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文局長都說了看法,常書記,你還沒有說呢?”縣紀委書記劉勇剛說。


    “請常書記說說看法吧。”縣公安局局長文勝天說。


    “可以啊,如果是我們管理的幹部,沒什麽可說的,我的看法是,立即停職,接受組織進一步調查。”我說。


    “執法記錄儀顯示的是五名市管幹部嚴重違紀,我們應該怎麽辦呢?”文局長問。


    “其中,有一名還是我們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位高權重,影響力大。雖然他是市管幹部,可畢竟是我們的班子成員。常書記,你是班長,該出麵管一管了。”劉書記說。


    “你們放心好了,我當然會管。現在,我們需要動用我們的政治智慧,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分析一下,怎麽處理,才能達到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少?”我說。


    “是應該好好琢磨一下。”劉書記說。


    “劉書記是紀委書記,專業人士,專業領導,劉書記說說吧。”文局長說。


    “好吧,我說。我們先分析有幾種處理方式,再逐條分析優劣,最終達成共識。”


    “好,請劉書記說吧。”我說。


    “第一,冷處理方式。就是不管不問,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把這件事塵封起來。”劉書記說。


    “冷處理方式的優劣呢?”我問。


    “這四個人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不容易,他們在市委、市政府、市政法委有一定的影響力,冷處理後,風平浪靜,大家都平安無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那劣勢呢?”文局長問。


    “違法亂紀的人得不到懲罰,容易繼續助長這種行為,最終會害了黨、國家和老百姓。”劉書記回答。


    “那第二種方式呢?”我問。


    “第二,個別告知方式。就是單獨跟涉事的每個人說一下,有這樣的事,我們不處理,也不上交、公開了。你們放寬心,該幹嘛就幹嘛吧。”劉書記說。


    “那優劣呢?”文局長問。


    “月光縣跟他們掩蓋了違法亂紀的事實,做了一個人情,希望以後對我們月光縣的工作多多支持,對月光縣反映出來的問題,多多呼籲。他們都是在場麵上混的人,應該心中有數,心領神會。不足之處還是得不到懲罰,讓人心裏有些憤憤不平。”劉書記說。


    “我心裏有個指導思想,就是違法亂紀的人必須得到處罰,那是咎由自取,那是他們自找的,用不著心存僥幸,用不著埋怨任何人。”劉書記繼續說。


    “那第三呢?”我問。


    “把執法記錄情況上交市紀委,由他們去處理。”


    “優劣呢?”文局長問。


    “違法亂紀的事引起了上級的重視,上級可以根據情況相應處理。不好的地方是,我們月光縣有小題大做,出賣‘朋友’之嫌,不利於月光縣的工作。”


    “第四呢?”我問。


    “第四,直接跟市委主要領導匯報,由市委主要領導作出處理。”


    “優劣呢?”文局長問。


    “既然跟市委主要領導匯報了,主要領導肯定會作出相應的工作安排,最後肯定會做出處理。不足之處,我們有給領導打‘小報告’之嫌,在有些人看來,這樣做有損於月光縣的形象。”劉書記說。


    “第五呢?”


    “第五,最厲害的一招,就是‘殺招’。直接放到網上去,由輿論倒逼相關領導、相關部門來處理。好處是,可以及時得到迅速有效地處理。不足之處是,直接把人往牆角逼,這樣做‘太損’了,太狠心了。”劉書記說。


    “還有嗎?”


    “沒有了,基本上就這五種處理方式。”劉書記說。


    我說:“劉書記把這五種方式已經擺出來了,我們就逐條逐條分析,看采取哪種方式吧。”


    “對了,我差一點忘記了一件事。市政法委專職副書記汪雲開,就是在執法記錄儀裏麵出現的那個人,跟我打過電話,讓我去他那裏一趟。汪書記過去幹過市公安局的副局長,跟我很熟。”


    “他要你過去幹什麽?是不是說抓捕礦老板的事啊?”劉書記問。


    “是。我去了汪書記的辦公室,汪書記對我很客氣,問寒問暖,海闊天空神聊了一番後,問我抓礦老板是怎麽回事,我一五一十跟他說了。”文局長說。


    “是不是要你網開一麵,早點把礦老板放出來啊?”劉書記問。


    “是這個意思,汪書記說焦作斌跟他是朋友,為人很講義氣,很豪爽大方。多年來。一直相處不錯。聽說被月光縣公安局抓了,是不是想個辦法,早點把他弄出來?”文局長說。


    “他怎麽知道是被我們抓的?是不是趙書記跟他說的啊?”劉書記問。


    “我估計是這樣,趙書記在我這裏碰了一個軟釘子後,跟汪書記說了,由汪書記出麵再接著跟我做工作。”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呢?”我問。


    “我對汪書記說,人雖然是我們抓的,但不是我們要抓的,是犯了重婚罪,縣重婚罪調查組要抓的。重婚罪調查組牽頭單位是縣紀委。如果要早點把人弄出來,可以有兩個辦法。”文局長說。


