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不在京都,回了條簡潔得不能再簡潔的信息:在外出差。打電話卻是關機,方晟知道反恐中心主任親自出京,恐怕不是簡單的出差,肯定哪兒出了重大反恐事件。


    問明地址,方晟沒預約便徑直來到二環胡同深處的童宅——一個不大不小的兩進四合院,敲了兩下門裏麵沒反應,身後卻悄無聲息冒出個便衣保鏢,把方晟嚇了一跳。


    “你是誰?幹什麽的?有沒有預約?”保鏢問道。


    “我叫方晟,找光輝聊聊。”


    保鏢上下打量他一番,掏出手機到旁邊低低說了幾句,轉身道:“童先生在後院花廳恭候。”


    電動門開啟,保鏢陪方晟來到第一進院落,有管家模樣的過來微笑著在前麵引路。


    花廳有二十多平米,類似別墅陽光房,三麵玻璃幕牆最大限度地接受陽光照耀。童光輝站在門口相迎,雖努力擠出笑容但明顯情緒非常糟糕,胡須拉碴,眼裏布滿血絲,看來這些天睡眠很差。


    “方市長來勸我的吧?是就別說了,不是中午一塊兒喝酒。”童光輝直言不諱道。


    方晟笑道:“怎麽,好不容易來一趟連酒都喝不到?”


    “茅台、五糧液隨便挑,洋酒也有,就是太衝,不好喝。”


    “下回帶壇山裏人自釀的女兒紅給你過過癮。”


    童光輝咧咧嘴:“你就吹吧,那種壇子怎麽上飛機?”


    方晟哈哈大笑:“光輝仍保持清晰敏銳的思維,不錯,不錯。”


    拉他坐下,童光輝搖搖頭道:“老弟啊老弟,咱倆性格、處世風格完全不同,所以你很難理解我的痛苦……不是膜不膜的問題,而是誠信,明白嗎?夫妻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還做什麽夫妻?早點散掉算了!”


    方晟脫掉鞋子盤膝坐在沙發上,很放鬆的姿態說:“你在老婆麵前沒有秘密?”


    “絕對沒有!”


    “大旗銀行董事會內容一字不漏告訴她?”


    童光輝愣了愣:“那是行業機密,我說的是個人隱私,別偷換概念。”


    “談到個人隱私,我更不信你坦蕩蕩到毫無保留,比如喬蓮那些閨蜜當中如果有令你動心的,你會如實相告?”


    “僅有想法沒有付諸實施的不算。”


    “作為銀行高管,偶爾陪大客戶洗回把花澡,接受異性按摩,回家也向喬蓮匯報?”


    “那……那是工作需要……”童光輝躲躲閃閃道。


    方晟卟哧笑道:“別遮遮掩掩了,說穿了你在意的真不是膜,而是膜給了誰;或者說誰都可以,就不能是衛君勝,對不對?”


    童光輝終於按捺不住,怒道:“那個花花公子、聲名狼藉的色狼,不知壞過多少女人的名節,我……”


    “你臆想受害者名單裏有喬蓮?”


    “不是臆想,是真的!”童光輝眼中泛起淚光,“以前就隱隱聽說他跟喬蓮處過對象,我問喬蓮,她堅決不承認;那晚才知道確有其事,而且朋友那種語氣,還有衛君勝的表情,都說明是真的,千真萬確,根本不是什麽自行車!”


    終於扯到自行車了。


    “就是說要是喬蓮找不到那個自行車座,婚是離定了?”方晟問。


    童光輝又愣了愣,沒吱聲。


    “跟喬蓮好的時候你是不是第一次?”


    “絕對是!”


    “你能證明是第一次嗎?”


    “這……”童光輝惱怒道,“女人跟男人是不同的,你又在偷換概念!”


    方晟犀利地說:“那我再偷換一次概念,即便那張膜屬於你,第一次屬於你,那麽若幹次後她偶爾給一次衛君勝或其他男人呢,是不是在默許範圍內?”


    “怎麽可能!”童光輝大吼道。


    “那你洗花澡的行為在喬蓮默許範圍嗎?”


    童光輝氣結:“我……我說不過你……”


    方晟正色道:“我沒有耍嘴皮子,而是占住了理;你生氣純粹是自找的,喬蓮無辜且委屈。光輝,咱再退一步說吧,你覺得朋友之妻不可欺,君勝對不起你,試問他倆認識時你在哪兒?君勝還覺得你對不起他呢,那麽溫柔體貼的前女友被你娶走了,心裏窩著火呢。”


    “他……他窩哪門子火!”雖這麽說,童光輝的氣不知不覺間消了很多。


    “光輝啊,你看很多明星走馬燈似的換情人,不時鬧個緋聞什麽的,可一旦結婚便安份守己,照樣得到公眾首肯,說明什麽?婚姻忠誠是從結婚那天開始衡量,不必為婚前行為負責,誰也負不了責,你認為呢?”


    童光輝悶頭想了半晌,冒了一句:“我沒你豁達。”


    “錯了,光輝!”方晟感慨道,“大概京都圈子都知道我的初戀女友叫周小容,前段時間她結婚了。”


    “噢!你事先知道?”


