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澤自然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更清楚他們目光的含義,心中羞憤到了極點。待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他恢複了平靜,張了張嘴,很想開口說些什麽,可是他意外的發現,在這突發變故之後突然失聲了。他不得不在眾人同情、詫異、不解的目光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也許是心中過急,放下茶杯的時候,手一滑,茶杯差點歪倒,發生“砰”的一聲,他慌忙扶住,臉麵丟盡。


    “張市長,這件事……確實和我家天恩有關嗎?”朱天澤硬著頭皮問道,滿心的羞愧,此刻他親手殺了親生弟弟的心思都有。


    張鵬飛點點頭,露出很是同情的目光,好像感同身受,非常理解朱天澤似的。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在報案人被打以後,我與胡局長都懷疑這與那家被告的旅行社有關。我馬上安排胡局長親自帶人去旅行社進行調查,沒想到遇到了麻煩。對方十分的不配合,聲稱‘我們老板市委有人,你們查了也白查,大家都是一夥’之類的話。胡局自然沒聽他們的,帶著人就進去了,找出了他們營業執照以及公司相關的文件,發現老板另有其人,並不是您的弟弟。可這時候您的弟弟被旅行社的人叫去了,他去了之後就與胡局表明了身份,主動承認旅行社有他的股份,是他和朋友們合夥開辦的。所以現在……胡局比較為難,雙方正在僵持呢,不知道怎麽辦,您看如何是好?”張鵬飛順手推舟,那意思這是您自己家的事,外人怎麽好管啊,還是朱書記自己發話吧。


    朱天澤想了想,說:“馬上通知胡保山,走正常渠道,無論對方是誰的親屬,一定要嚴查到底,如果朱天恩真的犯了法,那就關起來!”說完之後站起身說:“由於這件事涉及到我家,我看我還是回避一下吧,接下來的會議由市長主持,大家討論一下今後的應對策略。”所謂的應對策略,自然就是講如何在媒體麵前召開新聞發布會,總不能說旅行社的老板是市委書記的弟弟吧?張鵬飛再怎麽走極端,也不會用這種方式打擊朱天澤,那意味著自殺。


    張鵬飛點點頭,不得不佩服朱天澤,他在這種時刻選擇退出實在是明智之舉。朱天法說完之後就離開了會場,他需要時間考慮。同時他更要與父親朱文商量,如何管理好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


    接下來的會議就沒有什麽爭論了,在張鵬飛的主持下,大家的意見形成了一致,隨後就委派宣傳部長何立偉召開新聞發布會,按照大家表決好的內容公開。案子發展到現在,幾乎不用調查也很清楚了。而且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調查結果會是什麽樣。


    散會的時候,眾人都偷偷地掃向張鵬飛,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張市長早就知道朱天恩參與了這件案子呢?要不然他之前為何那麽振定?他應該是有意在會上公開事實,讓朱書記難堪吧?其實不單他這麽想,主連朱天澤也是這種想法。


    張鵬飛明白他們的想法,自然不會傻到去解釋。回到會議室內沒多久,胡保山就來匯報工作了。


    “都查清楚了!”胡保山一進門就說:“朱天恩接到了朱書記的電話,隨後十分配合我們的案子,對所有事情都召了。不過當談到報案人被打時,他稱不知情,應該是旅行社的員工自發組織的。”


    張鵬飛微笑點頭,長歎一聲道:“還算他聰明!”


    胡保山點點頭,“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啊,您看應該怎麽辦?”


    張鵬飛說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別動朱天恩,但是可以依據法律對旅行社的其它人進行審查,依法處理!對外……就別提朱天恩參與其中了。”


    胡保山說:“我在路上接到了朱書記的電話,他的意思是嚴辦朱天恩。”


    張鵬飛擺擺手說:“嚴辦誰也不能嚴辦他,就算了吧,別理他就是。”


    胡保山明白張鵬飛的用意,朱天澤身邊有這麽一位兄弟,就好比有枚定時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爆發,這對張市長自然有利。


    張鵬飛想起來一事,又問道:“你和一波書記配合得怎麽樣?”


    胡保山點點頭,“一波書記懂業務,在他的手下辦事很舒服,他不會亂指揮。”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張鵬飛仍然聽出了一絲不滿,就笑道:“也鬧過不少矛盾吧?”


    胡保山的臉就是一紅,沒想到張市長會關心這些事。隻聽張鵬飛接著說:“鬧矛盾不是壞事,認真解決就是了,但是千萬不能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一波書記是從基層一點點做起來的,你要多學習他的經驗。保山啊,有時候不能心急,明白嗎?”