    “你跟他說的是哪兩個辦法啊?”劉書記笑著問。


    “一,直接跟調查組說,如果調查組同意,我們馬上放人。二,我們縣趙書記還是政法委書記,通過政法委協調一下,有個意見後,我們馬上放人。還有,萬一有難度,一下子不好放人,可以協調檢察院、法院,少起訴一點,少判一點。一個重婚罪,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關幾天不就出來了嗎?有什麽可擔心的。”文局長說。


    “文局長很會做人啊,總是拿我們當擋箭牌。”劉書記笑著說。


    “哪敢啊,還不是沒辦法嗎?”文局長也笑著說。


    “那汪書記怎麽說?”我問。


    “汪書記讓我盡量周旋一下,說一點好話。他說他再想一下,看采取什麽辦法,把焦作斌早點弄出來。”文局長說。


    我說:“劉書記啊,你也要做好準備啊。說不定那個從市紀委調到市委辦公室的副主任龍圖騰要跟你打電話,請你放人呢。他畢竟在市紀委呆過,與你有些交情啊。”


    “他打他的,我辦我的。”劉書記說。


    我說:“如果龍主任打電話找你,你是不是說人是縣委書記常小剛要抓的,讓龍主任跟我說,我同意後,馬上放人啊?”


    “有可能,把我實在逼急了,我可能會這麽說,不過,我一般不會這麽說。”劉書記說。


    “那劉書記怎麽說呢?”文局長饒有興趣地問。


    “我會說,我會說……。”劉書記話還沒說出來,電話就來了。


    劉書記拿起手機看了看說:“常書記真是神啊,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了。電話真是龍主任打來的。”


    “你別走,就當著我們的麵接,我看你怎麽說?”文局長說。


    “好。”劉書記按了接聽鍵,免提鍵,滿臉堆笑地說:“龍主任啊,怎麽想起跟我打電話了?”


    劉書記說:“什麽?想我?問候我?關心我?謝謝啊,謝謝領導掛念。你堂堂市委機關的大幹部,什麽時候跟領導美言幾句,提拔提拔一下兄弟我啊。我們這個窮鄉僻壤工作總是落後,老挨批評,幹得實在沒勁啊。”


    劉書記說:“好啊?是你說好的啊,別到時我去找你,你別不認賬啊。我就等著你開金口,讓領導考核考核我呢。”


    劉書記說:“我說你這個大幹部,我到月光縣來了這麽長時間,你也不來看看兄弟我,有點不夠意思啊。”


    劉書記說:“什麽?你有點小事要跟我說一下?說吧,兄弟我能辦的一定辦,決不讓大幹部為難。你有事就說,別把我當外人。”


    劉書記說:“什麽?那個礦老板焦作斌?發個話把他弄出來?”


    劉書記說:“是這樣的啊,我給大幹部匯報一下。那個焦作斌有點不像話啊,人家找小老婆,包小姐,找情況,都是鬼子進村,悄悄地進行。可你那位朋友倒好,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進行,還生怕別人不知道。”


    劉書記說:“這不,惹出麻煩來了吧。群眾舉報了,你在市紀委幹過,也知道規矩。人家舉報了,有名有姓的,我們不能不查啊,誰知道他媽的一查一個準。重婚罪鐵板釘釘,證據確鑿,你說我們怎麽辦?”


    劉書記說:“你老兄又不早點說,早點說,我可以把這件事壓下來啊。你看現在,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我們紀委、監察局、衛計委、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司法局已經在聯合辦案,事情整大了,隻好繼續整下去,我們也收不住場了。”


    劉書記說:“什麽?要我跟新來的縣委書記說一下?把人放了算了?”


    劉書記說:“我們新來的縣委書記六親不認,很不好說話。不是我不給你麵子,我實在不敢跟他說。萬一他說我,知法犯法,執法犯法,把我訓一頓,到市委領導那裏一說,說不定你就白在領導麵前跟我美言了,不僅提拔不了,連我這個紀委書記的烏紗帽都保不住了。龍主任,你行行好,讓我戴著紀委書記的破烏紗帽再混幾天吧。”


    劉書記說:“什麽?有什麽好的辦法?”


    劉書記說:“有啊,有啊。不知道你跟我們縣委趙書記熟不熟?”


    劉書記說:“熟啊,那就簡單了。你先跟他說一下,他是政法委書記,請他協調一下公檢法。我再跟他溝通一下,少關,少起訴,少判不就行了?一個民營企業家,多找幾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啊,關一下,不就出來了嗎?何苦驚動你這麽大的幹部呢?”


    劉書記說:“你跟趙書記打招呼?你要我主動跟趙書記說?行,你放心,兄弟我聽你的,我主動跟他說。說了後,我馬上跟你這個大幹部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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