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負責看守大門的保安手執警棍衝上前,一個照麵悉數被撲倒在地!


    牆頭仍有源源不斷的人翻過來,嘰嘰喳喳竟是些記者,都拿著長槍短炮猛拍一氣!


    裝卸工根本不予反抗,當即雙手抱頭蹲下去束手就擒——他們經常幹這種勾當,原則是隻賺苦力錢,從不玩命。


    站在門口的居主任一迭聲叫道:“關門!快關門!”


    可沒人聽他指揮,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會兒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對方連記者都帶了顯然有備而來,而且撲過來的明顯是警察,此刻關門叫做拒捕,將來上法庭又多一條罪名。


    誰幹傻事?


    居主任一咬牙跑過去按關門電鈕,邊掏手機想示警,不料兩個人影疾迅無比將他撲倒在地,順手奪過手機!


    警察們製伏保安後打開大門,白鈺在眾人簇擁下大步來到檔案庫房,看看滿地狼藉的場麵,再看看呆若木雞的居主任,輕蔑一笑,沉聲道:


    “保護好現場,固化證據,所有攤在外麵的資料全部打包複印,原件封存複印件交金證審計組!至於這些家夥,盡快履行程序移交檢察機關提起公訴!”


    居主任如夢初醒,嘶聲叫道:“我隻是奉命行事!不是我幹的,我有電話記錄!”


    白鈺壓根不理他,徑直在眾人簇擁下穿過重重警察和記者人牆,不時耳邊響起提問:


    “請問白市長怎麽猜到檔案中心轉移藏匿原始會計檔案?”


    “這些檔案都與城建項目有關?”


    “檔案中心是不是害怕審計組查出什麽?”


    柴君推開四麵八方話筒和錄音設備,大聲道:“目前無可奉告,以警方調查結論為準!”


    上了車鍾離良發動後,莊驥東打來電話,劈頭問道:“聽說你親自率隊強闖財正檔案中心,搶了一車保密檔案資料?”


    白鈺哭笑不得,道:“真是三人成虎,好在全程錄像可以證明我的清白……”遂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是這樣啊……”


    莊驥東長長沉吟,道,“你想把誰挖出來?正府死了一個市長、撤了兩個副市長還有一個待崗,經不起折騰了白市長!”


    同樣查問題,莊驥東考慮得與白鈺不一樣,開始擔心工作銜接和局麵穩定,這叫屁股決定腦袋。


    白鈺道:“莊市長,如果我們的隊伍當中存在**分子,寧可倒下更多孤軍奮戰,就象我對甸寶城投***配置的態度!幾百億都花到哪去了,之前莊市長不也覺得奇怪嗎?通過審計把賬目理清楚,我相信有利於促進47個城建項目的推進和完工。”


    “唔,我也相信這一點,”莊驥東的好處是聽得進意見建議,又想了會兒,道,“盡量……盡量低調吧,估計今晚這一鬧有人要急眼,以穩為主,畢竟馬上大換界了你懂的。”


    “我懂我懂,”白鈺應道,放下手機後吩咐柴君,“明天起審計組都住甸寶城投大樓,大樓憑我簽發的證件出入並接受安檢;檔案室24小時值守;公司員工包括浦瀅瀅、穆安妮在審計期間不準隨意外出,有事直接向我請假!”


    柴君吃驚地說:“您擔心有人對審計組不利?不會狗急跳牆吧?”


    “說得對,狗急了真會跳牆。”白鈺道。


    當晚手機響個不停——


    以白鈺在通榆不算長時間、輾轉地方也不算多,居然冒出這麽多老熟人老朋友,其中居然有白鈺在經貿委的老領導管約明!


    管約明也是一言難盡的語氣,說道:“白市長啊我也受人之托不得不打這通電話,作為共過事的老搭檔我了解你的性格,肯定一心想把工作做好。不過甸西情況比較複雜,心急吃不得熱粥,有些事能緩則緩能寬則寬……不是拖你後腿影響你進步喲,由衷之言。”


    晚上十點多鍾馬昊也打來電話,先唉聲歎氣在畢遵混得不如意,工作壓力大,然後話鋒一轉,道:


    “白哥最近動作有點大吧,有人反映到省裏去了可得當點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姓儲的那家夥道行比較深,加上省裏很多勢利眼瞟著宇文,明裏不敢跟您白哥硬來,暗地裏下個絆子、穿個小鞋防不勝防,我覺得還是……還是……”


    白鈺沒正麵回應,關切地說:“怎麽,想回省城工作?那豈不是之前白吃苦了?”


    馬昊道:“老實在您白哥麵前說,兄弟我真不是伺候人的人,這副秘書長幹得太憋屈了!要不,幫我在繆文軍麵前說道說道,換到***辦局弄個一把手?”


