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方晟,黃海係朱正陽、嚴華傑、楚中林、肖翔、程庚明等核心成員都在韓子學任***書計期間提拔重用的,後來因為年齡退了下來——在方晟關照下多做了一任***書計,雖然止步於正廳,但在他麵前一班正國、副國都恭恭敬敬執晚輩禮。


    他為老伴辦的生日晚宴,時值省部級的方晟、朱正陽等都專程前往,以及當下炙手可熱的房朝陽、俞曉宇受到邀請反覺得有麵子。


    韓子學想要拿掉兩個***常委,真是比碾死隻螞蟻還容易——他的威望和人脈,拿掉莊彬都不費吹灰之力。


    無論想拿掉誰,憑他多年為官的品行和風範,黃海係都會覺得有道理。


    真是難以悟透的緣分啊,當年韓子學慧眼識方晟,如今又危難之際救白鈺!


    但這一招委實過於霸道,韓子學自忖時間久了難免有風聲泄露出去,故而趕在人事調整落地前離開苠原。


    此舉也是一個小小的暗示,即我老韓隻幫你這一次,以後全靠自己。


    捧著紙條,白鈺心潮起伏,霎時有股想跑到山頂放聲大喊的衝動,更想攔住韓子學痛痛快快訴說些心裏話,象往常那樣爺倆對坐邊喝酒邊拉家常。


    出了草廬籬笆,白鈺沒有急於回鄉府大樓,而是靜*在一望無垠的草叢裏,靜靜凝望著山峰、白雲、飛鳥。


    盤點這次突如其來、又軋然而止的鬧劇,白鈺認識到黃海係底蘊之深厚,而個體力量在強大的體製麵前是多麽微不足道。


    消失你,與你無關。官場生態與競爭的殘酷就在於此。


    一直坐到中午,白翎打來電話說已經查到這回是韓子學出的手,韓書計啊韓書計……


    她隻感慨了半句便沒再說什麽。


    拍拍身上塵土準備回去時,**重點**的家庭群跳出個消息,小貝@小寶:


    還在苠原?


    白鈺奇怪地回了個字:是。


    小貝道:已到商碭,離你那兒多遠?


    車程一個小時。


    有空一聚?


    白鈺滯住,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這時機靈古怪的越越冒了出來,拍手道:好啊好啊,都帶上未來的嫂子多來幾張合影讓大家瞧瞧。


    隔了會兒,白鈺還沒來得及說話,phoebe突然幽幽說:別帶啦,當心見光死。


    越越怒道:phoebe!你不要命了,敢嘲諷楚楚?!


    phoebe作大笑狀:沒嘲諷,楚楚不是跟那個瑞典皇室王子分手了嗎?據說他得了抑鬱症,跑到地中海曬太陽去了。


    越越道:別聽英國八卦小報胡扯,舍瑞爾去年迷上了冰雪攀岩,也不知鑽到瑞士哪個小鎮角落裏去了,也好散散心消除失戀之痛。


    白鈺終於打出一行字:過兩天我去找你@小貝


    小貝很快應道:好,保持聯係。


    沒多會兒,臻臻悠悠出現問道:於煜同誌陪同京都領導親自到貧困山區視察工作?


    小貝——於煜道:上麵出題目了,要求駐點調研三個月。


    幾個小夥伴同時問:什麽題目?


    於煜賠了個笑臉,答道:保密,隻能麵談。


    手機屏幕上頓時跳出無數拳腳、喊打喊殺聲一片。


    微微笑著收起手機,於煜步入商碭縣府大樓會議室,一臉肅然坐到調研組席,對麵則是謙卑而熱情的******。


    於煜是被點名要求加入駐點調研組的,事先完全沒有準備。


    坦率說,三年前方晟失蹤事件對於煜仕途也有影響,但處境比白鈺好得多。究其原因鍾直機關身邊領導同事都知道趙堯堯、於煜母子與於家並非一路人,事實上事件發生後趙堯堯隨即斷絕與於家關係,而於煜也搬出於家大院單獨在外租房,不象白鈺與白家深度捆綁。


    京都辦公廳從領導到辦事員都來曆不凡,要麽有很深的背景,要麽才高八鬥,要麽履曆驕人,所以剛開始於煜沒有因為是方晟的兒子而受到優待,同樣後來也沒受到牽連。


    鍾直機關研究生滿三年可提副科級,於煜順順當當提了沒半點波折;上半年又作為儲備幹部入了辦公廳人才庫,有希望明年轉正科級時爭取實職。


    春節期間有天晚上加班,於煜剛到樓下迎麵碰到愛妮婭在七八個人簇擁下過來,趕緊讓到路邊。


    不料愛妮婭特意停住腳步打量他兩眼,溫和地說你是小貝?


