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混成精的老.江湖,並不急於步入正題,而是打著哈哈說盆景不錯,天氣很好、道路太堵等等,直到秘書端來茶杯、水果等退出去,史東明謹慎地將門反鎖。


    “關於常委會討論的議題,徐部長離開後大偉書計已經宣布暫停,會議記錄也作廢,”鐵逵開宗明義道,“議題還回到原點即征求各位常委意見,達成一致後再上會討論。”


    史東明加了一句:“大偉書計特別關照與徐部長取得共識。”


    徐璃無所謂地說:“我的態度已經明確了,要通過很簡單,算我缺席然後多數票讚成呀。”


    “與議題能不能通過相比,大偉書計更看重班子團結,”鐵逵語重心長地說,“如徐部長指出的,這幾年臨海經濟發展停滯不前,被雙江、白山等兄弟省份陸續趕超,領導班子壓力已經很大,經不起內耗和折騰了。”


    “人家市.委書計好不容易出馬把事件解決了,卻回過頭來打著責任追究的名義給他穿小鞋,不是內耗是什麽?不是折騰是什麽?請轉告任書計,這件事我是要向京都反映的!”


    鐵逵和史東明都嚇了一跳!


    兩人上門做工作的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說服徐璃別告禦狀,其它問題都好商量。


    史東明急忙說:“臨海內部矛盾最好還在臨海內部解決,鬧得沸沸揚揚多不好。徐部長,潤河化工廠事件負麵影響很大,甚至蔓延到海外,讓臨海、潤澤形象遭到沉重打擊,問題雖然解決了,從省.委層麵講確實有必要對事件進行回頭看,分層分級追究責任懲前毖後,防止類似現象再度發生。”


    鐵逵接著說:“責任追究的重點當然是潤澤市正府為首的指揮部領導,考慮到重大事件事故一把手負責製,不把方晟同誌加進去似乎有種一碗水端不平的感覺,所以順便提了一下,其實對他的處理是最輕的僅僅通報批評,隻是他級別最高按慣例放在前麵,讓徐部長造成誤會……”


    “我沒有誤會,這件事從開始起就不是誤會!”徐璃反駁道,“一把手負責製也要黨政分開好不好?處理方晟同誌就叫一碗水端平嗎,這才是不分青紅皂白!我不同意鐵書計所說的‘僅僅通報批評’,如果事實有問題,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哪怕開除黨籍我也支持;如果沒問題,通報批評也沒道理!”


    “爭議可以擱置,”鐵逵接著說,“我和東明省.長來主要想就除方晟同誌以外責任追究情況聽取徐部長的意見,等敲定下來再回過頭探討難點問題。”


    除了方晟,徐璃其它人麵前從來沒笑容,冷冷道:


    “我知道鐵書計、史省.長對方晟同誌一向很關心……”


    這記耳光打得鐵逵不要不要的,憑心而論作為於家外圍勢力確實很想幫方晟,可副書計就是副書計,勢單力孤不說,其影響甚至都不如史東明,有時真是有心無力。


    “慚愧慚愧,我們在年輕幹部的培養鍛煉方麵做得遠遠不夠。”說這話時鐵逵真的很慚愧。


    徐璃話鋒一轉:“不過這份責任追究意見稿是魏書計出爐,經任書計和古省.長欽定,二位可能跟我一樣都是開會時才聽說,在這個問題上恐怕……我直說了吧,隻要責任追究意見稿裏出現‘方晟’兩個字,我絕對不會參加討論並如實向京都反映!二位可以一字不少轉述給相關領導,我對我說過話負責!”


    徹底把方晟的責任撇開,魏仁相哪肯啊!


    史東明試圖再努力一把,道:“通報措詞可以委婉一點,但完全不提肯定不太妥當,班子成員受到紀律處分,班長半點責任沒有說不過去吧?”


    徐璃冷傲地揚起俏臉,道:“我還有事,沒空陪二位了……這麽說吧,隻要我在臨海統戰部長位子上一天,這事兒……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是真沒空跟他倆囉嗦,魚湯麵的精髓在於熬湯,她急著早點下班去趟超市,把該備的料備足了繼續做實驗。


    她很有信心讓方晟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接到徐璃明晚吃魚湯麵的邀請,方晟心中一蕩,渾然不知她正憑一己之力把省.委攪得天昏地暗。


