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海玥還是不明白:“戰略平衡什麽意思?”


    白鈺差點被氣樂了。


    也真是一塊饅頭搭一塊糕,宋楠內斂隱忍、謹小慎微的性格就需要媯海玥或艾琳娜的直白坦蕩無邪,倘若跟卓語桐一起生活恐怕幾個月下來就要發瘋。這也充分解釋尹冬梅與俞晨傑彼此不對眼的原因所在。


    遂耐心地說:“以樊家在地位婚宴和滿月酒一起辦不就坐實未婚先孕嗎?再說還是二婚!動動腦筋想一想就知道不現實。但艾琳娜入住樊家保胎之事的確讓你很被動……我想,你應該把兒子送到樊家……”


    還沒說完媯海玥便跳起來,又指著他怒道:“不折不扣的餿主意!我和兒子相依為命,誰也別想把他奪走!”


    白鈺倚到沙發後背,冷冷道:“那你母子倆相依為命好了,跟艾琳娜較什麽功?又跑來算什麽賬?!”


    “我……”


    媯海玥發現白鈺總能一針見血從看似毫無頭緒的亂麻裏拎出問題要害,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放緩語氣,白鈺道:“樊家不可能不要孩子,這是其一;其二孩子在樊家的確能受到最好的照料、教育和培養,這一點你必須要承認;其三,孩子到了樊家,你作為媽媽有定期探視權,這樣時不時還能遇到正在保胎的艾琳娜,不是挺好嗎?”


    探視權、出入樊家,媯海玥總算聽懂了這兩個關鍵詞,眨巴著眼睛道:


    “所以我到樊家才能看到兒子?”


    白鈺嚴厲地說:“你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麽,魚肉和熊掌不可得兼!再說,你以為孩子離不開你?錯,是你離不開孩子!但孩子一直跟著單親媽媽真的好嗎?你想一想!”


    頃刻間媯海玥淚如雨下,雙手捂臉肩頭劇烈抖動,泣不成聲。


    這時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穆安妮——剛才白鈺從**裏喚來的,避免與媯海玥不休。


    “穆總來回報城投次級債券打包處理的事情吧,那個明天到我辦公室談,”白鈺道,“正好我有位親戚剛到,這麽晚辦入住手續不方便,就到你房間湊合一晚吧。”


    “好啊,沒問題。”


    穆安妮明亮的眼睛在媯海玥滿是淚水的臉上打了個轉兒,脆生生應道。


    見白鈺這麽說,媯海玥也隻好擦擦眼淚跟著穆安妮去了,第二天上午沒跟白鈺見麵,發了條短信徑直回了碧海。


    關於把兒子送入樊家的建議,宋楠隻能連連歎息“餿主意餿主意”,倒也某種程度默許。


    手背手心都是肉啊。


    周日下午,曹海笑向宇文硯提交了聯合調查組第一階段調查材料。之所以說第一階段,因為有關成明(程庚明)的黑料太多,主動上門反映問題的人太多,涉及違規和暗箱操作的企業太多。


    “本著查實查透完全見底的嚴謹態度,我要求聯合調查組不要著急,循序漸進,不留死角和隱患,對**此案的各界人士有個全麵清晰的交代。”


    剛開始著急采取**措施的曹海笑大把鐵證在手反倒踏實了,打定主意要辦成通榆數十年來頭號大案。


    宇文硯看在眼裏默默歎了口氣,一頁頁翻過去臉色愈加凝重,翻到一半停住若有所思道:


    “海笑書記,案情的確很嚴重啊。”


    曹海笑暗想鐵證如山擺在麵前才肯鬆口麽,早幹啥去了?遂道:“上次常委會我建議立即采取**措施其實是對成明的保護,您看如今攤開來查,問題越來越多都收不住場。”


    “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明知故問!


    曹海笑不滿地打開筆記本,道:“按珞斌省長分三步走的建議,下一步應該召開常委會討論對成明采取**措施!”


    宇文硯輕輕籲了口氣,道:“海笑書記,這會兒隻有咱倆,有件事不妨交個底——成明,原名程庚明,十多年前曾是雙江那邊風雲人物,跟退下來的朱首長等老黃海鐵哥兒們!後來因為生活作風出了問題且涉及命案,改名換姓到町水任職,這就是成明為什麽一幹就是十多年,曆任省·委班子都沒動他的根本原因。”


    “宇文書記,我也說句老實話,”曹海笑斟酌片刻道,“剛開始我毫不知情,調查期間或多或少從各個方麵得知一些片斷,直到您把真相說破了。這段時間我也在猶豫,也在思考,但想到最後還是覺得應該堅持下去,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所以宇文書記,成明的真實曆史和背景您從沒跟我提過,行吧?”


    沒想到這家夥頑梗不化,全然不體諒省·委省正府的苦衷!


