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湖煙波浩渺,漁船悄無聲息地滑行。一群魚兒一路追隨著我們,與我們一起玩耍,嬉戲。


    我微微閉上眼睛,讓涼爽的湖風吹動著我,撫摸著我,撫慰著我內心深處柔軟的心靈。


    “我看您們都在以各種方式欣賞湖光山色,我給您們放點音樂聽聽吧。”六峰山鎮鎮長邱玉香說。


    “行啊,你放吧。”我說。


    邱鎮長拿起手機,查找了一下,確定後,點擊了播放。


    音樂響起來。


    我聽到了溪水潺潺流動的聲音,這一定是大山深處,人跡罕至的潔淨無塵、清亮透明的流泉聲;我聽到了鳥鳴聲,清脆、空靈,這鳥聲,仿佛不是來自塵世,而是來自仙境。


    在清越的水滴鳥語聲中,在純淨悠揚、舒緩婉轉的音樂聲中,我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幅幅畫麵在我腦海中湧現。


    湖水,清澈見底,舒緩地、潺潺地流動。溫柔的陽光下,湖麵閃著粼粼的波光,閃著金銀互換的波光。微風輕拂,湖邊,低垂的柳枝輕柔地隨風舞動。讓我想到了詩經裏‘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詩句。


    粉色的花瓣散落在湖麵上,碧綠的湖麵上五顏六色的花瓣隨風幽靜地、優雅地、無言地飄搖著,飄舞著。


    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攜一把小提琴,臨湖拉響了弦樂。那如歌如訴的琴聲,那如詩如畫的琴聲,聽醉了一麵流著花瓣的湖。這是我置身其中的青湖嗎?這是碧波蕩漾、映著藍天白雲的青湖嗎?這是煙波浩渺、與世無爭、純淨無暇的青湖嗎?這是我來了一次就不想離開的青湖嗎?


    花瓣開始旋轉、舞蹈,整麵湖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甘泉,伴著樂聲飄飄柔柔、起起伏伏……,至真至純,美輪美奐。


    久居塵世的我,就如同一名在沙漠中的旅行者,就如同一名在塵土飛揚的黃土高坡中的跋涉者,就如同一名在崇山峻嶺中的背包客,就如同一名在茫茫荒原中的行路者,期望、盼望、渴望能邂逅、能相逢一汪碧水,滋潤我幹渴的嘴唇,擁抱我無處安放的心靈。這音樂,超越海的壯闊、江的流暢、河的輕緩、湖的清洌,強烈地襲擊著我的心。在天籟般空靈的樂聲中,我睜不開眼睛,任那蠶絲般光滑的節拍像汩汩流淌的湖水,一寸寸淌過我幹涸的心田,一步步流進我深不可測、居無定所、無邊無際的靈魂。


    聽著聽著,我恍惚覺得自己來到了仙境,塵世的喧囂、塵世的煩憂、塵世的紛繁複雜和喜樂哀愁統統拋卻到了腦後。我一個砰砰跳到的心,一個熱血澎湃的心,一個因昂然奮發不安定、不能寧靜下來的心,漸漸地,漸漸地靜下來,靜下來。我似乎看到了在藍天白雲映襯之下,春色撩人,綠樹成蔭,溪水潺潺,鳥語呢喃,鮮花盛開的世界。這就是我竭盡全力、奮力打造,並為之奮鬥的世界嗎?這就是我鞠躬盡瘁、不惜犧牲一切而夢想的世界嗎?這是我奉獻給月光縣人民的世界嗎?


    我閉著眼睛,默默地問自己,問江河湖海,問連綿群山,問蒼茫大地,問日月星辰……。


    音樂停止了,我還停留在夢想的世界中,沒有回過神來。


    “有誰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六峰山鎮鎮長邱玉香問。


    “再放一遍。”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說,也許他跟我一樣,仍然陶醉在音樂中,還沒有回過神來。


    “我已經重放了一次,您們沒聽出來嗎?”邱鎮長問。


    “沒聽出來。”縣審計局局長邊西林說。


    “我也沒聽出來。”六峰山鎮黨委書記穀春光說。


    “常書記,您聽出來了嗎?”邱鎮長問。


    “如果你不停止播放,我還想繼續接著聽呢?”我說。


    “我重放了一次,您聽出來了嗎?”邱鎮長問。


    “聽出來了,隻是想接著聽下去。”我說。


    “我再問一次,有誰知道,這是什麽曲子?”邱鎮長問。


    “我們是大老粗,你問我們,我們也答不出來。邱鎮長,你就考常書記吧。”穀書記說。


    “那常書記說說,這是什麽曲子?”邱鎮長問。


    “小提琴曲。”我回答。


    “曲名叫什麽?”


    “曲名叫《流花的湖》。”我回答說。


    “作曲者是誰?”邱鎮長接著問。


    “鄧偉標,作曲家,中國新世紀音樂代表人物之一。曾獲‘中國流行音樂十年成就獎’。”


    “《流花的湖》出自鄧偉標哪個專輯?”


    “《流花的湖》出自鄧偉標的小提琴專輯《古城今昔》,《古城今昔》是以小提琴為主調,並創造性地混搭了電子和中西樂器的曲子。專輯共收有10首樂曲,曲風各有不同,有的歡快,有的豪邁,有的憂傷,但都抒情優美,悅耳動聽。我個人覺得,最唯美、最動聽、最能撥動心弦的當屬《流花的湖》,我最喜歡聽的就是這首曲子。”我回答說。


    “《古城今昔》裏的古城是指的什麽地方?”邱鎮長問。


    “廣東省廣州市,至今有2300多年的曆史。”


    “《流花的湖》裏麵的湖是真實存在的嗎?”