    白鈺忍俊不禁道:“一把手還得幹活啊。”


    “不當局長當書計!”馬昊道。


    “你呢到關苓提拔正處馬上滿兩年,再捱一年,請省裏打打招呼,我也跟繆書計說說爭取提副廳,”白鈺道,“哪怕副廳待遇,再調回省城那就不一樣了。反之到市直機關當書計等於提前退休,繆書計想幫忙也沒辦法,你說呢?”


    馬昊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謝,轉眼把人家請托的事拋到腦後。


    回到迎賓館房間,剛進門換下外套,莊驥東又打來電話,這回語氣帶些非官方和熱乎,道:


    “白市長,今晚財正局那事兒我又想了想,感覺應該適可而止——甸寶城投的賬肯定經不起查,不然焦兆華和高管們怎會一哄而散?正府這邊包括邵市長在內八成屁股都不幹淨,否則不至於急成那樣。咱們到甸西是救火來的,不可能坐一輩子江山,債務捋捋清楚清降多少算多少,犯不著把事情做絕。”


    白鈺一聽就知莊驥東也受到壓力了,說不定與莊彬有關,而說服莊彬跟莊驥東打招呼,起碼得宇文硯或王辰的秘書吧?


    “現在檔案已封存起來了,請莊市長指示下一步怎麽辦?”白鈺道。


    莊驥東倒謙虛起來:“嗨,談不上指示,就是建議……或者說咱倆之間通個氣,免得被別人挑撥離間——會計檔案是財正的命根子,其實大家都知道不但城投債就是平常的財正資金使用方麵也有貓膩,所以檔案在外麵一天人家就不得安心一天,容易惹出事端。明天我出麵召集相關領導碰個會,轉個圈子圓下場子把檔案還給財正局,怎麽樣?”


    白鈺閑閑道:“鬧了一晚,白搶了?”


    “那倒不是,那個中心主任擅自轉移會計檔案就該接受組織處理,還有連夜篡改、毀棄憑證帳薄的會計人員,必須要嚴懲不貸!”莊驥東深知白鈺不肯善作罷休果斷拋出替死鬼。


    “莊市長的意思放棄全麵審計,舊賬一筆勾銷?”


    “不不不,審計照常進行,必須對甸寶城投賬務有個新老劃斷,”莊驥東這一點倒拎得清,“所有查出問題都歸前任班子,責任人邵市長和焦兆華;此後在我你手裏不得產生新窟窿,不然將來交不了差。”


    “唔,有道理……”


    白鈺假意道,“家人來了電話,明早再交流。”然後便掛斷了。


    站在陽台,晚風習習,十月南國的風已有幾分寒意。


    從突然請來第三方審計、出具調閱函到出具警告函,白鈺猜到一天之內連出三招會打亂對方方寸,倉惶作出轉移藏匿原始檔案的決定。


    倘若對方穩如泰山以不變應萬變,白鈺反而沒奈何,但情急之下做出避險動作是人的本能,相比白鈺蓄謀已久,門達序的智慧和應變還是差些。


    門達序背後的儲拓則低估了白鈺的意誌,或者說被那份外厲內荏的警告函蒙騙了,以為白鈺手段不過如此,卻不料就等著己方犯錯!


    白鈺如同高明的弈棋者,算透對手每個步驟和每個環節反應,卻沒算到鋪天蓋地的人情關係網。


    從這個角度,多少也能理解莊驥東的無奈——他就靠著莊彬才有今天,而莊彬在通榆混這些年,免不了人情債和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本想敲山震虎,誰知震出一群狐狸、麋鹿、山兔、羚羊,真正的大老虎還躲在深山老林裏。


    因為……


    因為人心不可測!


    突然想起父親閑談時說過一席話:當領導的難處不在於把能人放到重要崗位、庸者逐漸邊緣出局,那個誰都會;真正難處是明知都是庸者,還必須把他們用起來。


    此刻白鈺就麵臨類似局麵,無論向前向後向左向右都是坑,權衡的無非哪個坑深些哪個坑淺些。


    而且,如果掉進坑裏幾乎不會有人出手相助。


    念及此,白鈺長長籲了口氣。


    空降到甸西不到一個月,感覺過了大半年,每天都過得無比艱難,無比疲憊。因為苠原有包育英嗬護暗助;商林有繆文軍;商碭有俞樹;到了省城有暗黑勢力也有對抗的光明力量;而關苓則有能夠托付重任的尹冬梅。


    甸西呢?放眼望去無人能信,包括並肩作戰的莊驥東。


    自己真的需要幫手!


    可縱觀身邊以及基層數縣,居然找不到能夠信賴並依賴的,實在佩服儲拓這些年在甸西的深耕經營。


    明天……


    想到明天回過神來展開凶猛反撲的惡劣形勢,白鈺不由得重重歎息:多想把47個城建項目再逐個跑一遍,這才是自己重中之重的工作。然而很奇怪,上一遍且利用晚上和夜裏去工地,平時總抽不出空。


    真是時間都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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