    於煜不卑不亢道向愛理報告,我叫於煜,小貝是我的小名。


    愛妮婭“哦”了一聲,然後就離開了。


    意味著什麽呢?就是說包括黃海係在內各派勢力都對他持溫和態度,起碼不會象何超碰到白鈺時那麽冷淡。


    但在京都辦公廳工作久了,於煜越來越意識到一個嚴峻現實:沒人坑自己,也沒人幫自己,當初與方晟關於下基層的約定大概率無法實施,若不設法改變很可能在京都辦公廳忙碌到老!


    然而鍾直機關又有個很奇怪的規定,即京都辦公廳工作人員不參與各種形式的下基層掛職鍛煉,除非象明月那樣得到大領導批準後由鍾組部直接安排。


    大概防止人才流失和保密需要,畢竟京都辦公廳特殊工作環境和特殊服務對象,必須保持相對穩定。


    實際上堵死了於煜前進的道路——白鈺與白家深度捆綁,雖說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壓排擠,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終究有老朋友、老底子。


    於煜靠誰?


    少了於家那棵大樹可謂舉目無助,找趙堯堯永遠那句話:到倫敦來發展吧!


    苦悶之下,免不了向大學好友、同學吐露心中鬱悶,傳來傳去,傳到一個人耳裏——


    正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徐尚立。


    徐尚立並沒見過於煜,而是他帶的學生以前和於煜合作過論文,也算學術圈裏的朋友,對於煜的才華和人品,學生在徐尚立麵前多有稱讚。


    提到政策研究、經濟發展研究,很多人第一反應就是正務院研究室,其實在理論探索、務虛討論方麵,主要由正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負責,它的性質就是從事綜合性政策研究和決策谘詢的國務院直屬事業單位。


    正務院研究室則更“官方”些,承擔綜合性政策研究和決策谘詢任務、為正務院主要領導同誌服務的辦事機構,也就是俗稱的組成部門。每年《正府工作報告》、主要領導發表的重要講話,都出自這個部門。


    兩個部門都是正省部級,但含金量從性質和職責一看便知差距。


    這位徐尚立說起來也不是外人,乃京都師範大學資深博導牛博士的得意門生,在其成長的道路上也得到陳皎、燕慎等的相助,特別是從京都市政策研究室到正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這關鍵一躍——所有競爭者都是名校畢業博士,學術水平同樣精深,理論研究著作等身,誰上誰不上,關鍵時刻就靠有沒有領導力挺。


    自打進了燕慎、牛博士等人的圈子,方晟失蹤之謎始終是每次聚會的焦點話題,來龍去脈、曆史點滴都被翻來覆去不知分析過多少遍,小寶、小貝的工作狀況自然不是秘密。


    從校友那邊得知於煜的焦慮無助後,徐尚立聚會時在陳皎麵前提了一下,此時陳皎又換了個省份繼續做***,被燕慎等人戲稱“萬年老二”。


    陳皎略一沉吟說目前來看方哥三個兒子處境都不樂觀——小寶在通榆最貧困山區任副鄉長已經夠糟了,居然因為談戀愛惹毛莊彬,前景堪憂;小貝在京都辦公廳進退兩難;臻臻有樊紅雨護著稍好些,也隻能說稍好,因為他所在的地方非常特殊也非常封閉,她縱然實權在握也鞭長莫及……


    但是……


    陳皎續道當年方哥擔心兄弟鬩牆,為此事專門托附給今上,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但並不是說,方哥的兒子們必須要在官場出人頭地,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不是一個概念!


    陳皎又道京都高層除了愛妮婭,誰沒有孩子?都得從政且嶄露頭角嗎?縣處級以下都是業餘選手,應該有個淘汰篩選的過程,如果起步階段就暗中相助那就違反官場潛規則,短期似乎占了便宜,長遠來看對今後發展不利。


    所以……


    陳皎總結說誰在縣主持工作層麵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誰才能進入高層視野,到時再考慮怎麽培養也不遲。


    徐尚立貌似聽懂,心裏仍不服氣:可他們是方哥的兒子啊,方哥壯誌未酬,總不能委屈了他的兒子吧?


    六月上旬的一天,主管農業農村的鄭副理把他叫到辦公室,說隨著大批貧困縣摘帽成功,貧困人口大幅下降,國家在脫貧致富攻堅戰役已取得一定成功。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出現很多令人不安的苗頭,譬如部分地區脫貧本質上靠各級正府部門不計成本地扶持;部分產業用國企大資金托底、再負責產品銷售,等於在貧困地區設了個分公司;更嚴重的是在脫貧致富過程中,老百姓普遍形成“向錢看”的思想,有錢就是大爺,有奶就是娘,由此帶來的負麵影響是大批在外發了財的老板老總們回村高票當選村主任,產生新的壟斷和權力尋租!


    徐尚立說去年我們中心在京都黨報發表過一篇文章,題目是如何發揮基層黨組織和黨員先鋒模範作用,真正實現黨建工作和脫貧致富工作相互促進、協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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