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宣傳部桂部長問周懷南怎麽看待這件事?你說,周懷南正在國外考察,我們沒有跟他聯係上,他說一到澳大利亞後,就跟我們聯係的,也沒有跟我們聯係。臨走時,我們跟他通報了情況,他說這輩子樹大招風,功過是非任由他人評說。”我說。


    “我記得,桂部長問,周懷南是不是不回來了?你說不可能吧,周懷南不可能丟下這麽一個大攤子不管吧,那麽多職工把周懷南當救星,盼著周懷南回呢?再說,如果不回來,也要打個招呼啊,不能一拍屁股說走就走啊。周懷南畢竟還是黨的幹部,黨的幹部還是要講組織原則啊。”我說。


    “是的,我是說過這些話。”趙書記說。


    “那你想說什麽?”我問。


    其實,我當時一直有一個判斷,孫主任,馬誌,趙書記串通好了,安排周懷南出國,可能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幫助周懷南潛逃,潛逃時可能有約定,成功後及時通氣。如今,黃鶴一去無音訊,他們心裏肯定很著急,心懸著,放不下來。


    我還記得一個細節,馬誌的電話響了,他喂了一聲走出會議室。過了一會兒,趙書記的電話響了,他也走了出去。馬誌和趙書記一前一後回到會議室的時候,臉色都好像有些難看。


    “我當時說,省經委的同誌說,周懷南同誌根本就沒出國,他臨上飛機前,被月光縣委、縣政府叫回去了,說縣裏有些招商引資項目急需洽談。”趙書記說。


    “我記得,孫主任問馬誌,知不知道這件事。馬誌說不知道。我說得沒錯吧?”我說。


    “沒錯。孫主任猶豫了一下,又問你知不知道這件事?你說,別激動,坐下來,慢慢談。我們縣委的人全部在這裏,您還怕跑了不成?”趙書記說。


    “你說別激動,馬誌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覺得有些奇怪,究竟周懷南是被月光縣委、縣政府的誰叫回去了呢?可能你也覺得奇怪,就問是誰把周懷南叫回去的?”趙書記說。


    “我說好像是王主任。而縣委辦公室的王主任說,我絕對沒叫,你們想一想,即便我叫他回來,他能聽我的嗎?你要孫主任別激動,你說你理解孫主任的心情。你說我還是政法委書記,讓我再詳細打聽一下,把情況摸清,向孫主任專門匯報。”趙書記說。


    “是啊,怎麽了?”我問。


    “我的問題是,周懷南被人從機場攔回來,究竟是誰下令的?你當時真的就一點也不知道嗎?真的沒有在幕後指揮嗎?如果你不在幕後指揮,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代表縣委、縣政府到機場攔人呢?”趙書記問。


    “你還有什麽問題,一並說出來,我一並回答你吧。”我說。


    “還是關於周懷南的,周懷南是我們縣委管的幹部,根據幹部管理權限,我們可以直接研究處理意見啊。為什麽市紀委連續兩次跟我們下達指導意見呢?”趙書記問。


    “什麽指導意見啊?你能不能詳細說一下啊。”我說。


    “第一個指導意見是,要求我們‘雙規’或者說留置周懷南。第二個指導意見是跟我們下達督辦單,要我們限期辦理周懷南的事。”趙書記說。


    “是啊,怎麽了?”


    “屬於我們縣委管理的幹部,市紀委兩次下單子,有這個必要嗎?這是不是有點幹預我們基層決策的嫌疑呢?市紀委那麽忙,他們有那麽多閑暇時間,管屬於我們管理的幹部的事嗎?”趙書記問。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你有什麽疑問,不妨明說。”我說。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們,我不說是操縱,是我們縣委中的某些人,要求市紀委這麽做的呢?”趙書記問。


    “我跟你把話挑明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或者我們紀委的劉書記,有意請市紀委這麽做的啊?”


