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解聖元的粗疏和缺乏敏感性,白鈺並沒說什麽,吩咐原文照轉讓各金融機構做好stm機上線的技術準備,但集中采購無須著急。


    “請王主任與兩家供應商銷售接觸一下,打探清楚背景然後再研究具體方案。”


    白鈺道。


    幾位科長離開後,解聖元抓住機會委婉表達了呂真真想離開金融局的意願,去向是經貿委黨組成員兼某科室科長,難得的副科實職崗位,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想懇請白鈺高抬貴手。


    “監管那攤子工作怎麽辦?”白鈺問。


    解聖元不假思索道:“監管二科劉小霞可以勝任。”


    這就是張婉最擔心的:從業務能力、工作業績和各方麵表現來看,劉小霞的確比較突出,在局裏也深得人心,與解聖元私交也不錯!


    更要命的是,劉小霞雖然是副科長,卻享受正股待遇三年多,同樣符合提拔副科的條件。


    所以那天張婉在白鈺麵前哭訴,哭的不是求他放了呂真真,而是呂真真離開後怎麽辦。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張婉擔心輸給劉小霞的話,自己臉麵沒處放。


    通過半年多的觀察,白鈺對金融局幾位女幹部大致有了了解:


    呂真真綜合能力最強,剛柔相濟,執掌監管科以來金融係統對她的反映沒話說;


    王甜長得並不甜,姿色平平,但情商非常高,擅長溝通交流,方方麵麵關係都協調得妥妥帖帖;


    張婉,怎麽說呢?相貌、工作能力、業務水平都可以,就是感覺差了一點點火候,如同她的名字“婉”,小家碧玉秀般的婉約,似乎格局不夠;


    劉小霞則有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凡落到她手裏的違規違紀事件真是不死也得蛻層皮,但手段越厲害,金融係統幹部員工越怕她。


    一個軟了點,一個過於強硬,都沒法挑起呂真真那付擔子,因此白鈺在組織部門麵前態度不爽快。


    七月末的周日晚上,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平時模式是白鈺和藍依散步回來後,姊妹倆半躺在客廳沙發看肥皂劇,白鈺則在房間裏打棋譜、上網,年輕人普遍睡得晚,總要捱到十一點鍾後才上床,然後做該做的事。


    當晚客廳電視線路出故障,白鈺研究了半天都查不到,肥皂劇看不成了,藍依便懶洋洋九點多鍾就上床。


    她半眯著眼也不說話,屋裏似蘭似麝的香氣卻越來越濃。白鈺按捺不住,扔掉棋譜上了床,兩人很快滾到一起。


    就在如膠似漆欲仙欲死之際,藍朵推門進來拿衣服,霎時宛如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看著身無寸縷的他倆!


    白鈺沒想到藍依居然沒反鎖好門,一時間也呆了,下意識停止動作。


    經過難堪的兩秒鍾,藍朵“砰”地關上門!


    藍依仍迷醉於愉悅歡娛之中,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送上熱吻;白鈺很快將剛才的意外拋到腦後,繼續衝鋒陷陣……


    激情過後,白鈺說了剛才不該發生的一幕,結論是三個人在一起多有不便,稍微不注意難免遇上尷尬。


    藍依不以為然說看到也沒什麽,藍朵是成年人,該懂的都懂。


    唉,我的意思是……反正不太好。白鈺道。


    真沒什麽。


    藍依本想這會兒就去藍朵房間打聲招呼,又喜歡靜靜品味**後的慵懶和餘韻,直拖到第二天。


    “藍朵說不是故意的,傍晚把睡袍忘在我房間了;我也說不是故意的,進房間時沒想到那麽早就……”


    藍依笑咪咪說。


    白鈺道:“對我倆的行為,她有沒有表示反感或譴責?”


    “我倆早在一起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藍依笑道,“那一瞬間她真被嚇住了,說沒想到**的姿勢那麽難看,醜死了。”


    “**都是自己享受,又不是給別人參觀!”白鈺深感無語。


    王甜效率很高,到省城以及新上線的試點銀行營業網點考察了幾天後摸到了內情:


    原來省銀保監局把采購大權下放到地方金融局,實在迫於無奈。


    光敏公司,是銀保監會連**親自打的招呼,說得挺中肯,“光敏是民族企業,獨立掌握核心技術堪與歐美抗衡,我們做銀行的要講效益,也要講情懷啊”。


    達金公司則是走地方路線,成功遊說了包括***嶽峙在內的省領導,因此當省銀保監局長向主管金融副***匯報推廣stm機的工作思路時,就明確提出“達金是立足通榆的高科技企業,省裏要毫無保留地予以支持”!


