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歌、德語歌、英文歌、粵語歌,借著酒性,我們輪番上陣,放聲高歌,不亦說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夜已經很深了,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一等秘書喻顏說:“感謝克思曼先生,又讓我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明天我就不陪你們了,請你們把協議和合同好好梳理一下,如果沒有意見,那我們就安排簽約儀式了。我先提前說一下,今天的費用,都是克思曼先生的。簽約的費用,就是月光縣的了。”


    “沒問題。”我說。


    離開柏林“褲襠大街”卡拉ok廳,喻顏回到了大使館住地,我們回到了酒店。


    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過完早後,大家都來到我的房間。我請月光縣經貿委主任郭傑龍、天行健公司董事長梁剛跟克思曼先生聯係一下,協議和合同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讓郭主任把協議書草稿發給月光縣常務副縣長錢一兵看一下,有什麽修改的地方,請錢縣長提出來。


    請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跟道路施工現場聯係一下,掌握修路進度,看修路還有什麽問題。請新華社省分社記者高迎春隨時跟喻顏保持聯係,看大使館那邊有什麽消息。


    “上午,我們就輕鬆一下,就在酒店辦事、等消息吧。”我說。


    “你們都別走了啊,中午我請客。”梁總說。


    “我好羨慕梁總啊?”陳總說。


    “你羨慕他什麽啊?”我問。


    “他修大橋,不墊資。跟克思曼先生建廠房及配套設施,沒想到克思曼先生還爽些,不僅不要梁總墊資,連點錢都不降。幸福啊,我怎麽就沒有碰到這樣的好事呢?”陳總說。


    “我怎麽感到陳總在批評我啊?”我說。


    “我就事論事,怎麽會批評你呢?”


    “你是不是覺得讓你墊資修路,你不爽啊?”


    “沒有的事,你給項目我做,是信得過我啊,我感謝都來不及呢,怎麽會不爽呢?”


    “你可以隨時拿出一個億的真金白銀出來,說明你不差錢啊,我們錢縣長還在為你擔心,擔心你資金斷裂呢。”


    “那倒不至於,我們畢竟是集團公司,還是有些實力的。”


    “別羨慕梁總,你也知道,他剛開始也是打算墊資建橋的。克思曼先生這邊,他也是做好了墊資的打算的。你要羨慕他,那就羨慕他好人有好報吧。”我說。


    “是啊,好人有好報。”陳總說。


    “你不要擔心墊資的事,跟政府合作,政府又跑不了,又不會賴賬,就是還錢慢了一點。但不管怎麽說,你一定要做到質量、工期、安全三到位,這是硬要求。”


    “這個你放心,我保證在你規定的時間內,把路修的漂漂亮亮的,讓那個德國鬼子刮目相看。”


    “別總是羨慕梁總,說梁總幸福。說不定,你也跟梁總的運氣一樣好呢。”


    “那我就托你的吉言了。”陳總說。


    “你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有什麽事,馬上通氣。”我說。


    大家都走後,我看了看手機,月光縣委辦公室秘書程華國跟我留言說,他馬上去找冷學劍的老婆,如果順利,可能稍後會跟我聯係。


    我躺在床上,兩手交叉放在腦後,想著月光縣的事,想著回到月光縣後,怎麽開展工作。哪些工作先做,那些工作後做。


    我的微信來了,是程秘書打過來的視頻電話。


    “常書記啊,冷學劍的老婆找到了,但她對我很警惕,您先跟她簡單通個話,我再把她帶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讓她跟您慢慢通話。”程秘書說。


    “行。”我說。


    我從床上起來,站在窗前。手機視頻上,出現了一個中年女人的畫麵,這無疑是冷學劍的老婆。


    “你好,你認識我嗎?”我問。


    “您是常書記嗎?”冷學劍的老婆問。


    我把手機鏡頭對著我,移動了幾個角度說:“你仔細看一下,我是誰?”


    “我在電視上、網上、報紙上,見過您。”


    “我是月光縣縣委書記常小剛,你再仔細辨認一下,看是真的,還是假的?”


    “您是常書記,終於找到您了。”冷學劍的老婆說。


    “你別激動,在你旁邊的,是我們縣委辦公室的程秘書,你不要聲張,不要告訴任何人,悄悄跟他走。稍後再跟我打電話。”我說。


    過了一會兒,程秘書的微信視頻電話打過來了。


    “你確信周圍沒有人嗎?”我問。


    “確信。”程秘書說。


    “你注意警戒,如果有人來了,就馬上中斷通話,找其它的時間再跟我聯係。我們要好好保護冷學劍的老婆。”


    “好。”


    “你把電話給冷學劍的老婆吧。”我說。


    “常書記,我一直想找您,又被別人知道,不敢直接去找您。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找到您,謝天謝地,終於把您找到了。是應老師讓您來找我的嗎?”冷學劍的老婆說。


    “哪個應老師啊?”為了不讓應老師摻和進來,我隻好裝馬虎。


    “就是縣一中的那個應老師啊?”


