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晚上七點左右。


    鐵清鎮、四麵山鎮、許淮鄉三個派出所長沒等來掃毒行動隊員,卻等來清一色特警組成的抓捕小組!


    他們均涉嫌用他人名字注冊但自己實際使用的手機通風報信,或指使家人開車到毒販、製毒窩點通風報信,證據確鑿無法抵賴。


    胡大隊長則被常興邦親自率隊予以抓捕,按白鈺要求連夜送往畢遵。他做得頗為狡猾,沒有直接、間接通風報信,而故意在臨時召集的10名掃毒警員麵前透露即將參加治安大隊主導的掃毒行動,由此造成2名掃毒警員在前往治安大隊報到途中發短信向毒販示警。


    常興邦請示怎麽辦,徐雲岫猶豫再三覺得沒有明晰理由指控胡大隊長,建議懲戒為主下不為例。


    白鈺沉著臉說:“下不為例的潛台詞是下次更做得隱蔽!怎麽沒有理由?身為掃毒大隊長應該遵守保密條例,抽調人員報到後才能知道行動目的是最起碼紀律,他裝什麽糊塗?我們如實告訴他是便於抽調,也是係統內無條件信任,這是他吃裏扒外的理由嗎?抓起來送到畢遵隔離審查!”


    徐雲岫還是嘖嘴,道:“白書計,您看治安大隊的老門還關在畢遵,今晚再把老胡送過去,加上建新還處於停職檢查期,對**係統的打擊是不是太大了點,給外界印象好像關苓**局爛透了沒一個好人……”


    “對,從枝葉爛到根,沒救了!”白鈺敲著桌沿道,“今晚抓了三個派出所長,其他所長都清白無瑕嗎?有人突然發奇奇怪怪的朋友圈,有人在小說網站留言,有人打電話訂外賣,在我看來都有貓膩,都是事先約定的暗號!這回躲過一劫不代表下次安全,隻要想幹壞事,我總有辦法拿住他們!”


    “是的,絕對相信白書計有辦法。”徐雲岫心悅誠服道。


    正月十六,晚上八點整。


    白鈺以查酒駕為名封鎖關苓通向外麵的所有交通要道,逐個攔車檢查;縣城所有娛樂休閑場所封鎖前後門,所有客人出示身份證接受檢查,檢查內容實際上包括三項:


    有無攜帶槍支、管製刀具;


    有無攜帶毒品;


    有無吸毒、酒駕、攜帶艾茲病毒。


    真是突如其來又毫無征兆的突襲,短短兩個多小時抓捕了1600人!


    這當中還發生一個小插曲:警方封鎖位於縣城東南某個倚山靠水的大宅院,當進入包廂搜查時意外發現路冠佐全家與之前當眾打秘書被白鈺勒令停職的譚明生全家吃飯!


    雙方打個照麵,路冠佐又惱又羞,警員們也都懵了,敬個禮說聲“不好意思打擾了”趕緊收隊走人。


    消息傳到白鈺耳裏,他也很吃驚。


    以***之尊舉家與直屬下級搞家庭聚會,在處級以上層麵是比較罕見的,且不說有礙工作過程中的公平公正,也會向外界傳遞曖昧的、負麵的信號。如許玉賢與方晟、方晟與朱正陽、繆文軍與白鈺,上下級關係再親密無間再彼此信任,也不會輕易搞家庭聚會。


    何況譚明生某種意義是“下台幹部”,常委會上白鈺絲毫不掩飾地對其痛斥,可以預見隻要關苓不換***書計,譚明生必定無出頭之日。這種形勢下,路冠佐還表現出這樣的姿態就令人不解了。


    問秘書韋昕宇,沒在縣直機關工作過對內中曲折不甚了解;問蹇姚宇、徐雲岫、蔡菜這些老機關,心裏明白也不會說。


    原因很簡單,白鈺不會在關苓幹一輩子,但路冠佐會。


    懾於白鈺的手段與強硬,所有人必須收起之前的漫不經心和輕視,不折不扣做好他交辦的工作。


    僅此而已,不可能與他交心,發展超出領導之間、同事之間的友誼。


    然而站在白鈺角度非得弄明白事情原委,正如駱嘉斯主持常委會被申委秘書長王辰猝然反水,後來暗地調查掌握到其兒子王誌立的怪癖與不堪,輕鬆複將王辰降伏。


    “幫我打聽個人,看看他家住哪兒……”


    白鈺撥通蔡菜的手機問道,五分鍾叫上鍾離良驅車駛出縣府大院。


    關苓縣城與整個縣域一樣都呈棒槌型,自然而然地分為東區和西區。白鈺強令合署辦公前正府大樓在東區,以至於正府那邊從領導到辦事員內心深處都有點小得意,覺得正府大樓在上首,壓***一頭。


    沒想到被白鈺不管三七二十一來個連根拔起,當時不少人就有不祥預感,覺得關苓***縣正府的風水要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也要揚眉吐氣了。


