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嚇得毛骨悚然,第一反應是:你是已婚少婦,失什麽身?然後又想,衣服又不是我脫的,你自己動的手,怎賴到我頭上?


    再說了,好心把你送回家,不表示感謝就算了,還要我負責,太可分了吧?


    當下陪笑道:“別著急,你聽我說……”遂從茶座說起,直到送回冬誠酒店發生的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樊紅雨聽得兩頰飛紅,垂下眼瞼不敢正視方晟,良久深吸口氣,道:


    “錯怪你了,謝謝。”


    “沒事沒事,同事一場應該彼此關照。”方晟笑道。


    誰知她還有下文:“但我的身體被你看了,這筆賬總要算!送喝醉的人回家很平常,乘機看人家裸體恐怕隻有你方晟吧?”


    方晟哭笑不得,辯解道:“當時你的情況……根本拉不住,頂多七八秒工夫哧溜全脫光了,是你自己脫的……”


    她羞得一咬銀牙,猛拍桌子喝道:“不準再說!”


    “對不起,我隻是……強調一下我的處境……”


    “一千個理由都無法改變你耍流氓的事實!”她眼睛一眨不眨瞪著他,“見身如破身,懂不懂?”


    沒想到看似溫文爾雅的她,用的詞讓人直哆嗦,方晟苦笑道:


    “我對天發誓,昨晚真要想耍流氓肯定不止看看而已。”


    樊紅雨突然妖嬈一笑:“那樣的話我反而不會興師問罪,你覺得呢?”


    方晟心裏“格噔”,連忙打岔:“奉勸一句,以後不要獨自在外麵喝酒,確實很危險——黃海不是京都,你是公眾人物,很容易被認出來。”


    “不會有下次了,”她皺眉道,“但該算的賬必須算,你說說,怎麽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反正對方是少婦,開幾句玩笑沒什麽。方晟道:


    “賠償我的精神損失還差不多,你知道隻能看不能吃的滋味是什麽?”


    她俏臉又紅了,咬著嘴唇道:“我不管,我說賠就賠,不然……告你***!”


    在官場這可是很麻煩的罪名,不需要事實就能把你徹底搞臭。方晟嚇了一跳,連忙道:“好好好,算我自討苦吃,賠就賠……一頓海鮮怎麽樣?”


    她表情放鬆下來,嫣然笑道:“你答應了?好,拉勾,不準反悔!”


    說著伸出潔白修長的小拇指,方晟無奈也伸出小拇指與她勾在一起。霎時,她突然用力將他手指纏得死緊,身體俯過辦公桌中線,兩眼圓瞪:


    “記住你的承諾,到時不準反悔!”


    “一頓海鮮,至於這麽嚴重嗎?”他不解道。


    她俏臉轉而生寒,眼中冰碴快掉出來,冷冷道:“那是你開的價碼,我可沒答應!究竟怎麽賠,到時我說了算!”


    方晟頓時覺得不妙。


    關於承諾,在男人看來無足輕重,但幾乎所有女孩子都特別認真,而且逼你承諾時往往已想好怎麽做。


    “怎麽,想反悔?”她還勾著他手指不放。


    沒有退路了,方晟硬著頭皮道:“沒問題!”


    她臉上綻開笑容:“夠爺們,嗯,過陣子我會找你的,再見。”


    樊紅雨步履輕快地離去,根本看不出昨晚醉態十足的痕跡。


    關於成立燕騰集團興建分廠工作領導小組,於鐵涯向曾衛華建議後得到批準,小組成員為:


    鄭衝、任鍾山、紀委副書記楚中林。


    得到常委會和縣長辦公會授權,領導小組立即與燕騰工作組展開談判,對於爭執不下的三項要求,經過反複協商最終達成妥協:


    土地問題。黃海鎮在港口附近給燕騰劃撥一塊物流倉儲性質的用地,允許分廠以蓋倉庫的名義修建宿舍樓,暫定十年內不得轉讓、變賣,今後優先考慮通過置換、交土地補償金等方式轉為居民用地。


    銀行貸款問題。縣長辦公會邀請工行、農行、建行、中行等四大國有銀行會辦,決定由燕騰在瀟南的分廠提供擔保,分三期共借款六千萬元,每期五年。


    配套設施即快速公路問題。雙方均作出讓步,燕騰集團從分廠往港口方向修,開發區從港口往分廠方向修,各負責十五公裏,但燕騰集團的路段裏有十公裏已由液化氣廠和紙箱廠修好,因此向開發區貼五公裏修路費用。


    解決了最棘手的矛盾,在於鐵涯催促下雙方很快簽署合同,緊接著燕騰集團派來專家組進行地質勘探、測算測量相關技術參數,確定廠房布局,兩周後施工隊進場開始熱火朝天的作業。


    又是一周匆匆過去,周末白老爺子打電話說小寶發燒了,白翎二話不說立即趕往省城坐飛機回去。方晟本想和她一起去,車子開到高速入口又被叫回,曾衛華臨時安排他參與接待梧湘市團委領導,此次專程來黃海進行基層團組織活動的調研走訪工作。


    樊紅雨分管團委、工會等部門,是歡迎晚宴的主接待。方晟匆匆趕到後不免有些奇怪,覷個時機悄悄問:


    “團委這種部門縣裏有你出麵足夠了,曾書記為何把我叫來?”


