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代會閉幕第二天,白鈺來到畢遵當麵向繆文軍匯報配備***問題,繆文軍隻問了一句:


    “現有班子當中誰頂正協主席崗位?”


    白鈺答非所問:“徐雲岫辭職後班子裏年紀最大的兩位是歐學明和馬國元,馬國元剛剛提拔正處。”


    “你的意思是歐學明?”繆文軍眯著眼笑道,“組·織·部·長幹得好好的轉正協主席,對外怎麽交待?拿得出令人信服的理由麽?”


    “沒有,所以請詩委領導定奪。”


    “你呀就曉得讓我衝在前麵背鍋!”繆文軍笑著指指愛將,隔了會兒道,“擱一擱吧,之前缺三個常委工作也照做,何況正協主席崗位……下長河與遵江的連接工程到底什麽時候完工,我這邊都等著呢。”


    “二月底前全線通水的承諾不變!”


    “好,我就想聽這麽硬氣的話!”繆文軍讚道,隨即站起身來到地圖前佇立良久,“今年來畢遵化工園已全麵啟動,可市場拓展方麵效果不盡如人意,特別原先倚予厚望的東南亞幾個農業國家反響並不熱烈,唉……兩江貫通工程已成為今年重中之重的項目,無論如何必須按時按點完成!”


    聽到這裏白鈺心頭微微一動,倏爾間似乎聯想到什麽可惜轉瞬即逝,沉聲道:


    “隻要畢江中下遊那幾個國家不添亂子,單就工程而言是有把握的。”


    繆文軍慨然歎道:“問題是在中國,工程從來不隻是工程,總會摻雜著亂七八糟的因素。對了,今晚莊驥東和齊曉曉大婚,你也接到邀請?”


    “是……”


    白鈺臉上寫著一言難盡。


    此番莊齊婚禮本著“低調隆重”的基調將婚宴設在省城,一方麵便於省領導出席,另一方麵避免在市縣兩級造成太大負麵影響,除了市縣兩級***及老朋友,不想亂鋪攤子。


    莊齊夫婦大部分工作經曆重疊,請客群體也差不多,主要分為三部分:一是苠原鄉同事,有王誌海、李國亮、鄭家福等鄉領導;二是商林、商碭同事,包括包育英、張培、俞嘉嘉、葉德宇、金秋等;三是町水市領導,程庚明答應“必定”出席,此外還有不看僧麵看佛麵的付壽靜、張浩東、左千勝、俞樹等。


    這些嘉賓白鈺百分之百都認識,因此也算“不看莊麵看朋友麵”吧。


    省領導層麵出席的並不多,何超、薑濤、吳通等以有活動在身明確拒絕;賈複恩架不住莊彬再三央求“老梧湘聚一聚”勉強答應;徐尚立等平時根本沒交情自然隻讀不回。


    此外還有莊驥東以前省紅會領導同事,他以借機向夢中情人藍依發出邀請,藍依同樣不予理睬。


    在外地工作的老領導、老同事就是繆文軍和白鈺為代表。


    白鈺也就想著上午到畢遵匯報工作,中午稍作休息後和繆文軍一道去省城赴宴。


    然而碰到精力充沛得驚人的繆文軍哪裏歇得下來?短暫談話後就拉著他前往新劃出來的畢生新港。


    畢生新港是繆文軍依據兩江貫通工程形成的水網資源劃出的新興產業基地,一期工程修建萬噸級碼頭,目前已完成八平方公裏匡圍工程、五公裏引堤工程和38米高的導航觀光燈塔、9座航道燈標設置以及35萬kv變電站、55公裏疏港公路、港區大道以及輔助道路、供水、供電、通訊等配套工程,碼頭引橋推進1000多米,正在實施深水段引橋和碼頭平台水工工程,計劃上半年完成設備安裝、倉儲、堆場建設;大力振興物流和臨港工業、商貿、居住、旅遊等產業。


    二期工程會是什麽樣,繆文軍表示暫時不用想,因為預感不會在畢遵幹很長時間,能將規劃中的一期工程完成率達到百分之八十就心滿意足。中國傳統山水畫講究留白,留有餘地讓繼任者發揮想象力也是官場美德。


    看著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繆文軍,白鈺內心感慨不已。


    遇到繆文軍這樣想幹事、能幹事的領導,實在是自己的運氣。如果在程庚明手下,縱使三頭六臂都無法施展,成天窮於應付他不斷下的絆子、陰謀詭計,滿心疲憊且一事無成。


    如果碰到性格方麵還算正直可容不得手下比自己強的,實質情況更糟糕,總會有想象的不到、一萬個小鞋等著你——


    內地曾出現位一身正氣、全心為民卻憤而辭職的***書計,原因在於賞識他的領導去了別處,此後層層級級刁難苛刻,甚至公開場合奚落、唱反調。個人威信、聲譽遭到重大打擊,班子內部掣肘時有發生,老百姓也心存疑惑,最終隻好掛冠而去。


