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車衝入幹草包瞬間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尹冬梅昏了過去——從夜裏從被窩裏被揪起來堅持到這裏,她的意誌力已足夠強大。


    在急救室躺到下午才蘇醒,縣領導們得知消息都分批過來慰問,白鈺則捱到傍晚時分,以視頻方式向繆文軍等市領導匯報詳細案情後由蹇姚宇等一幹***辦領導陪同匆匆來到醫院。


    尹冬梅主要受了驚嚇以及撞車刹那碰擦外傷,身體並無大礙,已能半倚在床頭說話。例行公事說了些撫慰靜養之類的話後,蹇姚宇見她頻頻請白鈺坐下,猜到有事單獨匯報,便踱到走廊上“打電話”。***辦其他領導都懂察言觀色的,見狀也紛紛出去,病床裏隻剩白鈺、尹冬梅和鍾離良。


    鍾離良更絕,走到陽台戴著耳機聽音樂。


    “劫持我之後,羅克說了些話……”尹冬梅微笑道。


    白鈺揚眉:“要不要把昕宇叫進來記錄?還是你已經講給常興邦了?”


    尹冬梅搖搖頭:“都沒有。他問知不知道為什麽劫持我,而不是住同層樓的馬國元?我說不知道。他說憑感覺你跟***書計有一腿,姓白的肯定不惜代價救你……”


    白鈺尷尬地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誰被劫持,我代表***采取的措施都是一致的。”


    “從救護車抬下來的時候,當時我迷迷糊糊還有些意識,感覺一雙堅實有力的手托在腰間,差點說出‘白書計’三個字;後來才知道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是常興邦,那雙手是他的,您說險不險?”尹冬梅似笑非笑問。


    提到手,不由得想起上次那次非禮事件,白鈺臉頰發燒,支吾道:“冬梅***那個……那個……要注意休息……”


    尹冬梅輕輕一笑,然後道:“還有件事我想當您的麵說清楚……本來總覺得有的是機會,可經曆這次生死之劫才發現人生莫測,須得把握當下。而且,而且我也結婚了——至少名義上結了婚,現在坦言相告也沒什麽……”


    白鈺頭皮發麻,不知她鋪陳這些多內容到底要說什麽,這時手機響了,是藍依打來的,哭泣道:


    “爺爺走了……爺爺走了……”


    黃老將軍去世了!


    白鈺愣了幾秒鍾,果斷道:“明天上午!明天上午我們到東吳機場會合,帶著銘銘靚靚!”


    聊不成了,白鈺歉意跟尹冬梅打過招呼後旋即離開醫院,途中向繆文軍請假;打電話給白翎——白家大院已經聽說這個消息,但除非得到特準,京都退休領導原則上不參加外省去世領導葬禮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幾十年來一貫如此,因此白家隻能以唁電方式表示哀悼。


    軍方如此,於家等京都正界傳統家族更要避諱,哪怕平時有來往頂多打個電話,都不能留下痕跡。


    的確就是,級別越高,規矩越大。


    晚上聯係宋楠,得知他將以個人身份——實際上代表樊家、宋家兩個家族前往東吳黃家吊唁。


    宋楠還不經意提到一位隨行者,叫陸楷,目前任疆北某縣***書計享受副廳待遇,據說黃將軍在西北帶兵時有恩於他父親。


    陸楷……


    白鈺隨即想起龍忠峻的評分係統,陸楷位列前三名,擅長地區穩定和民族團結兩大主題,強腕打擊各種受國際**勢力援助尋求獨立的組織,步步為營消弭存在於廣大農村和邊遠地區極端勢力影響,獲得京都高層好評。


    這等優秀人才必須要結識,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呀!


    考慮到明天最早的航班,吃過晚飯鍾離良開車送他去省城住進樺南機場附近賓館,途中白鈺突然想起件事,遂道:


    “明天正好周六,你得幫我跑趟町水——找輛不是關苓牌照的私家車,暗中尋找並監視一個人,叫夏豔陽。”


    “有照片?單位和家在哪裏?”鍾離良跟了白鈺大半年已變得老練。


    白鈺從商碭正務網上找了兩張以前會議報道夏豔陽的正麵照,又把地址編成短信發給他。


    “監視哪些情況?”鍾離良又問。


    這倒把白鈺難住了,沉思良久道:“觀察周六周日兩整天她的所有活動,是不是一個人住,去過哪些地方,見了哪些人等等,重點是……嗯,重點在於她的婚姻或感情狀態……”


    見司機表情有些微妙——畢竟夏豔陽是可以說相當漂亮的女人,暗中偷窺這些有違***書計之德,白鈺趕緊解釋道,“幫朋友了解,他在外省工作不便打聽,唉,說來也是一片癡情。”


    “好,好,我明白了。”鍾離良道。


    “關於你跟梅朵,準備什麽時候結婚?”白鈺問道。


    鍾離良忸怩道:“還……還沒定,主要是越芒部落從未遇到過草原飛鷹嫁給漢人的情況,首領、長老們商量了好幾次都沒結果不曉得怎麽處理……”


    白鈺大笑:“看看,這就是長期封閉保守的結果,當碰到新問題立馬不知所措。還能怎麽處理?熱熱鬧鬧辦喜事唄!我建議來個大型篝火晚會,我做證婚人,來個不醉不歸!辦了婚事你還幫我開車,她還是草原飛鷹,一切都沒變是不是?”


