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婷轉而又問:“你是不是華人,或華裔?怎麽到這個島的?”


    娜娜搖搖頭沉默良久,淡淡說:“我送你回去休息。”


    還是利用洗漱機會,魚小婷把打探的信息告訴白翎,白翎沉吟說除了耐心等待沒別的好辦法,但願那位聯絡人盡快與夏正淳聯係。


    第三天早上海盜們臉色有些異常,對待俘虜們的態度很差,一直坐在第一排的四個大胡子卻不見了。白翎覷了個機會向老外打聽,說是家人付不出贖金被撕了票!


    大家聽了皆默然不語,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於老師乘胖大嬸發麵包的空檔坐到她倆後麵,低聲道:“必須合作,否則誰都逃不掉!”


    “什麽意思?”白翎問。


    於老師聲音壓得更低:“最新消息多國聯手打擊海盜,出不去,進不來,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白翎的心“咚”地沉到穀底!


    魚小婷接著問:“怎麽合作,你熟悉這一帶地形?”


    於老師含糊其辭道:“稍稍知道一點,但需要大家配合。”


    魚小婷道:“你把具體方案寫下來交給我們。”


    於老師點點頭。


    晚上島裏氣氛更加緊張,飯廳前後多了好幾個荷槍實彈的海盜,臉都繃得緊緊的,而娜娜一整天都沒露麵。


    由於盯得太緊,於老師都沒機會傳遞紙條,直到所有人吃完後起身列隊,田組長打了個小配合故意彎腰大聲咳嗽吸引海盜注意力,於老師這才飛快地將紙條塞到白翎手裏。


    字寫得密密麻麻,簡明扼要介紹了大致情況和計劃:


    原來第一天夜裏田組長胃絞痛發作,疼得滿地打滾,海盜找來島上醫生診治。湊巧的是那位醫生與田組長是印尼老鄉,遂趁輸液時悄悄透露了海島的情況。


    此島名為庫班島,位於菲律賓東北水域,具體方位是最高機密。居民大都是毛利人,海盜頭領埃弗亞森當過法國雇傭軍,在非洲打了七八年的仗,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他屢屢得手後用贖金購買了許多精良的武器,成為這一帶海域的霸主。目前海盜主力針對菲律賓海上力量薄弱——壓根就沒有象樣的海軍,主要在菲律賓從東北到西北水域遊弋,擇機綁架油輪做大買賣,小打小鬧的生意讓手下做,維持日常開支。


    庫班島呈棒槌形,東寬西窄,港口集中在中南部區域,一個叫聖亞維灣,是供漁民出海的公開港口,另一個古斯奇脫灣較為隱蔽,用於海盜船出入。古斯奇脫灣防守嚴密,海盜們修築了暗堡時刻觀察海麵上的情況,隻有那些有特殊標誌的海盜船才能駛入,否則會遭到炮台轟炸。聖亞維灣則外鬆內緊,大量為海盜效力的居民輪流在港口附近活動,可能是水果攤販,可能是擦鞋童,也可能是坐在長椅上抽煙的老人,一有風吹草動便會聯絡海盜,做好相應措施。


    俘虜們所住地方位於海島西端,對外宣稱是種植園,其實島上居民都明白是什麽回事。門口有兩名海盜把守,園內海盜一般隻有五六名,主要任務是監視俘虜們一日三餐——據說開始是把食物送到每個房間,時間長了人質們狂躁不安、極度沮喪或有自殺傾向,因此改成集體用餐模式,相當於監獄犯人集體放風。


    田組長、於老師等人的計劃是:頭領埃弗亞森為首的海盜主力被封鎖在外麵暫時回不來,島內兵力空虛,早餐時故意製造混亂吸引海盜過來,然後猝然發難,強行衝出種植園,沿著海岸線直殺到聖亞維灣,搶船出港!


    魚小婷與白翎反複推敲,在紙條上寫了兩個問題:


    一是在餐廳製伏對方時,海盜鳴槍報警怎麽辦?


    二是即使在種植園的行動順利,也衝到了港口,那邊的守衛阻截怎麽辦?


    一首一尾兩個問題關係到逃亡成敗的關鍵,相比之下其它細節都無足輕重。


    夜裏娜娜又把魚小婷叫到老地方——很奇怪為什麽總是魚小婷,其實以娜娜的身手更適合跟白翎對壘。


    但人與人之間有種近於天然的好感,娜娜就喜歡魚小婷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氣。


    進屋後她脫掉外套,魚小婷以為要比武遂退後兩步凝神戒備,誰知娜娜擺擺手示意坐下,遞來一杯紅茶和兩塊牛肉餅。


    正當魚小婷吃得香甜,娜娜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們是不是想逃?”


    糟糕!被發現了!


    魚小婷吃驚之下險些把茶濺出去,殺人滅口的念頭一閃而過,反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每個被抓進來的人質都想逃,很正常…….可惜沒有一個能成功,徒徒讓古斯奇脫灣多了幾具屍體而已。”


    魚小婷心裏一動,道:“你也曾想過逃跑?”


