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張鵬飛所預想的那樣,針對東北司調研組所發現的那些違法、違規項目的處理,發改委高層遲遲沒有做出決定。一轉眼幾天過去了,又到了周五,張鵬飛明白這周是不可能得到什麽結果了。


    他並不怪發改委領導們的優柔寡斷,有時候站得越高,所考慮的事情也就越多,發改委要麵向全國。一但東北出現項目上的問題,這就是全國性的醜聞,在廣大媒體以及憤怒的網友的渲染下,並不是誰都可能頂得住壓力。


    隨著發現問題越來越多,有些新時代“憤青主義”的青年人,巴不得出現一些醜聞,在這個貧富分化嚴重的社會中,有很大一部分群體仇官、仇富。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就連張鵬飛自己,他也已經沾染了一些惡習。不說別的,單是女人的問題,就有些說不清了。


    果然,不出張鵬飛的所料,這周沒有什麽結果,但早晚都會有結果的。周六他收拾了一翻回到老爺子那裏。已經有兩周沒回去過了,不說想兒子吧,老爺也子是要看看的。


    望著院子中奔跑的兒子,張鵬飛不禁想到了遠在美國的女兒,昨天和女兒視頻時,小姑娘竟然開口說:“爸爸,我想你……”


    當時,張鵬飛差點哭出來,那一份感動實在太震撼人心了。張鵬飛也明白,這話多半是張小玉教的,但是從小丫頭的口中說出來,作為爸爸的他,沒有任何的理由不高興,不感動。


    張鵬飛不禁在想,今後應該如何讓兒子和女兒見麵?多年以後,後代們是否可以理解自己的多情?他長長歎息一聲,陷入了深思。


    “這回知道什麽叫作繭自縛了吧?”身後傳來老爺子的聲音。


    張鵬飛回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問道:“爺爺,你想過……見一見……孫女嗎?”


    “唉,有些事,不是想和不想那麽簡單,要我見她……現在不行。”


    張鵬飛點點頭,他當然明白爺爺考慮的東西很多,他要考慮到陳家,還有張耀東等人,和自己又不是一個層次了。


    “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涵涵撲過來,抱住了張鵬飛的大腿。


    是啊,她什麽時候回來?


    張鵬飛撫摸著兒子的頭說:“涵涵,我想媽媽快回來了。”


    “哦,我昨天做夢,夢到爸爸、媽媽帶著我出去玩……”涵涵低下頭,有些失落地說。


    “等媽媽回來了,爸爸和她一起帶你去公園滑船,好不好?”


    “好。”涵涵歡快地答應著。


    “去玩吧。”張鵬飛把他推開,知道爺爺應該找自己有話說。


    涵涵又跑了出去,像一匹野馬。


    “嗬嗬,這個涵涵啊……人小鬼大,有些太早熟了,好像明白很多東西……”劉老高興地說著。


    張鵬飛笑道:“有可能遺傳了您的智慧,嗬嗬……”


    劉老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別哄我!”話雖是這麽說的,但人顯得很高興,接著說:“我漸漸發現了,這孩子有點像你,但是他的脾氣卻又不像你,他的忍耐力超過了一般的孩子,我想你像他這麽小的時候……性格應該更急吧?”


    張鵬飛點點頭,不得不承認爺爺明察秋毫,別看他沒看到自己長大,卻是很了解。而涵涵的確是這樣,他的性格有著張鵬飛的聰明,又著有陳雅的淡雅和穩重,在同齡孩子中顯得與眾不同。


    劉老坐在搖椅上,張鵬飛也坐在了他的對麵。老爺子慢慢地品著茶說:“又和劉誌發卯上了?”


    張鵬飛苦笑著說:“我也無奈,這小子總想找我的麻煩,最近又安排人到遼河巡視去了!”


    “不自量力!”劉老不滿地說,然後沉思道:“這種人,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張鵬飛點頭道:“我也正在想呢,想做做巡視組的文章,讓他自栽跟頭。”


    “這些事,我就不管了,你看著辦吧。”


    “我知道。”


    老爺子話鋒一轉,這才說道:“我讓你來部委,不單是為了鍍金,也是想讓你在這個圈子裏露露臉,你別給我丟人就行。有空,多和京成的各種圈子接觸一下也好,多了解了解別人,你將來的對手可不少啊!”


    “您是說我真正的對手?”


    “嗯,你自己發現沒有?”


    張鵬飛慚愧地搖搖頭:“最近光注著工作了,沒想其它的。”


    “這可不行啊,你要想得遠點。”老爺子說:“鵬飛,你現在也不算小了,應該為以後多想想,看看今後怎麽安排,不是所有事我都能替你安排好。我覺得,你的上位有可能會很難。現在黨內對高幹子弟的打壓很嚴重,要想進中央序列,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明白了,我以後會多考慮一下未來。”老爺子的話就像拉開了擋在張鵬飛麵前的窗簾,讓他看到了一縷陽光。


    “總之,站得越高,就越凶險啊!我覺得不單是劉誌發,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把你看成了競爭對手。所以這個劉誌發……早點解決也行。”


    張鵬飛目光一變,不解地說:“這並不是您讓我來京城工作的本意吧?如果現在就和劉誌發針鋒相對,會不會把我陷入絕地,上麵會覺得我太霸氣了吧?”


