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點點頭,不無憂慮地說:“鵬飛這孩子太倔了,我怕他和老爺子吵起來……”


    “你呀!”劉遠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小麗,其實我們都不是很了解鵬飛,鵬飛在琿水的舉動我也略有耳聞,他比我們想象中要成熟得多。說實話,我沒想到他能憑著自己的智慧那麽快在琿水站穩腳跟!”


    張麗的表情變了變,她沒想到劉遠山會這麽肯定地表揚張鵬飛,一時間十分的幸福,扭頭靠在了他的肩頭。


    劉遠山摟著她,眼神卻也不安地掃了樓上一眼,他不禁在想,那爺孫兩個在說什麽。


    “鵬飛,你在琿水那地方搞得還不錯……”老爺子不溫不火地說,聽語氣聽不出什麽,可是張鵬飛知道他在誇自己。


    張鵬飛點點頭,順著說道:“小地方落後,也更容易出些成績。”


    “對,這也是之前不把你直接安排在京城的原因。我就是想讓你下地方多看看,多學習,地方上的鬥爭很殘酷,我不想你處處都依賴著家裏的能量……”老爺子說到這裏停頓下來,頗有審視意味地看著張鵬飛。


    “那您……您想沒想過,如果我被別人鬥下去了,又該怎麽辦?”張鵬飛抬起頭迎著老人的目光。


    他這話很有挑戰性,老人默不作聲地看著張鵬飛好久,然後重重地說:“還沒有人敢這麽和我說話!”話雖如此說,但不難看出其實他沒有生氣,而且心裏很是得意。這位孫子的脾氣和老人年輕的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張鵬飛沒有出聲,他知道老爺子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老爺子喝了口茶接著說:“你如果真倒下了,那……那就說明你適合在這條路上混,也許老天要亡我劉家吧!不過……看樣子老天還是給我三分薄麵,劉家在政治上……有後了……”


    老爺子的話有些悲天憫人的意思,張鵬飛聽後微微地振驚了,稍微遲疑了,大著膽子說:“劉文、劉武都很不錯。”


    老爺子歎息一聲:“哎,那兩孩子隻繼承了我一半的性格,為人到是正直,可惜腦子太直過於魯莽,隻適合在部隊打打殺殺的,不勘大用!”


    “我……其實我的脾氣也容易衝動……”不知為何,張鵬飛的聲音有些小,他知道性格過於強硬雖然不容易吃虧,可有時候也會害了自己。


    老爺子讚許地點點頭:“說得好,這次讓你回來,我也是想讓你改改性格,有些事以你的年紀而言,最好能忍一忍……”


    “我明白,我一定克製自己,改正自身的弱點。”張鵬飛俯首聽教。


    “做英雄不要做梟雄,梟雄隻有死路一條!”說出這話的時候,老爺子突然睜大了眼睛,雙眼射出一股奇異的光茫。


    這時候有人敲門,老爺子的貼身護士推門而入,立在門邊沒有說話。老爺子抬頭掃了她一眼,很溫柔地說:“就十分鍾,過十分鍾我就去睡!”


    護士點點頭,又退了出去。張鵬飛微微一笑,看來老爺子也有害怕的人。


    老爺子轉臉望向張鵬飛,正色道:“鵬飛啊,你的婚事也該抓緊了,我已經幫你選好了對象……”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張鵬飛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沒想到自己的愛情也要倫為政治上的犧牲品。他微微發怒,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感情沒對老爺子發火,好久後才說:“我想……我還年輕,這個……不著急……”


    張鵬飛的表現在老爺子的意料中,他麵色不動地說:“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可是這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要不是你大伯……我也不會想到這一層……”


    “大伯?”張鵬飛立刻猜出來此事沒自己想象中那麽簡單,暫且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反問道:“大伯怎麽了?”


    老爺子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解釋道:“有些事情你無法了解,不過我可以適當的和你講講。這次黨代會後,上邊找我研究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們劉家你父親這一輩已經很成功了,無論是爸,還是你的大伯,他們兩個都更進了一步,所以這也成了一個問題。上邊的意思是……我們家必需舍棄他們一人,要不然免得今後有人會說最高一層成為了咱家的朝庭,人言可畏啊……”


    張鵬飛細細品味著老爺子的話,聽懂了那層意思,劉遠山現在已經嶄露頭角,北江省委書記,身為北方重量級省份的一方大員,而且剛五十幾歲,在我國幹部當中還可以稱為“年輕幹部”,不用說幾年後將會入主更高一層。而大伯劉遠海在這次會議以後,也順利進入軍隊的四總部,成為總參謀部當中排位第三的副總參謀長,那麽敵對勢利自然會利用這個風言風語,進行一些批判。高層自然也想到了這點,所以才和老爺子長談,讓他在這兩個兒子身上放棄一個。


    “我明白了,可是……你為什麽最終選擇了……爸爸,而……而不是大伯呢?”