    “是。”


    “在什麽地方?”


    “《流花的湖》描述的是廣州城西的一個湖,湖名就叫流花湖。”


    “邱鎮長,你怎麽考不倒常書記啊,接著考啊。”穀書記說。


    “鄧偉標是怎麽讚美流花湖的?”邱鎮長接著考問道。


    “走過無數的路,閱盡無數的湖,沒有哪一個名字比你更動聽——流花湖,流花的湖。鳥語啁啾,可是對碧水綠樹的依戀?落花依依,是對藍天秋風的挽留麽?身處鬧市的喧囂,流花湖啊,你是這繁華中的淨土。”我回答說。


    “我的天啊,常書記的記性真好啊。”穀書記說。


    “穀書記,你別打岔,我還要接著考。”邱鎮長說。


    “你考吧。”我說。


    “你第一次聽《流花的湖》時,是誰放給你聽的?”


    “省婦女聯合會權益部副部長華莉同誌。”


    “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與您是什麽關係?”邱鎮長接著問。


    “你又查戶口啊?”王主任笑著問。


    “以前是同學關係。”我回答。


    “那現在呢?”邱鎮長問我。


    “我可以不回答嗎?”我說。


    “邱鎮長啊,你考就規規矩矩地考,怎麽考來考去,越考越偏題啊?”邊局長說。


    “好,那我再問您,您去過流花湖嗎?”邱鎮長接著問。


    “去過。”


    “跟什麽人一起去過?”


    “你怎麽又考偏了啊?”邊局長問。


    “好,我不偏題了。我再問您,流花湖跟我們青湖比起來如何?”


    “總體而言,流花湖除了名氣大,湖名好聽有詩意外,其它都不如我們青湖,水域麵積比我們青湖小,環境優美程度與我們青湖不在一個檔次上。”


    “那為什麽我們青湖名氣小呢?”


    “養在深閨人未識,宣傳不夠啊。”我回答。


    “那為什麽宣傳不夠呢?為什麽常書記大張旗鼓地宣傳柳樹湖,不宣傳我們青湖呢?常書記,您作為縣委領導,是不是有點偏心呢?是不是一碗水沒有端平呢?”邱鎮長犀利地問。


    我回答說:“你們知道,前一段時間,柳樹鄉的農民鬧得很厲害。我們把柳樹鄉三個村的書記移交司法機關,‘雙規’柳順平後,必須著力解決農民的生計問題。不瞞你們說,柳樹鄉的農民可憐啊,出了一個柳順平這樣的敗類,順便還搭上了三個村官。沒有你們六峰山鎮的農民幸福啊,用你們的話說,生活幸福度遠遠比不上你們啊。我們必須盡快幫他們找到一條脫貧致富之路,說具體一點,就是讓他們有所依托。而大幅提高柳樹湖的知名度,確保柳樹湖度假村對外招商圓滿成功,就成了我們刻不容緩的任務了,我們不得不這麽做。邱鎮長提的問題的確很好,工作不能有偏心,但我作為縣委書記,工作總得有所側重,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吧。我回答的你滿意不滿意?邱鎮長,你還可以繼續問我,繼續考我。”


    “我考不倒您,我也不問了,不考了。”邱鎮長說。


    “我就不明白了,我都這麽忙,您一個縣委書記肯定會更忙,更操心,您怎麽就知道得這麽多呢?”穀書記問。


    “我幹縣委書記隻幹了幾個月,在幹縣委書記之前,是在省委政策研究室工作,看書、學習、思考的時間多。再說了,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會回答。我運氣好,邱鎮長問的題目,都是我會做的。邱鎮長考我的是不會做的題目,我也回答不上來。”我笑著說。


    “不管怎麽說,常書記還是很善於學習的,博聞強記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我應該向常書記學習啊。”穀書記說。


    “我過去有一個習慣,凡是認為好的東西,我都盡量把它背下來,就是死記硬背。現在事情太多了,總是想這事那事,集中不了精力,靜不下心來,就沒有時間背東西了。”


    “常書記愛好廣泛啊。”邱鎮長說。


    我說:“我跟王主任上次陪幾個老總泛舟柳樹湖時,玩的是以湖為主題,背誦古詩詞的活。現在,到六峰山鎮來一趟,心情不錯,不鬱悶。我們泛舟青湖,能不能換點玩法呢?”


    “怎麽玩法?”穀書記問。


    “能不能這樣,以青湖為題,每人至少說一句七言順口溜,湊成八句古風。不要求嚴格的平仄,不要求嚴格的對仗,隻要押韻就行。邱鎮長、王主任和我各說兩句,邊局長,穀書記各說一句。邱鎮長開頭,怎麽樣?”我說。


    都說沒意見。


    “那就請邱鎮長先來吧。”我說。


    “好吧,響應常書記號召,我先來。不是少年亦非翁,悠然自在碧波中。”邱鎮長開始說了。


    我說:“穀書記,該你了。”


    “山色湖光清澈水。”穀書記說。


    “天藍雲白涼爽風。”邊局長說。


    “鷗鳥飛飛終有時,仙樂飄飄興無窮。”王主任說。


    “天生我材必有用,不辱年華方英雄。”我說。


    我們自己跟自己鼓起掌來,一起開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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