    “笨蛋,你不是說讓劉誌發自栽跟頭嗎?雖然內部人知道可能與你有關,但你的風險就不會那麽高了,同時這會讓那些不自量力的人離你遠點……”


    張鵬飛恍然大悟,看來老爺子的思維仍然很敏銳,思考問題很迅速。有了他的話,張鵬飛更加有了信心,他說:“馬上就十一長假了,這對遼河來說是一次機會,巡視組現在搞得翻天覆地,這不利於發展啊!”


    “嗬嗬……”老爺子微微一笑,“你看著辦吧,總之解決劉誌發,我不攔著,我現在有點討厭這小子了!”


    “哈哈!”張鵬飛失聲大笑,“爺爺,一個小家夥而已,用得著您費心嗎?”


    “小是小,可是老虎能躲,蒼蠅卻不好躲啊,它總在你身邊嗡嗡的叫,不拍死是不行的!”


    看到老爺子的決心,張鵬飛也下了決心。


    老爺子又站起來,看似要結束對話了,可是他又耐人尋味地補充了一句:“賀家那丫頭,也在發改委吧?”


    張鵬飛表情一僵,隨後點頭道:“嗯,是和我在一起……”


    “嗯……”老爺子倒背著手,離開了客廳。張鵬飛望著老爺子的背影,心中一片狐疑,難道老爺子又是某種暗示嗎?或者是在提醒自己?


    “你想清楚了,真到這裏?”蘇偉停下車,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


    “嗯,就到這裏。”張鵬飛沉穩地點頭。


    “那就到這裏!”蘇偉一拐方向盤,把車停下。


    這裏就是榮花夜宴。周日晚上,蘇偉非要叫張鵬飛出來喝杯酒,被老爺子趕走的張鵬飛閑在家裏也沒意思,也就出來了。隻不過他卻要蘇偉把車開來了這裏,這讓蘇偉很是不解。


    蘇偉結識張鵬飛以後,潛移默化地也受到影響,漸漸遠離了京城的公子圈,閑下來的時候也隻找張鵬飛玩玩,整個人成熟了不少。過去,在京城公子圈中流傳著“八大公子”,而通過前幾年張鵬飛在京城囂張地處理了一些公子後,他更是被公認地推為了no1,當然,他的身份在眾人眼中要超過“八大公子”。他屬於太子哥,比“八大公子”高了一個層次。蘇偉算是“八大公子”中的名人,最近卻也不和那群公子哥混在一起了,隱隱有種自視清高的意思。


    兩人要了一個小包廂,也沒叫陪酒的小姐,隻是靜靜地喝著酒。


    “為什麽來這?”蘇偉不解地問道。


    “看看他這裏還能繁華多久,榮華夜宴,真是擁有了天上、人間所有的榮華!……”


    “你下決心了?”


    張鵬飛搖搖頭:“現在不行,再等等。京城公安部門,你有熟人吧?”


    蘇偉馬上明白了張鵬飛的意思:“這事交給兄弟我怎麽樣?”


    “你能處理?”


    蘇偉一拍大腿:“喂,你少瞧不起人啊,我怎麽說也是有名的蘇公子嘛,要處理一個劉誌發,還不容易!”


    張鵬飛微微一笑:“你在混子圈是有名,不過在政界卻不如劉誌發有名啊,人家是實職廳級幹部,你呢……處級而已!”


    蘇偉不屑地說:“劉誌發比我大了七八歲呢,我到他那個年紀,沒準是副部級了!”


    “哈哈……你小子做夢吧!”張鵬飛現在越來越喜歡和蘇偉在一起了,在潛意識中,已經把他當成了真正的兄弟。


    玩笑過後,張鵬飛又正色道:“要想幹掉這裏很容易,隻是……我們這次玩點聰明的,讓它光明正大的倒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們要用腦子,而不是身後的背景,要用法律把它幹掉,這需要好好的計劃一下。”


    蘇偉懂得張鵬飛的深意,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盡量不要表露出是我和你的手筆,讓他順其自然地倒掉?”


    “你小子聰明了!”


    蘇偉認真地說:“你說得這些我都明白,但需要時間。”


    “時間?哼哼,你不覺得榮華夜宴活下去的時間越長,他的問題就會越多,也就越危險嗎?我們有很多的時間,最近一年,我和你都不會離開京城,你說是吧?”


    蘇偉點頭,隨後鄭重其事地說:“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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