    不過繆文軍的壓力也很大。


    有人戲稱他“生命不休折騰不止”,詩委辦中層幹部成天跟在後麵胖子變成瘦子,瘦子變成駝子,駝子變成瞎子……


    社會上還流傳著順口溜:來了繆文軍,肥了工程商,瘦了公務員,累倒一幫人。


    為此繆文軍不得不在全市大會上辯解,說大家隻看到新建港口很麻煩很辛苦,卻忽略了港口帶來的規模效應,一個物流,一個旅遊,畢遵不搶在前麵下手就要被兄弟市搶走,一旦搶走意味著起碼十年內沒機會了,將來非但受製於人,還將對中下遊產業產生深遠影響。


    繆文軍又反複強調,兩江貫通工程、畢生新港建設,我可以說在我繆文軍任期內不會徹底完工,我做的不是正績工程而是讓後人乘涼的辛辛苦苦栽樹的“前人”!為什麽選擇最艱難的道路,我憑的是良心,我拚著挨罵也要全麵推動畢遵基礎設施和產業基業,我不指望二三十年後老百姓還記得繆文軍,但到時我會悄悄回來走一走,看一看,捫心會意一笑就足夠。


    中午,繆文軍和白鈺就在港口工地跟一群技術人員席地坐著吃盒飯,探討施工中的難題和障礙;吃完也不休息,率領港口指揮部全體圍著工地跑了近兩個小時,把其中幾位大腹便便的累得半死;跑完之後繆文軍隨即站在大樹下召開現場會,一口氣拍板二十多個問題,實在難以解決的視頻相關市領導和市直單位負責人。


    “不要對我說流程講困難,我隻想看到結果!”繆文軍硬邦邦道。


    從港口出發去省城時已是下午四點半。


    “我覺得要略略早些到酒店,您是省領導沒關係,我不能跟在後麵擺架子啊。”


    白鈺委婉地說。


    繆文軍反應很快:“你在批評我擺架子故意遲到?”


    “不不不,”白鈺笑道,“按常規這種婚宴譜最大的總最後一個到場,然後邊走邊拱手說‘來晚了不好意思’,相當於壓軸秀。”


    繆文軍大笑:“這麽說今晚不好意思的應該是複恩書計,他的譜最大。對了,上次你結婚時複恩書計、我還有何超書計都去了,這回何超書計缺席是明擺著不給莊部長麵子,是吧?”


    白鈺苦笑道:“繆書計這麽說讓我很為難——他去不去又不是我能控製。”


    “我知道,何超書計給你出難題呢,”笑了一陣繆文軍言歸正傳,“哎坦率講啊,小莊選擇跟曉曉聯姻這步棋走得很妙,可謂事業愛情雙豐收,很大程度將對衝莊部長下半年退二線的負麵影響,沒準還有加分。”


    之前龍忠峻已明確指出這一點,不消說在其評分係統裏肯定對分數做了相應調整。


    “革命生涯過程中綻放的愛情之花,沒說的。”白鈺酸溜溜道。


    繆文軍笑了笑,兩眼微閉隔了很長時間幽幽道:“可能有種預感啊,小白,總覺得你遲早還要跟莊驥東做同事。”


    白鈺心一震,脫口道:“省裏有這樣的設想嗎?還是宇文書計準備這麽安排?”


    “都不是,隻是感覺,”繆文軍又閉上眼,半晌道,“我的感覺向來很靈,就象當年在商林一眼看中你一樣。”


    傍晚六點多鍾來到酒店——居然與白鈺婚宴是同一家,不知巧合還是存心,反正白鈺心裏有點堵。


    新郎新娘盛裝站在廳前迎客,齊曉曉一襲華美大氣的婚紗——她個高胸挺穿婚紗格外有範兒,尤其胸前深深的乳溝令得白鈺默默咽下苦澀的口水。


    參加前女友的婚禮,這種感覺……實在糟透了。


    他想起琴醫生、呂思妍都邀請過自己參加其婚禮,都因為公務繁忙婉言謝絕,現在想想是何等的明智。


    上前兩步,白鈺擠出笑容道:“恭喜恭喜,新郎玉樹臨風,新娘貌美如花,真是天合之作呀,哈哈哈哈……”


    向來伶牙俐齒的齊曉曉罕有地矜持一笑,沒有說話。


    莊驥東笑咪咪道:“感謝白書計賞臉,白書計是我和曉曉今晚最期盼的嘉賓,真的。”


    旁邊攝影師叫道:“白書計側身來張合影!”


    白鈺恨不得狠狠踹死這個多管閑事的家夥,微笑著擺擺手:“沒化妝不能獻醜,我到裏麵招呼老領導老同事。”


    莊驥東追在後麵道:“是啊是啊,今晚有讓白書計驚喜的嘉賓喔。”


    驚喜?


    什麽意思?


    白鈺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他很清楚牛皮糖的風格:這家夥從來不會錯過給自己添堵的機會,娶齊曉曉、訂同一家酒店……


    接下來還有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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