    “我沒有這麽說,我隻是有一點疑問。我跟馬誌聊天時,馬誌也有同樣的疑問,我和馬誌都覺得,市紀委連續兩次跟我們下單子,人為的斧琢痕跡太濃了,有點不正常。”趙書記說。


    “即便是如你所說,這麽做要達到什麽目的呢?既然我們縣委有權利處理周懷南的事,為什麽要求市紀委這麽做呢?”我問。


    “打著市紀委的大牌子,可以平息反對的聲音,讓反對者無話可說啊。”趙書記說。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暫時沒有。”


    “那我就跟你詳細說一下吧。”


    “洗耳恭聽。”


    “先前已經說過了,我們縣委常委會已經決定留置周懷南,待他從國外考察回來後,就立即執行。周懷南從機場截回來後,我們又開了一次常委會。”我說。


    “在這次常委會上,公安局長文勝天同誌通報了奮進集團公司董事長周懷南的相關情況。文局長說,據市公安局通報,周懷南涉嫌經濟問題被相關部門限製出境,市公安局已經把他從省城的機場截回來了。根據幹部管理權限,市公安局已經將周懷南移交給了我縣公安局,目前,周懷南正被我局秘密關押中。”我說。


    “紀委書記劉勇剛同誌通報了市紀委關於周懷南‘雙規’,現在叫留置的督辦情況。劉書記說,關於周懷南被截回的情況,市公安局向市紀委做了匯報,市紀委跟縣紀委下達了周懷南‘雙規’問題的督辦單,希望我們縣紀委嚴格按規定,抓緊辦理周懷南‘雙規’的相關手續,三天後書麵報市紀委。”我說。


    “在討論環節,你問文局長,周懷南因涉嫌經濟問題被相關部門限製出境,相關部門具體是哪些部門?文局長說,是市局說的相關部門,至於相關部門具體是哪些部門,我當時也沒問,不知道是哪些部門。”我說。


    “文局長說,反正是周懷南被市局抓了,市局已經移交給我們了,我們已經把他關押起來了。如果你要了解詳細的內容,可以直接問市公安局姚局長,我也可以問一下姚局長,然後向你匯報。”我說。


    “我說的沒錯吧?”我問。


    “沒錯。”趙書記說。


    “我記得,你當時還問了文局長,縣公安局打算怎麽處理周懷南?文局長說,周懷南是縣委管理的幹部,由縣委決定怎麽處理,我們隻是暫時關押。”我說。


    “我要組織部諸葛部長提出處理意見,諸葛部長說,上次開會研究誰簽協議時,周懷南同誌的董事長職務已經免了,現在,就隻剩下奮進集團公司黨委書記這個職務了。”我說。


    “你記得你當時說了些什麽嗎?”我問。


    “當然記得啊。”


    “那你說說看。”


    “我說,相關部門認為,周懷南隻是涉嫌經濟問題,我個人的看法是,涉嫌的意思是有可能有,有可能沒有。換句話說,經濟問題還沒有最後確定。我覺得,在經濟問題還沒有最後確定的情況下,貿然動周懷南的黨委書記職務有些不妥,還是先保留,以後視情況再說吧。”趙書記說。


    “我們不說其他常委們的意見,你記不記得當時馬誌說了些什麽?”我問。


    “記得。怎麽會不記得呢?”


    “說說看。”


    “馬縣長說,雖然我是個縣長,但組織紀律觀念還是很強的。上次撤銷周懷南奮進集團公司董事長職務時,雖然我明確提出了反對意見,但還是服從了組織決定。這次,我覺得,在問題還沒有完全明朗之際,匆匆忙忙撤銷周懷南的奮進集團公司黨委書記的職務不太好,還是先保留吧。”趙書記說。


    “那你記得紀委劉書記的意見嗎?”我問。


    “記得。”


    “說說看。”


    “劉書記說,市紀委跟我們下達了關於周懷南‘雙規’問題的督辦單,限我們三天內書麵回複,我們必須不折不扣地按市紀委的意見辦。我的意見是,堅決執行上次縣委常委會的決定,立即對周懷南實行‘雙規’。”趙書記說。


    “劉書記還說,‘雙規’期間查出的問題,堅決按照黨紀國法來處置。至於周懷南擔任的奮進集團黨委書記職務問題,按道理、按正常的工作流程來說,‘雙規’後應該免去職務,接受組織進一步處理。”趙書記說。


    “你記性好,那你把我的意見說一下吧。”我說。


    “你沒有說什麽,你就說馬縣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有什麽可說的呢?那就按照馬縣長的意見,先保留吧。”趙書記說。


    “你說,我是不是讚成了你和馬誌的意見?”我問。


    “是的。”趙書記說。


    “你問的第一個問題是,周懷南被人從機場攔回來,究竟是誰下令的?我當時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幕後指揮?我覺得文局長已經回答你了。如果你還有疑問,我建議你去問市局的姚局長,或者其他的什麽人。”我說。


    “你是政法委書記,文局長還是政法委副書記,你也可以私下裏問文局長,看他怎麽跟你說。”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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