    她麵帶微笑道:“我向曾書記建議的,說你跟市團委領導比較熟悉,有你參加氣氛更好些。”


    “他們中間我一個都不認識好不好?”方晟莫名其妙。


    她笑意更濃:“記得賠償的承諾嗎?”


    說著轉身過去與團領導們攀談,留給他大大的疑問。


    晚宴開始,出乎意料的是樊紅雨非但自己滴酒不沾,也不讓方晟喝,說他重感冒正服用頭孢,客人們都懂醫學常識,遂不再勉強。勸酒主力是縣委辦主任陳複達和接待辦兩位副主任,席間有方晟妙語連珠,樊紅雨偶爾透露些京都政治圈秘聞,推杯換盞,氛圍寬鬆而熱烈。


    散席後方晟和樊紅雨陪同領導們去酒店休息,正巧也安排在冬誠大酒店,安排妥當後樊紅雨使個眼色,方晟在樓下轉了一圈,悄悄來到她的房間。


    與上次的冷清不同,房間刻意布置一新,空氣裏有股淡淡的馨香。


    “喝杯茶吧,朋友從雲霧山帶的新茶,據說八千多元一兩。”她端上熱氣騰騰的茶。


    他啜了一小口,笑道:“就是說兩杯茶起碼值四五千?”


    “嗯。”她坐到對麵,看著嫋嫋升起的霧氣,目光遊離,不知想些什麽。


    默默喝了幾口茶,感覺有些燥熱,方晟便有告辭的念頭,遂道:“連續幾天接待有點累吧?沒事我先走一步。”


    “等等……”


    她喝了會兒茶,幽幽道:“想必白翎說過,宋樊兩家聯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樊家是軍中唯一能與白家抗衡的力量,勢力主要分布在東南沿海和東北、以及西北部分省份。宋家在京都屬於老牌紅色貴族,二十年前也曾叱吒江湖,威風八麵,近十年前隨著於家、陳家等大家族整體政治地位進一步鞏固提升,勢力此消彼漲之下,宋家明顯呈衰落之勢。在此背景下,宋家主動向樊家伸出橄欖枝,讓宋仁槿娶了樊紅雨。


    樊家為何明知宋家頹態畢露,還願意聯姻呢?關鍵在於樊家新生代隻有一人願意留在部隊,其他紛紛轉業到東南數省任職。宋家雖然在京都失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多名宋家子弟牢牢控製住省長、組織部長、紀委書記等要職,是樊家打通上升渠道的關鍵。


    想到這裏,方晟道:“有消息說今年有兩名樊家子弟麵臨正處升副廳,還有一個想提副部?”


    樊紅雨眉頭緊鎖:“提副部的是我小叔,在市委書記位置上坐五年了,再不提大概下一步就是進人大,所以……”


    “你是聯結兩家的橋梁,樊家需要通過你提要求,讓宋家不遺餘力地幫忙?”


    “宋仁槿的情況你也知道吧,”說到這裏她臉上泛起紅暈,看得他心中一蕩,不由自主有了反應,趕緊大口喝茶來掩飾,她續道,“從去年起我就想離婚,可大家族的苦衷……”


    想必樊家上下軟硬兼施,曉之以禮,動之以情,讓她進退兩難。


    他附合道:“我聽說過不少類似事例,最終雙方湊合著過,為了家族利益犧牲自我。”


    她深深歎息:“我早就做好湊合過一輩子的準備,然而宋家還不知足,趁這次關係到樊家切身利益的人事調整,居然向我提了個很過分的要求……”


    “嗯——允許宋仁槿把男朋友帶回家?”方晟胡亂猜測道。


    她蹙眉道:“你竟想到那個?惡心死了,不準再提!”


    “那宋家的要求是……”


    朦朧的燈光下她白皙的俏臉楚楚動人,身上似乎散發出甜甜的梔子花香味,幾乎讓方晟把持不住,有湊過去親吻的衝動。轉念又有點奇怪,他生命中幾個女孩姿色都不輸於樊紅雨,為何那股衝動愈來愈強烈?


    “你猜?”她歪著頭含笑道。


    “我……”


    方晟覺得口幹舌燥,又喝了一大口茶。這時她突然起身進了衛生間,道:


    “稍等。”


    聽到裏麵悉悉索索換衣服的聲音,方晟腦中泛出前所未有的邪惡念頭,恨不得衝進去施暴!


    不行,肯定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方晟仰頭喝掉杯中茶,捂著肚子打算來個不告而別。孰料人影一閃,樊紅雨亭亭玉立出現在衛生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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