    “朋友怕我受影響,等到婚禮後才說了一下,我大半宵沒睡著,”方晟坦率道,“其實我是最沒資格生氣的,偏偏氣得全身發抖,事後想想不是沒事找事嗎?男人啊,有時氣量反而不如女人。”


    “那我起碼有知情權吧?她早點告訴我不就沒事了?”童光輝還是不服氣。


    “告訴你之後除了平添鬱悶,還有什麽作用?她最笨的就是沒花點錢做個處女膜修補手術,那樣不就天衣無縫了嗎?”


    “假的就是假的!”


    童光輝爭辯道,心裏卻承認方晟說得沒錯。


    “嗬嗬嗬,不說了不說了,喝酒!”方晟起身笑道,“搞點新鮮蔬菜,冷庫凍過的我不碰。”


    “別看我在二環,家裏蔬菜都是大清早在城外采購的,拿到家還沾著露水呢。”童光輝打起精神道。


    在院裏閑逛的工夫,方晟打電話叫來肖翔和齊誌建,楚中林到外省辦案去了,沒接電話。


    四個人吃吃喝喝,盡聊些開心事,絕口不提先前喬蓮的話題。兩瓶茅台下肚後,肖翔、齊誌建各自離開,方晟留下小睡到傍晚,懶洋洋起身伸伸懶腰,說


    “走吧,一塊兒赴約。”


    “什……什麽約?”童光輝一臉懵懂地問。


    “你幫我牽線搭橋的貴婦團嘛,”方晟笑道,“我跟她們不熟,你得在場介紹啊;再說她們人多勢眾,萬一落單被吃了咋辦?”


    “那……那……喬蓮不是也在嗎?”


    “難道不是最佳和解機會?”方晟反問道。


    童光輝長時間沉默。


    “好男人都善於主動向女人低頭!”方晟拍拍他的肩,眨眨眼道,“你不是很佩服我嗎?這招就是必殺技之一,學著點兒。”


    “我學了有啥用。”童光輝哭笑不得。


    雖嘴上不肯服輸,童光輝還是被方晟半拖半拉上了車,來到事先訂好的鼎記茶樓三樓最大最豪華的包廂。


    等了七八分鍾,外麵一陣清脆的笑聲,六位花枝招展的少婦嘻嘻哈哈湧進來,看到童光輝都一愣——都知道夫妻倆正在冷戰,這些少婦臨場經驗何等豐富,當即把落在後麵的喬蓮推到最前麵,笑道:


    “光輝千裏尋妻了,快過去來個激情擁抱!”


    喬蓮俏目一掃,快速掠過方晟後投到童光輝臉上,腳底下有些遲疑。


    方晟也拉起童光輝,笑道:“光輝抱不抱?不抱我來!”


    少婦們鼓掌大笑,紛紛叫道:“好啊好啊,方市長先來!”


    暄鬧聲中童光輝上前輕輕摟了摟喬蓮,喬蓮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方晟道:“隔壁有個小包廂,光輝陪老婆過去補補妝吧。”


    此言一出少婦們頓時覺得難怪方晟仕途走得如此順暢,單這份細心和周到就足見其思慮周全。


    等重歸於好的夫妻倆進了小包廂,方晟和少婦們圍坐到一起,喝著茶聊著天,沒多會兒便知道她們的身份。


    除了前麵幫肖翔打招呼的發改委副主任夫人,還有稅務總局、國資委、教育部和京都市委副書記等領導夫人,年齡都跟喬蓮差不多大約四十歲上下,正是狼虎之年!


    不過混到這個份上,之前玩笑歸玩笑,哪怕心裏真有生吞方晟的想法,場麵上還是其樂融融,無非聊聊基層工作,京都風聞之類,頂多體貼地叮囑方晟繼續開導童光輝,別跟喬蓮乃至衛君勝嘔氣。


    方晟知道這些少婦可不簡單,背後能量不比那些圈內子弟們弱,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隻要尺度把握得好,結識她們有益無害。


    談談笑笑兩個多小時過去了,童光輝、喬蓮終於從小包廂出來,沒事似的跟大家打招呼,邀請共晚餐。這當兒白翎回了電話,當聽說方晟和那幾位少婦聊天,冷汗都下來了,居然說“等會兒,我也過去蹭個飯!”


    白翎知道方晟最大的毛病是麵對美色誘惑意誌不堅定,經常半推半就被拖下水,必須全程監控直到吃完把他拎回家!


    隨著白翎的意外加入,其豪邁明快增添了酒桌上的氣氛,包括喬蓮在內所有人都喝了不少。


    其實很多女人的酒量並不輸於男人,隻是沒機會展示而已。


    酒過三巡醉意上湧,方晟提著酒壺敬了圈酒,一個個拉勾表示以後有空再聚。回到座位,白翎悄悄在桌下扳方晟那根手指,疼得他臉色發白卻不敢吱聲,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


    盡興而散,回到白家大院後那根手指都伸不直,方晟捧著指頭叫苦連天,白翎冷冷說這次輕饒你,下次再跟那些狐狸精拉勾,直接扳斷!


    真的不敢了。方晟哭喪著臉說。


    白翎又說還有你的小弟弟,要是招惹那些狐狸精同樣扳斷,我可是說到說到!


    那個更不敢!


    方晟下意識捂住下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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