    從商業布局來看,東區主要是大商場、購物中心、專賣店,西區則是超市、大排檔、集市街;


    從住宅小區分布來看也顯示出東富西貧的特點,高檔小區、別墅都在東區,而回遷房、安置房、老城區居民區等都在西區。


    最直觀的差異在於商鋪和商品房價格,兩區平均價相差15%-20%,這在本身麵積就很狹小的縣城是罕見的。


    根據所住的區域,就能大致判斷其經濟實力,中國人有了錢喜歡住大房子,喜歡買豪車,而非歐美人有了錢第一個念頭是旅遊,不能說哪種消費理念更好,而是民族特性和曆史因素所致。


    汽車在縣城主幹道人民路向西疾馳,不多時駛入位於西南麵的新民新村,從樸素無實的小區名就看得出,住在裏麵的主要是普通老百姓,而高檔小區要麽叫“苑”要麽叫“亭”,或者“園”、“城”、“郡”、“館”,反正變著法子告訴你這不是一般的房子。


    鍾離良先下車觀察四周,然後護著白鈺步入四號樓一單元,一級級台階來到四樓,敲門後女主人開門疑惑地問:


    “您找誰?是不是走錯了?”


    “我是***書計白鈺,剛好路過上來坐坐。”


    “啊——”


    女主人驚訝地捂住嘴,屋裏飛快地衝過來一位中年戴眼鏡的男子:


    “白書計快請進,快請進,折殺我了……快泡茶拿水果……”


    白鈺溫和地笑道:“不必麻煩,真的隨便聊會兒……”四下打量客廳簡樸的裝修,書房門一掩而關,以及夫妻倆局促不安又驚疑不定的神情,道,“老李孩子多大了?”


    原來是前任***辦主任李卓,即與路冠佐發生爭執後動手,被抱摔在地磕掉顆門牙的那位。


    網絡上爆料此次“戰鬥”引發大嘩,可關苓***縣正府就能沉得住氣拒絕任何形式回應,所有采訪都拒之門外,這招很靈,不出兩周輿論焦點又轉移到別處了。


    那件事發生之後過了四個月,畢遵***宣布原***辦常務副主任蹇姚宇提拔為***常委、***辦主任,這個任命沒毛病,蹇姚宇已幹了七年正科職其履曆、資曆、能力都夠;


    李卓被免去***常委、***辦主任後幹什麽呢?調任關苓師範學校黨委書計兼校長。


    也沒毛病,關苓師範是副處級師範院校,李卓擔任副處級單位正職幹部,理論上算是平調。


    可實際上誰都清楚怎麽回事。


    李卓趕緊推開書房門把女兒領出來叫了聲“白書計好”,道:“今年讀高一,課程多了學習任務重,她想以白書計為榜樣考取京都大學呢。”


    “有誌者事竟成啊,”白鈺一言帶過,笑道,“咦,你們各忙各的,我和老李隨便聊聊。”


    這麽一說都明白了,女主人進了臥室女兒進了書房,鍾離良則到樓下車裏等,客廳裏隻剩白鈺和李卓。


    “師範學校那攤子事怎麽樣?”白鈺問道。


    李卓知道僅僅是開場白,***書計對師範學校興趣有限,遂簡潔答道:“總體來說比***辦工作輕鬆,壓力也不大,到什麽時候做什麽事,畢竟老師們整體素質比較高,學生也相對單純。一直以來師範學校有升格專科、創辦本科班的設想,去年底我也打過報告請求正府支持,可能領導們還沒來得及看。”


    到底秘書出身說話委婉,明明是正府那邊知道路冠佐與他有隙,根本不可能支持師範學校升格工作。


    “師範升格能夠提高關苓教育水平,拓寬中考畢業生出路,部分解決就業難題,我看應該值得重點**,明天請冬梅***過問一下,”白鈺轉而道,“老李在***辦幹了多長時間?”


    “原先在鳳崗鎮工作了六年,調任***辦綜合科副科長起,科長、副主任、常務副主任、主任共十六年,十六年,可以說把一輩子職業生涯的黃金階段奉獻給了***辦。”


    想到這裏李卓不勝唏噓。


    白鈺道:“是的在一個部門呆久了的確容易產生很深的感情……經曆了好幾任***書計吧?”


    “六任,最短的一位隻幹了九個月,相反十六年隻換了三任***包括現任,”李卓道,“這就是關苓特色,鐵打的***流水的書計。因為書計都從外部空降,***卻隻由本土幹部擔任,美其名曰熟悉情況。”


    “還真是關苓特色,其它地區沒這個情況,”白鈺又問,“對於事務處譚明生,你了解多少?”


    “譚明生……說起來跟我有些淵源,若不是我,他不可能一直呆在事務處主任位子;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被路冠佐當眾羞辱!”


    李卓很巧妙地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既呼應白鈺的問題,又適當挑起點懸念,不愧曾經當過***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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