    胡保山激動地點頭,他聽懂了張鵬飛的暗示。拍著胸脯說:“市長,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配合一波書記,以及小林市長的工作。”


    “嗯,我對你很放心。”


    敲打完幾句,胡保山見領導沒有別的話說,就告辭了。送他走以後,張鵬飛拿起電話把關紅梅叫來了。這幾天壓力最大的自然要數關紅梅,作為遼河市旅遊業的主管領導,她成了眾人批評的對象。不過這幾天張鵬飛並沒有怎麽批評她。


    剛進門,關紅梅就很失落地說:“市長,對不起,我工作沒有做好。”


    張鵬飛擺擺手,笑道:“先不說這個,我問你,朱天恩與人合夥開旅行社的事情,你知道不?”


    關紅梅點頭道:“我知道,他當時找過我,我和旅遊局打了招呼。”


    張鵬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裏已經明白了,這個女人還真不簡單啊!想了想,就說:“這麽說來,你早就知道被告的旅行社與他有關係?”


    關紅梅的頭低得很低,小聲應了一聲。


    “你呀……”張鵬飛失口笑了,圍繞在朱天澤身邊的不穩定因素太多了,這對自己實在是有利。


    關紅梅明白張鵬飛的意思,羞紅了臉笑笑,問:“市長,那麽寶珠寺大酒店,您看還讓朱天恩參與嗎?”


    “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朱天恩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三通集團,我們不能取消三通集團競標的權利,公事公辦吧。”


    “那我明白了,”關紅梅輕鬆一笑,“沒什麽事我離開了。”


    看著她妖嬈的背影離開,張鵬飛苦笑搖頭,這個女人真是太聰明了。


    遊客舉報旅行社隨後被打事件調查速席進展得很快,遼河方麵舉行了發布會,向全社會公布了案情,並且說明了處理結果。發布會上,那名被打成骨折的遊客也出席了。自然說了一大堆感謝遼河市委、市政府,感謝國家、感謝黨之類的套話。這種事情自然不用細說,宣傳部是用什麽辦法讓這位遊客說這些話的,遼河方麵心知肚明。


    朱天恩沒有受到任何處罰,不過在家裏卻是被朱文大罵一通。雖然朱文偏愛這個小兒子,但是如果他胡作非為影響了他的大計劃,那麽朱文可不會再縱容他。


    雖然朱天恩參與其中是保密的,當天常委會上的一幕也沒多少人看到。可是遼河市官場中一些消息靈通的幹部,不知通過什麽渠道還是了解了常委會上的事情,對朱天恩參與這個案子也是了如指掌,私下裏議論紛紛。朱天澤的人氣降到了最低點。外界都在傳言,在這個事上,他被張市長算計了。而這件事情之後,朱天澤明顯小心了很多。


    張鵬飛趁熱打鐵,最近對政府部門各機關單位進行了大洗牌,市政府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門都換上了親近他的幹部,他對政府的掌控能力達到了頂峰。對於張鵬飛的作法,朱天澤采取默認的態度。朱天澤還沒有把握與張鵬飛抗衡,隻能靜觀其變。


    對政府各單位大換血不算,在朱天澤還沒有走出陰影的時候,張鵬飛又扔出了重磅。這天上午,他獨步來到朱天澤的辦公室,笑逐顏開地說有件事需要和朱書記商量。


    看著他的笑容,朱天澤全身不自在,可還是不得不問有什麽事。


    張鵬飛便說:“去年冬天,朱書記就說希望小林市長入常委會,現在小林出任常務副書長的時間也不短了,最近在政府那邊的工作也很出色,所以您看是不是應該向省委報這個提名了?”


    朱天澤沒想到張鵬飛還惦記著這件事,並且在對他風向不利的情況下提出來,他幾乎沒有任何條件反駁。一來這的確是他去年的提議,雖然當時的條件張鵬飛沒有同意,不過他確實說過要讓李小林進常務會;二來李小林身為常務副市長,理應是市委常委,這點不會受到阻礙;三來朱天澤現在走背字,他沒有能力反對。


    朱天澤很清楚眼下的時局,便硬著頭皮笑道:“嗯,是應該的,小林的風評很好,我看完全可以入常。”


    張鵬飛微笑著說:“是啊,小林市長和紅梅市長現在已經成為了我的左膀右臂,這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說完之後就站起身說:“書記,您忙著,我還有工作要做,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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