    “縣一中的哪個應老師啊?”


    “就是被您救起來的那個應老師。”


    “應老師不是我救的,我沒有能力把她救起來。”


    “我覺得您能冒著危險救應老師,那應老師一定會認識您。所以,我找過應老師,想通過應老師來找您。您是應老師讓您來找我的嗎?”


    “您還找了誰啊?”我問。我不能明確告訴她,應老師找過我,跟我說起這件事。


    “我正在想呢,正在想找誰,才能找到您。”


    “你到縣委光明正大地找我,應該很好找啊?”


    “我不想讓其他的人知道,我找您的事。”


    “這麽神秘啊?”我問。


    “不是神秘。”冷學劍的老婆說。


    “那是什麽啊?”


    “我怕。”


    “你怕什麽啊?”


    “我不知道,我怕,我就是害怕,我怕有人害我和我們家的孩子。”


    我聽到了哭聲。


    “常書記,我知道,您是個好人,我不敢找別人,我隻想找您,您跟我做主啊。”冷學劍的老婆哭著說。


    “誰想害你和你們的孩子啊?”我問。


    “我不知道,我害怕。”


    “月光縣共產黨的縣委書記請你不要害怕。你應該知道,共產黨一直是為你們撐腰的。”


    “謝謝!可我就是害怕。”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有事,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你想一下吧,你別著急,我可以等你。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你,你以後找我說也行。”


    “我不知道以後怎麽找您。”


    “你這麽小心,這麽聰明,肯定是能找到我的。”


    “那……,那我還是跟您說了吧。”


    “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前……,前幾天,我在打掃房間時,在冷學劍的書櫃裏,發現了一個東西。”


    “方便告訴我嗎?”


    “找您就想告訴您啊。”


    “那你說吧。”


    “一個蛇皮袋。”


    “蛇皮袋?”


    “裏麵裝著東西。”


    “什麽東西啊?”


    “一遝錢。”


    “錢?一遝錢?”


    “是啊,就是一遝錢。”冷學劍的老婆說。


    “多少錢啊?”我問。


    “我不知道,我不敢看,更不敢數。”


    “這是哪來的錢啊?”


    “我不知道。”


    “你們家冷學劍在外麵經商跑業務嗎?”


    “沒有啊,他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看守所民警。”


    “他出事前,沒有跟你說過嗎?”


    “沒有。”


    “有一遝錢,你悄悄地用不好嗎?為什麽要找我啊?”


    “我是需要錢,但我不敢用。”


    “為什麽不敢用啊?”


    “來路不明的錢,誰敢用啊?”


    “你找我是什麽意思呢?”我問。


    “我懷疑,冷學劍出事,與這錢有關。我用這錢,說不定我也要進去。如果我們都進去了,我們的孩子怎麽辦啊?”冷學劍的老婆說。


    “你找我是說這錢的事嗎?”


    “是的。”


    “還有什麽事嗎?”


    “我主動上交這些錢,希望您能早點把冷學劍放出來,我們家裏離不開他啊。”


    “還有嗎?”


    “希望您能保護我們,讓我們一家人不受人欺負,好好活下去。”


    “還有嗎?”


    “希望您不要告訴別人,我找過您。”


    “還有嗎?”


    “沒有了。”


    “我可不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啊?”


    “可以啊,我聽您的。”


    “您聽好了,帶你來跟我聯係的,是我們月光縣縣委辦公室的秘書程華國,以後他找你,你就聽他的。如果沒有他在場,不要聽其他任何人的。你聽清楚了嗎?”我說。


    “聽清楚了。”冷學劍的老婆說。


    “你今天跟我聯係,跟我說的話,不要跟任何人說,無論什麽人,都不要說,要守口如瓶,打死都不能說,明白嗎?”


    “明白。”


    “關於你說的那一遝錢,就放在書櫃裏,不要動,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會讓程秘書來跟你聯係的。你明白嗎?”


    “我明白。”


    “關於錢的事,關於早點把冷學劍放出來的事,關於保護你們一家人的事,我都記住了。謝謝你,謝謝你信得過我,主動找我。我盡量不辜負你。”我說。


    “謝謝常書記,常書記,大家都說您是個好人,您不要走了,千萬不要撇下我們不管啊。”冷學劍的老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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