    “劉家一直在軍隊裏邊,我想在文官上麵有所作為,另外也是為了你……”


    “可惜了大伯……”


    “這就是官場啊,你大伯毫無怨言,隻是希望如果你有一天能夠……那個時候,不要忘了小文和小武……”


    老爺子所講可以說是最高決策層次中的一種無奈了,所以張鵬飛聽起來處處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顯得有些緊張和慌張,他需要時間才能慢慢消化這些,所以此刻他顯得有些發呆,大腦很亂,也很空。


    老爺子此刻十分理解張鵬飛的心情,無論他再怎麽聰明,也才剛剛二十五歲而已,更何況政治在我國來說永遠都高高在上,充滿著神聖與神秘,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雖然大腦有些亂,不過張鵬飛清楚地想明白了一件事,老爺子之前打算兩個兒子可以利用自身權利聯手以提攜後輩,這後輩包括自己,也包括所有劉家大本營中的第二代、第三代人物。可大伯現在受到了限製,那麽他被逼無奈幫自己找的“女朋友”一定和軍隊有著關係,而且一定是軍隊當中強有力的家族。


    想到這些,他的大腦很疼,疼得仿佛要炸掉了,他十分不安而又無氣地問:“您……您所說的對象,是軍方裏的吧?”


    “我果然沒選錯人!”老爺子答非所問,很高興地冒出這麽一句話來,長長的略顯輕鬆地呼出一口氣,深深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和你說得夠多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一定很亂,你好好消化消化吧……”


    張鵬飛從老爺子書房出來的時候,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他感覺體虛無力,扶著樓梯大口喘氣,仿佛經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考驗。他明白自己又一次通過了老爺子那看似風情浪靜實則波濤洶湧的考驗。可是他知道自己還是失敗了,沒有人能挑戰老爺子的權威。雖然他張鵬飛一向自負,可是在這位老人麵前,他什麽也不是。就好比老人用一根手指都可以把他打倒,而且隻要輕輕地用手一點,不用費吹灰之力。老人對他說了很多話,又仿佛什麽也沒說,像一陣風吹過,更像一條溪水緩緩流過,看似什麽也沒有留下,可卻在張鵬飛的心中重重描上了一筆。仿佛是當年嶽飛腳底的字,一生一世幾生幾世都無法磨滅。


    老爺子用形動告訴了張鵬飛他是劉家的人,同時也告訴張鵬飛劉家的人就要延續劉家的希望。任何事物都是雙向選擇的,老爺子接受了這位編位孫子的同時也說明他張鵬飛要接受劉家的一切,榮譽、寄托,與更多的責任,甚至可以說成是一些必需的無法逃脫的義務。無比的榮譽也是一種沉重的包袱,這一刻張鵬飛才真正理解了老爺子的能量,老爺子的手仿佛支撐著半壁江山,而張鵬飛永遠也無法逃脫老爺子的五指山,任憑你有多麽高的本事,你也頂多像隻頑皮的猴子一樣,在老爺子的手上自以為是的撒潑尿,徒增笑料罷了。


    雖然在老爺子麵前完全的失敗了,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他很想努力挺直自己的腰板,努力站直身體,可是腰彎了,腿抖了、腳也虛了。他變得戰戰兢兢,那位老人太神聖了。像古代君王那般不可反抗,世間的對與錯在他的眼裏全不重要,他就是正義的化身。可是為什麽這些榮譽偏偏要用愛情來做為賭注,這對張鵬飛來說太過於恥辱。他沒想到進入劉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接受老爺子所安排的婚事,這讓他的自尊心無法接受,他甚至想站起來逃離劉家,帶著劉夢婷遠走高飛,帶著賀楚涵,梅子婷等等,甚至帶著張小玉去過隨心所欲的日子。


    可如果真的那樣,他又明白那才是真正的失敗,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那是不應該發生的,他張鵬飛不應該去犯下那麽低級的錯誤。眼前的一切其實早有定數,他隻不過還在為了那一點點不值錢的自尊心在和老爺子的權尊還有自己的命運苦苦紮掙,結果是預想中的,是接受還是反抗?這似乎已經不是問題的所在,張鵬飛發現老爺子並沒有給他連擇的餘地,這仿佛不用選擇,而且老爺子是那麽的自信。張鵬飛也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必需接受這一切,因為愛情與整個劉派的政治前途相比太輕了,根本就無法相比。


    什麽是大什麽是小,國大家小,政治是什麽?張鵬飛此刻更認清了這兩個字的力量,政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容忍,搞好政治就要容忍自己的一些小的慾望,才能達到大的成功。老爺子和“上邊的人”完成了一次交易,完成了一次平衡,現在又和自己做起了交易,而且這種交易是那種必需接受的,人生是如此無奈,忍受了二十幾年來的張鵬飛本以為隨著老媽的出嫁,正式入主劉家後而改變一切,自己再也不用過忍辱負重的日子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十分離譜,他還需要用一顆堅硬的心繼續容忍…五年前他為了前途拋棄了劉夢婷,而五年後他還要為了前途拋棄更多的女人,一想到這些他真想大哭一場。他努力晃了晃頭,他想讓自己的大腦輕鬆一些,他要努力保持著一種平靜,看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的平靜,可是他所表現的一切看在張麗的眼中都說明兒子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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