    “是的,我被抓到島上後一年內逃了十多次,每次都被抓回來。”娜娜坦然道。


    “他們沒有……懲罰你?”


    “對付逃跑的人向來是一槍崩掉,因為我長得漂亮,海盜首領埃弗亞森喜歡我,後來就加入他們的隊伍,成為首領的情婦之一,之一而已!”她好象在敘述別人的故事,異常平靜。


    “怪不得……我好像沒看到過首領?”魚小婷試探道。


    “他難得回島,大多數時間在太平洋玩死亡遊戲,已習慣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再也安靜不下來了。”


    “你在這兒幾年了?”


    “今年第四年……當時我在新加坡讀大學,回國前和男朋友到印尼旅遊,誰知道遇到海盜……他家裏很窮付不起贖金,所以被拖到古斯奇脫灣殺了……”


    “對不起。”


    娜娜抬頭看著對方:“你長得很象他妹妹,真的很象。”


    魚小婷恍然大悟:“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特別注意我。”


    “他家人待我很好,如果不遭遇海盜,現在孩子都兩歲了吧……”娜娜抱著雙膝陷入悠悠回憶中,魚小婷不擅長安慰別人,隻能默默坐在一邊。


    受傷感情緒的影響,兩人也沒比武,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便結束了。


    早餐時白翎說了與魚小婷深思熟慮的兩點意見。


    於老師微笑說第一個問題無須多慮,從門口到飯廳有兩公裏,就算發生槍戰海盜也來不及增援;第二個問題同樣沒關係,衝出種植園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各國使館,讓正在附近打擊海盜的軍艦過來營救。


    完美無缺的回答,白翎又問準備何時動手?


    於老師嚴肅地說不能再耗下去了,最新消息埃弗亞森在外麵吃了敗仗狼狽不堪地逃回來,很可能會放棄贖金殺人立威,今天再做些準備工作,明早動手!


    魚小婷與白翎對視一眼,均想海盜一旦瘋狂起來那可真是暗無天日,可謂殺人如草芥,幾條人命在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事兒,反正犯下的命案少說也有幾十個,用句行話說“早就賺回去了”。


    可以,給我們詳細的行動方案。魚小婷說。


    於老師點頭說晚上吧,會有明確的分組分工。


    於老師說著掃了掃三位北歐老外和那對南美夫婦,暗示他們都有參加。


    離開飯廳時外麵狂風大作,一陣陣夾著雨點呼嘯而過,刮得樹木瑟瑟發抖,地上到處是落葉和樹枝,踩在上麵軋軋直響。


    “今明兩天可能要下暴雨。”田組長縮縮脖子蕭落地說。


    魚小婷一驚隨即想到一個問題:“那明天海盜都不出海?”


    “也許吧,”於老師道,“但船都會回港,不是更有機會嗎?”


    上午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嘩啦啦響個不停,響得人心煩意亂。


    午餐時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人算不如天算,誰都知道這場雨會造成多大麻煩。


    剛坐下,餐廳裏突然擁入十多個海盜,為首之人身材魁梧,模樣極為彪悍,目光銳利如刀,依次打量著俘虜們。身後是名年輕妖豔的女子,眉目間有狐媚之氣,一身戎裝,眼睛瞟來瞟去很不安分;再後麵才是娜娜,可見最近並非不太得寵,排名靠後。


    從海盜們眼中的尊敬與懼色可以判斷,他應該是海盜頭領埃弗亞森。


    埃弗亞他沿著過道朝後麵走,經過三名北歐老外時稍稍停住,上下打量了幾眼,最邊上的金發少年翻翻白眼,輕蔑地吐出個地球人都懂的英文粗口,“shit!”


    妖豔女子唰地掏出手槍,埃弗亞森抬手阻止,微笑著對金發少年說了句話,看樣子是要求道歉。金發少年將頭一扭,聲音更大地說:“shit!”


    也難怪,這段時間實在受夠窩囊氣了,對崇尚自由平等的北歐人來說不啻於地獄。


    這下惹惱了所有海盜,紛紛圍上去拿槍指著他,另兩名北歐老外也意識到事態嚴重,漲紅臉低聲勸說,可金發少年卻是強脾氣,就是不理睬。


    埃弗亞森還在微笑,眼中卻多了幾分冰冷和殺機,猝然間手腕閃電般在半空中劃了個弧形,重重切在金發少年後頸!


    金發少年低低哼了一聲,軟綿綿從座位滑到地上,再也不動了。


    旁邊有人迅速將屍體拖出去,埃弗亞森彬彬有禮對兩名北歐老外說了聲“sorry”,若無其事繼續前行,從後門埃弗亞森離開時還在妖豔女子下巴上捏了一把。


    餐廳裏鴉雀無聲,個個臉色慘白,對海盜的凶殘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也更加堅定了猝起逃亡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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