    宇文硯搖搖頭道:“海笑書記,聯合調查組把成明十多年來幹的壞事都查了個底朝天,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原名程庚明?騙誰呢?不管真糊塗還是裝糊塗,都非解決問題的正確途徑。”


    曹海笑有些不高興了,道:“按宇文書記的想法,不糊塗之後如何處置?”


    “第一個方案硬著陸,沿襲樸恒主動辭去畢遵市長的做法,然後退賠一些錢物打發他回雙江。”


    “成明的問題與樸恒根本不是一個量級,我不能苟同!”


    “那就第二個方案,辛苦海笑書記一趟攜到鍾紀委做個匯報,聽聽京都領導的意見……”


    見曹海笑嘴唇蠕動又要反對,宇文硯續道,“成明是交流幹部,采取組織措施前征求京都相關部門意見也在情理之中,是吧?通榆並不撂擔子,如果鍾紀委同意查處仍然由省紀委出麵,不把包袱甩給京都。”


    真是說得比唱得漂亮,然而句句在理曹海笑也沒辦法,這方麵省·委書記有絕對權威,隻得收拾好材料聯係航班周一進京。


    周一上午曹海笑乘坐航班前往京都時,江珞斌突然輕車簡行來到甸西。


    當標誌性的車牌號出現在市府大院刹那,市領導們齊齊震驚,搞不清楚省長大駕光臨的意圖。


    儲拓正在省裏參加解放思想大討論主題教育活動會議,聽到消息不覺有點心慌連忙向主持會議的王辰打聽,王辰搖搖頭表示事先不知情,也沒聽正府那邊通報。


    莊驥東滿心緊張地率先迎上前,江珞斌與他握了下手道:


    “正府***都在?請過來聊聊。”


    這是要開座談會了,莊驥東趕緊讓荀禮源安排會議室、通知所有正府黨組成員。


    周一上午正常所有領導都在單位,或聽取匯報,或召開會議,或批閱文件,不到二十分鍾正府班子成員都圍成一圈;市委那邊副書記季永根、秘書長楊曉瑜也匆匆趕到。


    江珞斌開門見山道:“甸西正府關於城建項目資產劃斷和甸寶城投全麵私有化的做法非常不錯,為化解消除城投債務開了個好頭,也在劣資產、次級債券市場化探索進程方麵開拓了思路,我代表省正府對甸西市正府積極化解、清降債務表示肯定!”


    原來上門表揚來了,市領導們都鬆了口氣。


    莊驥東道:“主要在江省長為首的省正府的正確領導下,後期各種環節還需要省裏給予更多關心、指導和支持。”


    “但包袱甩出去了,但能接得上手背得起來,如果僅僅為了甩包袱而甩包袱,不單甸西恐怕整個通榆都要被打入誠信黑名單,正府不能用厚著臉皮耍無賴的手段逃避債務,那不是我們的初衷!”


    江珞斌陡地問,“驥東市長說說看甸寶城投憑什麽挑起這付重擔?”


    絲毫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莊驥東也算急中生智,現編現講道:


    “一方麵甸寶城投家底子還可以,兩百億核心資產運作成功略有增值;另一方麵來源於對甸西整個經濟提振的信心,隨著甸西江綜合整治全麵推進城市形象得到改觀,多個城建項目市場估值大幅提升……”


    江珞斌不滿意地打斷道:“兩百億是人家的私有財產,可不能給你正府背鍋!城建項目水漲船高屬於長期趨勢,每個城市都能這麽說,投資者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白市長說說憑什麽!”


    莊驥東已是第二次在江珞斌麵前吃癟——上次在江珞斌所住的房間也罷了反正旁邊沒人,這回當眾出洋相臉漲得通紅。


    坐在最左側的趙天戈暗暗同情又暗暗好笑,要怪隻怪莊驥東太貪功,明明不是自己主管的工作非要往自己身上攬,隻須說一句——


    這項工作正府黨組集體研究決定白市長主抓,還是請白市長介紹一下。


    多好的應對,既突出自己在正府班子裏的領導作用,又讓白鈺感覺很舒服。現在一來簡直成了多輸局麵,場麵難看之極。


    幸好白鈺隨機應變地救場:


    “城建項目資產劃斷和甸寶城投全麵私有化方案得到莊市長等班子成員充分肯定,並在多次討論研究過程中提出大量寶貴意見,使得方案更加完善和成熟,是不折不扣的集體智慧結晶。在具體實施時,也得到莊市長、騰市長等班子成員大力協助,否則不可能取得江省長滿意的效果……”


    “關鍵還是白市長一馬當先衝鋒在前。”莊驥東終於緩過勁來圓了一下場子,能在極度尷尬的境地下說這句話,也是本事。


    換尋常人可能心裏想這麽說卻張不開嘴。


    江珞斌恍若未聞,緊緊盯著白鈺道:


    “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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