    哪邊都得罪不起,省銀保監局左右為難,索性把兩家公司都列為入圍設備商,決定權交給地方。


    至於地方金融局怎麽選擇,一要看兩家公司公關力度,二要看地方黨政機關領導與金融機構負責人博弈的結果。


    有的地方金融局比較強勢,金融係統被管得服服帖帖;有的地方金融局就是花架子,上傳下達、統計報表,僅此而已;還有的地方雙方勢均力敵,要看關鍵時刻縣領導的裁決。


    商林呢?前幾任局長都沒真正把金融監管工作抓上手,始終停留在走過場式的檢查、數據匯總分析等表麵文章上,地位並不高;白鈺接手後連續打了幾場漂亮仗,尤其未雨綢繆為商林金融係統減虧幾十億,係統內外都打心眼裏敬佩,自然而然樹立起了權威。


    按解聖元等人的理解,查知省銀保監局放權的內幕後,以白鈺的風格應該把集中采購大權牢牢掌握在手裏,進一步加緊對金融係統的控製。


    然而……


    白鈺長長沉吟後說:“關於stm機集體采購,我有三點想法。第一金融局隻負責議標環節的公正透明,不要參與技術評價、操作、售後服務等環節,設備買回來是人家用,我們沒必要指手劃腳;外出考察權當福利吧,局裏同誌輪流參加,隻看不說……”


    “這樣啊……”王甜等人都有些失望。


    白鈺續道:“第二既然省裏給出三年內全覆蓋的期限,就不必一次性購買……”


    “這個問題我們在市裏討論過,說是電子設備講究批量,大規模集中采購的價格要遠遠低於小批量購買。”解聖元道。


    白鈺莞爾一笑:“聖元被他們忽悠了吧?電子產品想想看手機、電視、空調,哪樣不是新上市後高價賺一波然後迅速跌價?我敢打賭,同樣型號的stm機兩年後起碼降30%,靠議標能砍這麽多?兩家都有靠山,降5%-8%就很給麵子了。”


    王甜道:“從考察的幾家試點銀行來看,我專門看過購貨合同,價格基本上沒有協商的空間。兩家設備商的說法是為了入圍已經大幅度降價,為確保質量和服務,價格不能再讓了。”


    “分明看準銀行有錢,都是冤大頭!”解聖元恨恨道。


    “我們用多少買多少,價格隨行就市,”白鈺續道,“第三,我覺得在集中采購前要對全縣金融網點做個摸底,一是目前在用的stm機有多少;二是根據業務量特別偏遠鄉鎮,有無配置的必要。”


    解聖元吃驚地說:“白局,要是說起這個,我想每家銀行都巴不得不推廣,可省裏明確這是監管紅線,三年期滿必須達到全覆蓋,不可以討價還價的!”


    白鈺道:“不是所有的監管要求都叫監管紅線!省裏推廣stm機的目的是什麽?減壓櫃麵服務壓力,逐步培養客戶自助辦理業務的能力,長此以往,銀行將減少綜合櫃員,增加客戶經理配置,營銷和拓展貸款、卡、保險、等大金融業務。是這樣吧?”


    解聖元搖搖頭道:“理論如此,但以商林目前的經濟環境和金融生態恐怕還得十年以上。”


    “聖元的判斷不錯,”白鈺道,“一方麵經濟落後導致銀行業務冷清,除縣城幾家銀行營業部業務繁忙外,絕大多數營業網點都處於櫃員等客戶的狀態,要分什麽流,減什麽壓?另一方麵大家都清楚隨著手機銀行普及率提高,都習慣在手機上辦理相關業務,盡量不去銀行叫號排隊等待;這樣的群體已延伸到中年人,普通存取款、轉賬、理財業務還堅持到營業網點隻剩五十歲以上群體,對吧?”


    呂真真率先聽出來了,道:“白局的意思是商林不一定遵從今年10%三年全覆蓋的監管紅線?”


    白鈺道:“我查過資料,七年前省銀保監局和省金融局聯合發文,通知兩年內每個縣城要確保有10家社區銀行,有這回事?”


    解聖元苦澀一笑:“蠻不講理的要求,但上麵明確屬於監管紅線,各縣明知沒用硬著頭皮也得上,現在那些社區銀行隻剩atm機還在用,社區活動室成了雜物室。”


    “各位,八年前碧海銀保監局下發關於清理整頓社區銀行的通知,實質就是要求各金融機構全麵關停社區銀行!”白鈺道,“人家在撤的東西,這邊居然強行推廣,通榆就這種監管水平!事實很清楚,沿海發達省份經過十多年探索、運行,發現社區銀行並沒有發揮想象中的作用,什麽銀行社區聯動,什麽改善金融生態等等,所以果斷關停!”


    他頓了頓,道,“stm機也是,沿海省份正在全麵收縮,通榆反其道而行之的用意在什麽?很簡單,幫人家傾銷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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