都方麵沒了靠山,盡管喬娜時不時強調“讓殘疾兒童接受教育”慈善工作離不開安如玉,畢竟老占著副省級位子惹不少非議,雙江申委也內部討論過她的退休問題。沒隔幾天,明月突然出現在安如玉主持的慈善活動現場,半真半假地告訴陪同省領導,當年“如玉同誌結婚我做的伴娘,我是她的娘家代表”!


    明月是“如玉同誌”的娘家人,潛台詞自個兒琢磨去吧,於是安如玉退休問題也就不了了之,無人再提。


    “那真的太好了!”


    白鈺輕聲道,“要能有機會向明月首長匯報工作,對我來說彌足珍貴,請安阿姨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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