    “可萬一您離開關苓,我……我怎麽辦?”鍾離良道。


    鍾離良沒好意思問出口的其實是,您會不會把我和梅朵扔在草原不管?領導幹部調動工作,換司機的現象也很普遍。


    白鈺正色道:“鍾離,你會一直陪我工作下去直到轉崗;而小藝不同,今後將單飛擁有自己的產業。”


    “我不單飛,梅朵也不單飛,我倆啥也不會隻能忠心耿耿跟著您。”鍾離良連聲道。


    “你,梅朵都很有潛質……”


    白鈺隻說了半句沒再繼續,顯然對於他倆,他內心深處有著更長遠的安排。


    周六上午飛抵東吳機場,沒多會兒藍依藍朵各抱一個孩子,身後還有拎包提箱的管家團隊出現——帶雙胎胞遠行是大事,必須嚴陣以待。


    黃家大院不用說裏麵擠滿了人,畢竟黃老將軍生前在多地帶兵且深得將領們敬重,地方在職和退休領導不受京都那套規矩束縛,整個沿海發達地區、華南、西南、西北等地能來的都來了。


    白鈺很低調地跟在藍依身後依著禮節到靈堂磕拜,瞻仰遺容,並利用此難得契機正式見過嶽父嶽母以及黃家長輩們。


    談起這個陰差陽錯的婚姻也是頗生感慨,按黃老將軍策劃是藍依嫁給莊驥東,藍朵嫁給白鈺。豈料藍依先遇到白鈺並墜入愛河,莊驥東卻又死纏爛打;後來想作為補償把藍朵介紹給莊驥東,不料反挨了她一頓飽拳。


    策劃失敗的負麵影響顯而易見,黃家在通榆的子弟沒能借莊彬之力順利晉升;白家每況愈下,在軍中影響力被打壓到曆史最低穀;最新情報是通榆省領導居然吃了豹子膽**嫡子於煜,惹得方晟露麵並驚動朱正陽,對通榆申委班子進行“血洗”,還補償性提拔於煜為省屬國企副總享受副廳待遇。


    白鈺呢?仍埋頭在關苓禁槍禁毒,好像被遺忘了……


    因此黃家大院權衡這樁婚事,總有吃大虧的感覺,然而看到藍依一臉幸福地黏在白鈺身邊的模樣,又說不出什麽來。


    唉,說到底婚姻是兩個人的事,開開心心和和美美最重要。


    親自到場的領導、將領當中不乏白家大院老朋友老戰友,白鈺一個沒見,和藍朵各抱一個孩子悄然從側門回到附近賓館——藍朵原本天性冷淡與黃家大院親戚們少有交流,藍依則陪著長輩們說話。接下來兩天隨時聽從葬禮安排,確保不落下每個環節。


    此行包括管家團隊共訂了四個房間,白鈺尾隨進了藍朵房間後雖毛手毛腳,但動身前藍依關照過按東吳習俗葬禮期間不準**,哪怕離別時間再長也得忍著。


    “爺爺留遺囑沒?”白鈺問。


    藍朵撇撇嘴:“那也是黃家的事兒,我和藍依都不姓黃根本沒資格參與分遺產。”


    白鈺道:“不是遺產,而是正治遺囑,包括對組織上提要求等等。”


    “那就不清楚了,”藍朵道,“目前黃家對喪事安排等已經插不上手,一切聽從治喪委員會指揮。”


    “噢,東吳警備區接手了……”


    說話間宋楠也回到酒店,與他同行的便是排名前三之列的陸楷。


    陸楷,36周歲,老家在中原地區,清華大學碩士畢業後自願到邊疆工作,樹立鍾組部宣傳的“紮根邊疆”的優秀畢業生形象。曆任司法助理(他學的法學專業)、副鄉長、鄉長、鄉黨委書計、常務副***、***以至***書計,硬碰硬從基層關鍵崗位、重要職務一步步晉升,步履堅實毫無投機取巧之處。


    除了工作中為人稱道的維護祖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強硬意誌、靈活手法,他在拒貪腐、反拉攏方麵也旗幟鮮明,擔任鄉黨委書計時幹掉兩位受賄副鄉長;擔任常務副***時幹掉一手遮天的***;擔任***時幹掉一位包養情婦的副***;擔任***書計時又幹掉拉幫結派的***——相當於說已有兩位***倒在他槍口之下!


    有句話說得不錯:任何正通人和的官場,必定有一部貪官汙吏的血淚史。


    公.中.號搜:亭.外下.雨的文學屋,更多官場文章


    換作關苓,何嚐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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