    正如愛妮婭在他麵前永遠談工作,徐璃在他麵前永遠不談工作,都是妙人。


    此時方晟對麵坐著蔡雨佳。


    美國苣山集團首席談判代表宣稱立即回國,卻去而複返之後代表總經理提出妥協方案之後,殷教授覺得對方晟意夠足,條件也夠優厚,誠懇地希望盡快達成協議。


    不料方晟以工作繁忙為由遲遲不予答複。


    首席談判代表機票改簽的日期快到了,一再揚言談不攏拉倒,殷教授急得不顧高級知識分子斯文親自跑到綿蘭,蔡雨佳實在卻不過導師軟磨硬泡,硬著頭皮第二次來到潤澤。


    不等他開口,方晟主動說:


    “我知道來這兒並非你的本意,而是導師逼得緊。殷教授是學術大佬,可談生意真不行,給點兒甜頭就上鉤!六千萬他覺得蠻好,一億六加終身教授更滿意,老兄,這不是施舍而是購買專利好不好,哪能這樣談?什麽機票時間,上億的項目還在意區區機票錢?要回去讓他回好了,談判代表不談判回去幹嘛?打高爾夫還是到加勒比海度假?純粹開玩笑!”


    “但……”蔡雨佳小心翼翼道,“這事兒最大的問題是導師心裏沒底,不曉得方書計到底想談,還是根本不想談……”


    “你覺得那位談判代表心裏有底嗎?還不是集團老總遙控指揮!”方晟道,“還有,以你那位導師的心理素質,底牌能透露給他麽?我不排斥任何選項,但目前一億六的報價離預期太遠,我不同意!”


    “您的意思是還堅持三個億?”


    “對。”


    蔡雨佳沮喪道:“那可能真沒法談了……對了方書計,芮女士那邊能不能派人到京都接洽一下,直接代表基金會與苣山集團接觸比較好,省得我在中間跑來跑去,轉達的意思還未必到位。”


    方晟搖搖頭:“本來有這個打算,但這幾天芮女士遇到不小的麻煩,分.身乏術,實在沒精力應付。談判就這樣吧,對方想談就談,不談拉倒!”


    “問題是導師他們真的很想促成此次交易,非常擔心談判破裂。”


    “雨佳呀,有句話說得好,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別被它嚇住!”方晟輕描淡寫說,“談,是它主動找上門的;不談,埋頭繼續做研究,隻要想通這一點不就行了嗎?”


    “軍心動搖呀,”蔡雨佳歎道,“有的研究員已不想幹了,慫恿導師如果談判失敗就跑到美國做研究;還有人……”


    “哪怕人跑光了,之前所有研究成果屬於基金會!”方晟沉著臉說,“想在此基礎上搞研究,還得花錢找我們買專利,到時不是三個億,而是三十個億!美國人會算清楚這筆賬的,這幫人想做漢奸都做不成!”


    “好吧,我回去轉達方書計,不,基金會的意見,同時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


    蔡雨佳暗叫倒黴,夾在中間既做傳話筒又受夾板氣,裏外不是人!


    別說殷教授,這會兒連蔡雨佳都弄不清方晟心裏到底想的什麽,是否願意達成這筆交易。


    打發掉蔡雨佳,方晟隨即帶了一幫人視察瓏黃街。


    領導視察並非興致所至,隨便找個地方拍拍照、講講話、做完秀出新聞稿,通常都有很深的隱喻與內涵。


    這趟瓏黃街之行,通過隨機詢問商鋪老板營業情況,走入民宅與居民親切交談,聽取合作商會關於新辦公樓建設和搬遷準備工作,向外界傳遞了兩個信息:


    一是瓏黃街旅遊步行街總體規劃不變,前期有關清理瓏黃街住戶的傳聞純屬謠言,市.委市正府將多法並舉加大管理力度,緩解商戶與居民之間的矛盾,促進瓏黃街繁榮發展;


    二是潤澤合作商會搬遷到嶽家灘已成定局,而且即將根據市.委書計要求“加快搬遷步伐”,提前做好院內古樹、盆景、太湖石等運輸工作,避免春節期間影響瓏黃街正常運營。


    回辦公室途中,方晟撥打芮芸的手機,一直忙音;再打徐璃的手機,居然也忙音。


    奇了怪了,徐璃有啥可忙的?


    殊不知圍繞潤河化工廠責任追究處理意見的博弈已燃成白熱化!


    兩位常委在徐璃麵前碰了一鼻子灰之後,魏仁相破口大罵,表示要再度提交常委會強行通過;古華也有幾分惱火,覺得不能過於軟弱讓徐璃誤以為臨海幹部好欺負;任大偉卻想兩邊抹稀泥,決定緩一緩再說。


    任大偉是覺得徐璃耍小孩脾氣,緩緩沒準能有轉機。


    徐璃上午卻直奔軒城機場,途中讓秘書向省.委辦公廳請假不參加今天的座談會,理由是到京都匯報工作!


    省.委秘書長開封一聽頓時意識到不好,立即向任大偉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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