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委書記翁敏傑同誌的辦公室出來,我抓緊時間朝市委組織部部長施蘇寧的辦公室走去。


    我想把工作情況、思想情況跟他匯報一下,再圍繞著我們縣各方麵的情況,尤其是幹部情況和黨的建設情況跟他聊一下。他不在辦公室,組織部的同誌說,施部長去看望老幹部去了,估計一時半刻還回不來。


    我到一個僻靜處,給常務副縣長錢一兵打了電話,請他跟縱捭集團礦業公司工作組說一下,我今晚和一個尊貴的客人要到礦業公司吃一個便餐,希望他們不要安排別的事。


    “縣裏通知誰作陪?”錢縣長問。


    “你作陪就行了,請你一定跟工作組說清楚,是便餐,不要刻意準備,粗茶淡飯就行。”我說。


    “喝不喝酒啊?”錢縣長問。


    “喝一點吧。”我說。


    事情安排妥當後,我朝市委宣傳部部長孔立可的辦公室走去,宣傳部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攔住了我。


    “您找誰啊?”工作人員問。


    “我找孔部長,他在嗎?”我說。


    “您是誰啊?”


    “我是月光縣的,孔部長在嗎?”


    “您找孔部長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就看看他,聊聊天,行嗎?”


    “您到辦公室坐一下,我聯係一下。”工作人員說。


    “行。”


    我坐在市委宣傳部辦公室裏,雖然因為要搶時間,我內心很焦急,但還是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等著工作人員回話。


    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過來問:“您貴姓?”


    我笑著說:“常,經常的常,月光縣的常小剛。”


    “請您稍等。”工作人員又跑出去了。


    不一會兒,孔部長過來了:“常書記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對不起啊,走,到我辦公室去坐。”


    孔部長對跟在他後麵的工作人員說:“這是大名鼎鼎的月光縣縣委書記常小剛,以後,常書記來的時候,無需請示,直接把常書記請到我辦公室來。”


    “好。”工作人員說。


    “不,還是提前通知我出來迎接常書記。”孔部長強調說。


    “孔部長啊,我主要是來跟您匯報工作的,不要搞的這麽客氣。”我說。


    “什麽匯報工作不匯報工作的,聊聊天就好。你來了,我很高興。”孔部長說著,把我帶到了他的辦公室。


    我坐到了沙發上,工作人員倒了茶。


    “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啊?”孔部長問。


    “陰陽風。”我說。


    “陰陽風?什麽陰陽風啊?”孔部長問。


    “就是陰風和陽風,簡稱陰陽風。”我說。


    “你說的話,讓我想到了太極八卦圖,一種是以圓形的圖像,表示陰陽對立麵的統一體,圓形外周附以八卦方位,是道教常用的標誌。”孔部長說。


    “孔部長很善於聯想啊,請問,孔部長還聯想到了什麽?”我笑著問。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就是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陰陽化合而生萬物。”孔部長說。


    “久聞孔部長學識淵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哪裏啊,跟你說著玩的。我不耽誤你正事,你說說看,什麽是陰風?什麽是陽風?”


    我說:“陰風就是,有兩個‘風雲人物’,從我們縣看守嚴密的看守所脫逃了。”


    “什麽‘風雲人物’啊?他們為什麽能脫逃呢?”孔部長問。


    我說:“孔部長聽說過,我們縣兩個最大的礦老板沒有?”


    “哪兩個礦老板啊?”


    “一個是焦作斌,一個是黎西煌。”


    “聽說過啊,這兩個人‘味兒’大得很。我好歹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他們都不正眼瞧一瞧。可能在他們眼裏,宣傳部是耍嘴皮的,無權無錢無勢,用不著正眼瞧。”孔部長說。


    我說:“他們不正眼瞧我們,我們還不正眼瞧他們呢。有幾個臭錢有什麽了不起?擺什麽普?”


    “是啊,是啊。”孔部長說。


    我說:“這兩個人在我縣紅廟鄉非法、無序采礦,毫無環保意識,把紅廟鄉弄得烏煙瘴氣。而且還橫行鄉裏,魚肉百姓,為非作歹,百姓苦不堪言。”


    “怎麽這麽霸道啊?這麽胡作非為,沒人管他們嗎?”


    我說:“我去了一趟紅廟鄉,實地查看了一下礦場,實地查看了一下礦場周邊農民的生活狀況。給我的感覺是,無論礦工,還是村民,都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


    我說:“我覺得我來晚了,對不起農民,當著農民的麵淚流滿麵。農民也當著我的麵放聲大哭,而且是哭聲一片。”


    “農民可憐啊。”孔部長說。


    我說:“我發誓改變農民的現狀,替農民伸張正義,把農民曾經有過的青山秀水還給農民。為此,我當即要求環保局,關停了礦場。”


    “幹得好。”孔部長說。


    我說:“回縣裏後,我們成立了礦老板的重婚調查組,對礦老板的重婚情況進行了調查,證據確鑿後,先以重婚罪的名義,抓捕了兩個礦老板。”


    “抓得好。”


