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因為環境保護未達標,我們縣環保局關閉了焦作斌在紅廟鄉的一號礦場,焦作斌來找過我。”


    “我聽說過。”市委副書記、市政法委書記王伯年說。


    我說:“如果王書記願意聽,我就詳細匯報一下,不願意聽我就不匯報。好不容易見您一趟,不能讓您心煩啊。”


    “我願意聽,你慢慢說吧。”王書記說。


    我說:“焦作斌說礦場損失很大,讓我同意開工。我沒同意。焦作斌問我要什麽?要錢,他可以給我。要東西,他可以買來送給我。”


    “好直接,好露骨,甲方乙方直接談條件的架勢啊。”王書記說。


    我說:“是談條件啊,這樣也不錯,談條件就談條件吧。我對焦作斌說,我不要錢,隻要東西。”


    “你真找焦作斌開口要東西了?”王書記問。


    “是的。”


    “你找焦作斌要什麽東西啊?可以告訴我嗎?”王書記問。


    我說:“聽說我要東西,焦作斌有些振作和興奮,連忙問我要什麽東西?焦作斌還表揚了我。說這就對了嘛,常書記是個爽快人,有話好好說,以後見麵我們還是朋友嘛。焦作斌問我,要什麽東西??”


    “你要的是什麽東西啊?”王書記問。


    “王書記啊,我要的東西您肯定想不到,焦作斌更想不到。”我說。


    “什麽東西啊?這麽神神秘秘的。”王書記問。


    我說:“我對焦作斌說,我要的東西恐怕你焦作斌買不起。但焦作斌說,除了天安門城樓外,其它的東西,別小瞧他,他還是買得起的。”


    “焦作斌的經濟實力還可以啊,錢應該不成問題啊。”王書記說。


    我說:“我對焦作斌說,我要紅廟鄉的青山秀水,你焦作斌買來,送給我吧,我一定收下,絕不跟你焦作斌講半點客氣。你焦作斌隨時買來,我就隨時讓你焦作斌開工。”


    “要紅廟鄉的青山秀水?你說對了,我的確沒想到。你要的東西焦作斌是絕對買不起的。”王書記說。


    “是啊,青山秀水是無價之寶,他焦作斌怎麽買得起呢?”我有些輕蔑地說。


    “那焦作斌是不是有點惱羞成怒?”王書記問。


    “是,的確可以用惱羞成怒來形容。焦作斌當時十分生氣地對我說,常書記,你這是逗我玩啊?我十分嚴肅地對焦作斌說,你狠啊,焦老板,你很有能力啊,你逼得一個年輕的縣委書記在老百姓麵前淚流滿麵,我佩服你啊。”


    “你在老百姓麵前淚流滿麵?你為什麽淚流滿麵啊?他焦作斌有這個能耐逼你淚流滿麵嗎?”王書記問。


    “怎麽沒有?焦作斌能耐大得很,逼著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淚流滿麵不過是小菜一碟。”我說。


    “真有這個事啊,你說說看,怎麽回事?”王書記問。


    我說:“我當時毫不客氣地對焦作斌說,你知不知道,在紅廟鄉一號礦場,就是在你的礦場旁邊,村民們生活在一種什麽狀態下?”


    我說:“你焦作斌知不知道,月光縣縣委書記,就是本人,麵對著受到礦塵汙染、噪音汙染、生活用水汙染、溪流汙染等各種汙染的村民們無地自容,淚流滿麵?”


    “原來是這樣啊,我聽人說,你有詩人情懷,悲天憐人,果真名不虛傳啊。”王書記說。


    “王書記,村民苦啊,村民們活得累啊。我到紅廟鄉一號礦場周邊的一個村去,那裏的村民望著我不停地哭,哭成一片啊。”我說。


    “那焦作斌是什麽反應呢?”王書記問。


    我說:“焦作斌很有政治頭腦,他狡辯說,上麵不是說了嗎?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啊。”


    “你腦筋好使,反應快,這樣的問題應該難不倒你吧。”王書記說。


    我說:“我對焦作斌說,先富,先賺再多的錢,我也沒意見。可是,賺錢也要遵紀守法,也要憑著道德,憑著良心去賺啊。總不能昧著良心,去坑蒙、去傷害老百姓啊!”


    我說:“您可別小看了焦作斌,他還是能說會道的。他說,這是免不了的啊,改革嘛,發展地方經濟嘛,總要有些成本,總要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啊。”


    “我跟他打過交道,他是有些察言觀色,能說會道的本事。”王書記說。


    我說:“你焦作斌說犧牲我不反對,但也不能像這樣犧牲啊。你知不知道,曾經好端端的青山秀水之鄉,在你和其他一些人的操弄之下,變成了環境汙染之地。”


    “焦作斌是怎麽狡辯的呢?”王書記問。


    “焦作斌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國家需要礦石,我們采礦滿足國家建設的需要,是為國家做貢獻啊。”我說。


    “焦作斌說的振振有詞,你怎麽回答的呢?”王書記問。


    我說:“我也有些激動,明明白白地對焦作斌說,我們不要帶血的貢獻,國家也不需要帶血的貢獻,我們不能靠犧牲環境來發展經濟。”


    “焦作斌怎麽辦?”