    我說:“我們把兩個礦老板關押在縣看守所。然後,由紀委牽頭,對礦老板過去的所作所為進行徹底調查,拿準證據後,再從嚴從快從重法辦礦老板。”


    “幹得漂亮,過去一些人投鼠忌器,或者說自身不硬,都不敢動礦老板。還是你膽子大啊,說動就動了。”孔部長說。


    我說:“正當我們準備法辦兩個礦老板的時候,礦老板卻輕鬆通過四個關卡,從看守所脫逃了。目前,我們已經進行了邊控,市縣兩級公安部門正在連夜抓捕礦老板。”


    “怎麽會發生在這種事呢?是不是幕後有人操縱啊?”孔部長問。


    我說:“我們成立了縣紀委和公安局組成的調查組,連夜進行了調查。今天上午,我們開了縣委常委會,對礦老板脫逃事件進行了處理。”


    “你們是怎麽處理的呢?”孔部長問。


    我說:“第一,開除曾福清、冷學劍、路勁鬆、餘有堂、薑正磊等五名直接責任人的公職和黨籍,將這五名直接責任人,直接移交司法部門依法處理。這五名責任人是四名值班幹警和一名當班的副所長。”


    我說:“第二,撤銷看守所所長孟先登、教導員陳水生的職務,直接作為看守所幹警安排,一擼到底,中間沒有過度。”


    我說:“第三,撤銷縣公安局分管副局長袁飛鵬同誌的職務,降為看守所所長。同時,由縣公安局再選派一名同誌擔任教導員。在局裏的統一領導下,對看守所進行整頓。”


    我說:“第四,同意由紀委、政法委、公安局組成聯合調查組,繼續調查,查清幕後主使。調查組由紀委牽頭。”


    我說:“第五,鑒於管理失職,對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趙程大同誌、常務副縣長錢一兵同誌、公安局局長文勝天同誌提出批評。”


    我說:“第六,我,縣長馬誌同誌作為月光縣的主要黨政負責人,要承擔領導責任,作自我批評。向市委、市政府作檢討。”


    我說:“我剛才已經向市委翁書記作了檢討了,我就是從翁書記那裏過來的。”


    “你處理夠嚴厲的了,可以說是鐵麵無私啊。”孔部長說。


    我說:“不嚴厲不行啊,我們開常委會時,先放了視頻監控錄像,四道關卡完全虛設,礦老板如無人之境,大搖大擺從看守所出來,然後被外麵的人接走,然後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說:“這樣下去怎麽得了啊?不動真格不行啊。”


    “你處理得對,處理得非常好。”孔部長說。


    我說:“我們關停了礦場後,礦老板焦作斌找了很多有地位、有身份、有影響力的人跟縣環保局說,不要繼續關停礦場,但環保局長要來說情的人寫書麵的東西,見了書麵的東西就讓焦作斌繼續開礦。”


    我說:“那些有權利、有地位、有身份、有影響力的人隻願意口頭打招呼,不願意寫書麵的東西。環保局長說,不寫書麵的東西,天王老子爺來了也不行。”


    “看來,你們縣環保局長,還是堅持原則,退一步說,還是明哲保身的人啊。”孔部長說。


    我說:“哪裏啊,他是怕我以瀆職罪的名義,把他弄進去。環保局長說,即便撤了職,也比坐牢強。”


    孔部長笑了起來。


    我說:“焦作斌擺不平環保局長,就來找我,說關停礦場損失很大,要我發話,不要關停他的礦場。”


    我說:“焦作斌還直截了當地對我說,隻要我不關停他的礦場,要錢給錢,要物給物。”


    “我估計,你是不會上他的鉤的吧。”孔部長說。


    “我上了,上了他的‘鉤’。”


    孔部長估計知道我在跟他開玩笑,就笑著問:“你是怎麽上‘鉤’的啊?”


    我說:“既然焦作斌明確說出來了,我就說要物。”


    “你要的是什麽物品呢?”孔部長問。


    “焦作斌也這麽問我,我說,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紅廟鄉的青山秀水,你給我,我一定收下,絕不拉拉扯扯,假裝正經。”


    “虧你想得出來啊。”孔部長大笑起來。


    我說:“我跟翁書記匯報這件事時,翁書記說,你們兩人都不是軟角啊,一個財大氣粗,橫行鄉裏,目空一切,認為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個意誌如鋼,一心為民,無懼利誘,利誘襲來安如山。”


    孔部長又笑了起來。


    我說:“焦作斌拉下臉說,這麽說,書記,常書記是鐵了心與我們過不去了?”


    我毫不客氣對焦作斌說:“不是我與你們過不去,是你們與老百姓過不去。我可以明確無誤地告訴你,我一定要把老百姓曾經有過的青山秀水還給老百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為非作歹,橫行鄉裏,無法無天。”


    我還對焦作斌說:“隻要我在這裏一天,我就這麽幹一天。誰讓老百姓不舒服,我就讓誰不舒服。我無怨無悔,至死方休。”


    “錚錚鐵骨,硬漢啊。”孔部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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