    “焦作斌拉下臉對我說,這麽說,書記,常書記是鐵了心與我們過不去了?”


    “焦作斌有點威脅人呢,你怎麽說啊?”王書記問


    “我對焦作斌說,不是我與你們過不去,是你們與老百姓過不去。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跟你直來直去。我可以明確無誤地告訴你,我一定要把老百姓曾經有過的青山秀水還給老百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為非作歹,無法無天。”


    “說的理直氣壯,義正辭嚴,擲地有聲啊,是不是嗆住焦作斌了?”王書記問。


    “我不想嗆焦作斌,我隻想把我的真實想法告訴焦作斌。我對焦作斌說,隻要我在這裏一天,我就這麽幹一天。誰讓老百姓不舒服,我就讓誰不舒服。我無怨無悔,至死方休。”


    “我估計,焦作斌從未遇見過你這樣的人,是不是更加沉不住氣?更加惱羞成怒了?”


    “還是王書記了解焦作斌啊,焦作斌有些賭狠似地對我說,你知不知道,你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前前前前任是怎麽離開月光縣的?”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你內心深處有一絲絲害怕嗎?你是怎麽回答焦作斌的呢?”王書記問。


    我說:“我一點也不害怕,我到月光縣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我對焦作斌說,你別說的那麽拗口好不好,前四任縣委書記被你們攆走了,我是即將被你們攆走的第五任縣委書記,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焦作斌是什麽反應呢?”王書記問。


    “焦作斌毫不遮掩地說,就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即將被攆走的第五任縣委書記。”


    “你怎麽說呢?”王書記問。


    “我也毫不遮掩地對焦作斌說,如果你,如果你們能攆走我,那我就要跟你,跟你們燒高香了。孤兒寡母還天天等著我回去呢,拜托你,拜托你們,麻煩你,麻煩你們,趕快把我攆走吧。”


    “你們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啊。碰到你這樣的人,我估計,焦作斌應該無計可施了吧?”王書記說。


    “焦作斌可沒那麽簡單,焦作斌很直白地說,你別這麽自信,這麽狂傲。說不定,你的命運,比你的前四任更慘呢。”


    “一個礦老板,敢這麽叫板縣委書記,我估計,隻有焦作斌幹得出來。”王書記說。


    我說:“我才不怕什麽威脅呢,人大不了一死,死了拉倒,一了百了。到了另一個世界,說不定還輕鬆自在些呢。我平靜地對焦作斌說,沒關係,悉聽尊便。”


    我說:“焦作斌惡狠狠地對我說,那我們走著瞧。我也毫不客氣回答了他一句說,走著瞧。”


    我說:“走著瞧,是焦作斌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們就這樣談完了?談崩了?”王書記問。


    “是,的確談完了,談崩了。焦作斌說,我們走著瞧,走著瞧。如今,焦作斌、黎西煌在某些人的指點下,從看守嚴密的看守所裏脫逃了。我不知道他們幕後的主使是誰,給我的直覺是,幕後下棋的人很不高明,下了一步臭棋。”


    “臭棋?我不讚成你的觀點。這麽重要的犯人從你們縣的看守所,輕而易舉地跑了,怎麽會是臭棋呢?我覺得對方下棋很高明啊。”王書記說。


    “犯人經過重重關卡跑出來,跑得無影無蹤。讓我們很被動,讓你堂堂縣委書記,親自到我這裏作檢討,我覺得,對方下了一步絕妙好棋啊。”王書記說。


    我說:“我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能往哪裏跑?他們插翅難逃。他們犯了脫逃罪,是罪上加罪。”


    “他們既然敢跑,說明他們早有預謀,早有安排啊。我們動用了市縣兩級的公安力量,到現在,連一個重要的線索都沒有。你以為,他們就那麽容易被抓回來啊。”王書記說。


    我說:“他們小瞧了我們全國公安戰線一盤棋的行動能力,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可以把他們抓回來。即便幕後人物周密安排部署,用假證照逃到了國外。他們也會惶惶不可終日,直到等著被抓捕,遣返回國。”


    “我是市委副書記、市政法委書記,都不自信,你怎麽就這麽自信呢?”王書記問。


    我說:“我的自信來自於,我對我們這個國家的自信。礦老板唯一的出路,就是趕緊回來投案自首,這是他們唯一正確的路。”


    我說:“我對我們縣裏的一些同誌說,如果有人認得一些跟焦作斌、黎西煌比較熟的人,如果這些跟焦作斌、黎西煌比較熟的人能聯係上焦作斌、黎西煌,我建議動員焦作斌、黎西煌立即回來投案自首。這不是害他們,這是對他們最大的負責,最大的幫助。”


    “你覺得,礦老板能夠回來投案自首嗎?”王書記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繼任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厙建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厙建玉並收藏繼任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